趙敏君幾乎是從馬背上跌了下來,連夜的奔波讓她和那馬都身心俱疲。
杜芸青聽到聲音開門的時候,她已經跪坐在了地上。髮絲凌亂,面容蒼白,許是收到了什麼消息,從而馬不停蹄的趕來。
“皇太妃娘娘,您能不能告訴我,王爺他現在可好?”趙敏君拉着杜芸青的裙角,喘得有些無力。
“這……”杜芸青看了看屋內,風千雪此刻還在睡,男人們在不久前又都出去了。眼下,也就剩她們這幾個女的。
趙敏君一雙眼看得杜芸青心頭直酸,更何況如今的她風塵僕僕,面帶土色,如若不是早前熟悉她的人,這一眼還真有些看不出是她。
“皇太妃娘娘,求您了……”趙敏君看出了她的猶豫,不詳的預感愈漸沉重。
杜芸青只好拉她起來,“敏君,你別急。我相信王爺一定會沒事的,皇上已經派人去搜了,勢必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趙敏君的眼淚幾乎在瞬間崩塌,一把扯過杜芸青的手,聲音如哽在喉,“他在哪裡,可否帶敏君去?敏君,也要一起搜!”
下過雨的山林,感覺還是那麼的溼潤。未乾的水氣直接從落葉中蒸發出來,四周,瀰漫着淡淡的泥土香氣,可是給人的感覺,卻是那麼的寒冷。
由司徒靜帶路,沿着那帶着悲傷記憶的小路行去,她們終於來到了當初夜洛塵跳下的那個山崖。
“那天下雨很大,他用僅存的內力凝聚了一層結界,將我和上官越阻擋在外。我們耗費了不少的功力,纔將他的結界打破,可惜,還是來不及……”
司徒靜說起的時候,眼眶還是禁不住通紅。
趙敏君絕望的跪在山崖邊緣,她早就該料到的,她該料到他交代了那麼多的事,就連房契什麼的都告訴她了,她怎麼就沒有警覺?
她太傻,以至於錯過了見他最後一面的機會!
“他服了毒,一開始,我們以爲他是受不了自己身體的背叛。可是後來,屬下們聽說了天女的事,這才知道,王爺他居然在犧牲自己的同時,也將天女給解決了!原來他早在去做那件事之前,就下了與天女共亡的決心!”司徒靜又繼續說,在她看來,沒有人的犧牲,比夜洛塵的犧牲更大了。
“爲什麼要共亡?這個天女,她究竟有什麼本事,爲什麼,陛下就不能自行解決嗎?”趙敏君不禁有些生氣,他們一直都說南陵皇能力強大,本領超羣,可是爲什麼就連解決一個女人,都要用別人來替他犧牲?
杜芸青看出了她的不滿,同時也看了看司徒靜,這其中的緣由,或許她們中也只有司徒靜纔會最清楚吧?就連她自己,也是被南炎睿矇在鼓裡終極殭屍王。
那天他說要她做他的車伕,帶着風千雪一起去到那郊外山林,她送他們到目的地後就藉口迴避。可當黎明初露,她重新回到那馬車旁時,他卻拉開了她,悄悄囑咐讓她在十五那晚,想盡辦法拖住風千雪。
她問他爲什麼,可他卻避而不答。
於是此刻,她也同樣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司徒靜,只希望能從司徒靜口中聽到答案。
被她們二人雙雙注視,司徒靜心中亦是糾結,可如今風千雪不在,她又是否能說呢?
轉身,她又看向那一眼望不見底的萬丈深淵,這一路過來,直到不久之後,勢必還會有人繼續犧牲。說不定明天,上官越也會離她而去,然後,或許還會有她,接着離開。
但這些都是他們的使命,是他們曾經發過的誓死追隨的諾言。他們此刻,也都不過是抱着同一個目標,那就是——贏!
無論怎樣犧牲,無論過程如何曲折艱辛,這一次,大家都已打算即便豁出了命,也要贏!
“教主身中赤影之毒,而天女開出的解毒方法卻是……”
司徒靜終於決定說了,即便日後受到懲罰,但她覺得應該也讓她們知道,這樣,大家才能擁有同一顆心。
杜芸青和趙敏君靜靜的聽着,她們甚至從她口中知道了南炎睿後來的計劃,以及他們如今正在做的最危險的事。
可她們聽得太過投入,竟同時忽略了正慢慢朝她們接近的白衣身影。
“所以你是說,他們現在,已經出發闖入王宮,盜取令牌去了?”
冷不防一個熟悉的聲音,攸地出現在她們身後。三人匆匆回頭,紛紛吃了一驚!
風千雪不知何時竟在此刻站在這裡,本是冷若冰霜的臉此時更是寒得駭人!可這一次,她卻沒有因爲震驚而周身顫抖。彷彿非常平靜的接受一切,就像是,她自己早已有所預知。
“那天女既然已死,而且又沒有留下後代,那麼她所養的赤影蛇也便失去了自己的母蠱,不久之後亦會慢慢死去。還有風彥身邊的‘綠眼人’,他們雖然聽從的是風彥的命令,可若是那天女死去的話,他們就失去了真正可以控制他們的中心靈魂。他們便會像是一盤散沙,再過一陣,要麼自行毀滅,要麼,他們或許可以重新尋找自己的新主人,而不再聽從風彥的命令。你們覺得,我分析的對嗎?”風千雪永遠保有着自己的一份冷靜,即便剛剛司徒靜所說的話對她來講也是一項不小的打擊,可她此刻明白了,她不能因爲難過而懦弱,不能因爲自身的因素而選擇退縮。
杜芸青是第一個點頭稱是的,然後是趙敏君,最後纔是司徒靜。
“夫人說的沒錯,您和教主的分析,完全一致。”司徒靜雖是最後點頭,但她並不是因爲反應遲鈍,而是,非常詫異。
“師兄也正是因爲想到這點,所以,他纔不顧一切的要去殺害天女,同時還替若寒拿到了他所需要的解藥。這一切,都是師兄爲我們做的。若寒欠了他,我也欠了他,我們欠他的實在太多,今生今世,真的難以還清了!”風千雪邊說邊走,也緩緩的來到了山崖邊緣。
趙敏君依然在那跪着,風已經吹不干她臉上落下的淚,滴滴答答,溼潤了她下巴對着的土地。
“千雪,你別再往前了!”杜芸青有些擔心的想要伸手拉她,可卻被她巧妙避開。
“放心吧義娘,千雪不會做任何傻事儒道至聖全文閱讀。因爲,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等着千雪去做。”說罷,她低垂着頭,同樣看向那深不見底的懸崖。她幾乎可以想象得出,夜洛塵在跳下去的那刻,心中的所願所想。他一定會祝福自己,也一定會和南炎睿一樣,在她孩子出世之前,不願讓她知道他離開的事。
他們,都太過保護自己了。
“靜,那解藥,若寒應該用了吧?他的腿,會好的,是嗎?”她看向司徒靜,雖然在問,其實她心中早就猜到答案。
她也是醫,她自然能摸出自己的脈象暗示着身體出現了什麼問題。她甚至能從桌子上放着的空碗殘留的藥中,辨出裡面是何成分,有什麼作用。
因爲一時接受不了夜洛塵的離去,她動到胎氣了!
他們一定會說是她的精氣血運行不暢,平衡紊亂,所以纔會出現先兆流產的現象。
然後,司徒靜便拿着上官越提煉的所謂精油,給她用真氣輸送,這才穩住了她胎氣的動亂。可那精油是什麼,又是從哪裡提煉出的?她不用去問,就已經可以想到。天女是那些蠱蟲靈蛇的母蠱,那麼她的體質,必定和正常的女人不同。她的體液,自然是含了極多的激素。
所以,司徒靜給她輸入的精油,根本就是從那瓶解藥裡提取出來的……
“是的,教主已經用過解藥了。夫人……大可不必擔心。”司徒靜沒敢看她,只低垂着頭,說出了她該說的話。
風千雪脣角微微上揚,不經意間發出了一聲冷嗤。
南炎睿的這些教徒果然忠心,即便明知是在說謊,也絕對不會點頭承認被刻意隱藏的事實。
好,既然他們不願意說出實話,那她也不會當面拆穿。
於是她點了點頭,對司徒靜淡淡的笑了一笑,“那就好,這樣,我便放心了。”
之後她驟然轉身,往來時的路緩緩的踱了回去。拂面的風將她的長髮吹得向後飄起,張揚的髮絲像是在暗示着一種堅定的決心,那背影纖細單薄卻不顯脆弱。
杜芸青似乎是有所醒悟,在她遠去前不由緊隨着她的腳步上前追問:“千雪,你現在是打算幹什麼?去找風彥嗎?”
風千雪腳步陡的一頓,沒有轉身卻承認的點了點頭,“沒錯。我要去找風彥,因爲,只有我可以成爲那些‘綠眼人’新的主人,其他的人,都無法做到!因爲……我身上有那天女體內獨有的激素,同樣的,我,也是一個母親。它們會認得我的,相信我……”
她的話,再次引起了其他三人的震驚!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她,也要捨身犯險了!不爲誰,只爲要助南炎睿一臂之力,即便身體多有不便,也要與他們一起傲視羣雄,一同作戰!
她不想當一個弱者,她不想受人保護,反而是,她,也要做個能保護他人的人!
“如果這腹中的孩子真因爲此而不幸夭折,那便是她與我們無緣。可是千雪相信,她會和她的父母一樣,堅強並努力的生存着!”
她說畢,又擡腳往前邁出步伐,堅定了心,就絕不回頭!
……
重新踏上南陵的這片土地,寧一凡才覺得心安。
景澤卻多是好奇,這是他第一次出國,而且以後,他都有可能會永遠在這裡了!
可是,迎接他們的,卻不是風彥一開始以爲的南陵軍,而是……
衛凌風率領着幾近十萬的精兵部隊,浩浩蕩蕩的就像是要開戰一般,早就在雲河鎮上等了許久狂傲霸少甜蜜妻全文閱讀。
風彥心中似有不好的預感,這衛凌風怎麼會有軍隊呢?而且那些軍隊,看上去怎麼像是……
婁月國的?
寧一凡抱着景澤下了馬車,往前走幾步就半跪在衛凌風面前。
“殿下。”他開口稱呼,態度極爲尊敬。
景澤微微瞪大了眼,擡眸看向那個坐在馬背上,擁有一頭張揚銀髮的男人。
風彥更是震驚,這個向來只會做冒牌貨的人,怎麼可能是真的“殿下”?
衛凌風冷着臉,看了看跪在前面的人,又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風彥,眸中似有一絲得意。
“汝是何人,見到咱們婁月太子,怎麼還不下跪?”跟在衛凌風身旁的將軍看不慣了,粗礦的對依然站着的風彥吼了一聲。
婁月太子?
風彥又是一驚!他記得他之前見過的婁月太子,好像不是長他這樣,怎麼會突然……
他不太相信這個冒牌慣犯,身份會有那麼大的變化。於是他笑,“不知今天這陰魁教教主又在玩着什麼把戲,你是把你所有的教徒都弄成兵將?不過即便這樣,我手上的‘綠眼人’,可都比你的那些死士強多了!”
“放肆!我們太子殿下,豈容得你這般侮辱?”那將軍“唰”的一聲從腰後劃出一把長刀,馬衝上前,直直抵着風彥的喉嚨!
“烈雲!不得無禮!”衛凌風讓寧一凡起了身,自己駕馬也往前走了幾步,站定在風彥面前。
風彥瞪了眼那個名叫“烈雲”的將軍,剛要擡手召喚他的“綠眼人”前來幫忙,卻沒想,無論他怎麼用念力,那些“綠眼人”都沒有任何動靜。他不由擰眉,四周一陣打量。
如今雖是白晝,可它們身上的黑色斗篷幾乎能完全遮住從頭頂射來的陽光。然而此刻,風彥卻發現那斗篷下的眼睛居然已是黯淡無光,彷彿失了操控它們的靈魂一般,變成了真正的行屍走肉!
“怎麼會這樣!”他低聲暗叫不妙,可那頸前的大刀,更是往前刺了過來,鋒利的刀鋒,直直頂住了他的喉結。
衛凌風展顏一笑,“你沒想到吧?它們已經不再聽你的操控了,因爲,它們的母蠱,已經滅亡!”
風彥愣是一怔!他的意思是,納什雅死了?
“投降吧!風彥!你還想操控你的南陵皇宮麼?就在你離開的時候,那裡早就被我們控制!這個皇位,恐怕你是坐不了了!”衛凌風微一揚手,風彥四周立即被士兵包圍。
風彥一聲冷笑,倒是有些臨危不懼的狂傲,“看來南炎睿也是個過河拆橋的人,在說服我幫他做事以後,現在又來個甕中捉鱉,這樣的人,竟也值得你去追隨?呵呵,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他明顯是在挑撥離間,衛凌風微眯了眼,面無表情的仔細看他。
“我的事不用你多嘴!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舉手投降!”
衛凌風說話的時候,烈雲又將大刀往前推了一推。
風彥有些惱怒的燃起內力,試圖將那尖銳的刀鋒從自己身上彈開。可那烈雲不知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居然還能抵抗住他的反彈,兩人就這樣硬耗着,誰也不肯讓誰。
那些“綠眼人”一直呆呆的站在原地,好像完成了護送的任務之後,就不會再接受任何指示最強劍仙最新章節。
可是風彥並沒有放棄,一邊對抗那個姓烈的,一邊還在心中默默的唸咒。
衛凌風自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他最是沒有耐心去看他們耗了,直接向風彥扔出了捆屍繩。卻沒想風彥反應也是極快,身子一躍便避開了捆屍繩的束縛。
所有士兵都將手中的長槍向上舉起,衛凌風再將繩子朝天上一甩,狠狠朝風彥衝了過去!風彥依然頑強抵抗,用力向前劈出一掌,欲將那捆屍繩裁出兩半。可他低估了那捆屍繩的威力,即便他用十層功力,也無法將它裁去半分!見勢頭不妙,他只好再往後退。
“譁”的一聲,長槍高高舉起,幾乎豎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牆,擋住了風彥要逃的路!
衛凌風再次揚繩,這回直直甩在了風彥身上,瞬間就將他整個捆住。風彥大怒,全身內力在此刻極速攀升。但無論他如何掙脫,都無法震開那捆屍繩的緊捁,反而將他捆得愈來愈緊。
士兵們又是“譁”的一聲,將長槍朝下對準了他!
“風彥,今日你是逃不掉了!現在擺在你面前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跟我走!”衛凌風手掌一鬆,那捆屍繩的另一端便直接朝風彥飛了過去,加固了對他的禁錮。
風彥心中忽的一沉,終於放棄了所有反抗,這一次,真真正正是在劫難逃!
難道這皇位,真的與他無緣嗎?
……
風千雪一路自駕降黑馬車,快馬揚鞭一直朝着雲河鎮的方向飛馳而去。
——“敏君,你告訴我,你們的計劃原來究竟是怎麼樣的?師兄他交代你去做什麼?”
——“將景澤送回南陵後,衛大哥的大軍會在雲河鎮接手。然後,衛大哥會派兵護送景澤去到紫陽山,找他師父紫砂真人,讓真人收景澤做門下弟子。”
——“什麼?衛大哥的大軍?他怎麼會有兵力?”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衛凌風的真實身份。原來他也是皇子,而且,還是婁月國最不務正業的皇子。他從小就喜歡獨自一人到處遊歷,自出生起就沒有打算繼承皇位。也因此,他才認識了南炎睿,纔不惜放下身份,甘心做南炎睿的麾下好友。
婁月在南陵的西面,和南陵中間隔了一整個滇西國,卻同時和迦蘭比鄰。
就是這麼遠的距離,衛凌風要將婁月的兵力跨過滇西前往南陵,這可不是一夜之間就能辦到的!也就是說,他們必定是早就計劃好了一切,提前將兵力引渡過來。爲了預防萬一,婁月和迦蘭相交的邊境,也必定有人提前部署!
婁月和南陵組成聯盟,若是能再說服中間橫插的滇西,那麼,迦蘭便將面臨三國緊逼的重大威脅!
這樣的話,真是太妙了!
可她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風彥的“綠眼人”速度和降黑馬車差不太多。如果風彥他們到達南陵後,沒有被衛凌風的軍隊截住,那麼必定會沿路一直返回皇宮。
若是這樣,那她就很難趕得上了。
衛凌風很快委派了一支千人騎兵,護送寧一凡和景澤往紫陽山的方向行去。而被他控制住的風彥,則是關進了雲河鎮上他們臨時搭建的軍營。
如今,所有的“綠眼人”,都彷彿被石化一般,怎麼戳都不會動彈。而它們身上的黑色斗篷一旦被人揭開,裡面剩餘的屍骨,便會在頃刻之後化成碎末,再也不留一絲形態美利堅大帝。
“殿下,這些東西如何處理?”烈雲可是第一次見這些怪物。
衛凌風擰了擰眉,心想這些東西沒有了母蠱的控制,現在也不過就是一堆廢物。留着還有什麼用呢?
不過,這些“綠眼人”,原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不管他們生前都是做什麼的,變成了這樣的殺人工具,也都不是他們所願。
被那赤影蛇所咬,毒發的疼痛他閉眼就能想到。
那記憶中還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中間躺着的是他曾經愛過的女人。她是那麼難受,她離開的時候,連身體都是不完整的。他爲了保她一命,狠心的砍斷了她的一截手臂,可還是無法將她挽回。
他心中一酸,低頭看向馬背上懸掛的一個瓷壺。那,就是她。
等這一切都結束了,他再帶她回玉峰山吧!
他只想多陪她久一些,否則以後,還有什麼時間回來看她?
“找個地方,把這些人都葬了吧!他們,其實都是一些可憐人罷了。”衛凌風說罷,便調轉馬頭行了回去。
他們要在雲河鎮待到十五,然後再舉兵渡河包圍迦蘭。
成敗與否,就看那一夜了。
士兵們接到命令後,就開始將那些“綠眼人”搬到隨之帶來的馬車上。一批接着一批,送往距離河邊最近的低矮山丘。
時間很快就到了黃昏,繁星早早就亮了起來,河道的船支燈火通明,而裡面駐紮的,如今也都是他們的兵將。可那些兵將都身穿百姓之衣,若不注意,沒人會發覺他們與常人有和不同。
也就在這時,有一小兵匆匆跑來稟報,差點就嚇壞了還在斟酒解愁的衛凌風。
“殿下、殿下!有一女子說是要來找殿下的!”
衛凌風好看的眉頭微微一凝,心想難道是趙敏君,亦或是杜芸青?
“叫她進來。”
那小兵點頭退下,衛凌風也多拿出個酒杯,還沒等人入內就已經替她滿上。總之不管一會進來的是趙敏君還是杜芸青,都該和他暢飲一杯。可是,當門簾掀開的時候,入目的卻是一抹亮眼的素白。
風千雪氣息微喘,雖說那降黑馬車駕得平穩又迅速,但也遮不住她面上的僕僕風塵。
衛凌風瞪大了眼,在看到她後不由大吃了一驚!
誰都可能趕來,可怎麼會是她呢?
……
迦蘭王宮,此刻時間雖已入夜,但宮人們還在匆匆忙着。
明日,就是花天佑舉辦登基慶典的重要日子,國師左丘贊掐指細算,終於決定在明日的戌時三刻,讓兩塊令牌重認新主。
爲了方便,主會場就設定在天宿殿的前方草坪。宮人們將桌椅都搬了出來,以北邊爲首,排成一個大的扇形。
巡邏的士兵也因此多了起來,待到明天,或許還會再委派更多。
花天佑與左丘贊纔剛剛從天宿殿內出來,就有一兵卒上前傳信。他伸手一接,遂打開與左丘贊一同查看,頃刻,面色沉了下來。
“混賬炮灰坑仙路!”他狠狠的將來信揉成一團,“婁月竟和南陵聯盟了!那風彥果然是個不中用的廢物!”
左丘贊卻是沉默,習慣性的擡頭看天,如鷹般的眼眸深深的眯了一眯。
絳紫的天空好像被一張密網籠罩,隱隱遮去了繁星散發的光芒。可東南方向,卻好似有一團雲火,那顏色比天空還豔,然他還要仔細看時,又被一飄來的薄雲遮去目光。
那是潛伏的危機,左丘贊眉頭亦是深深蹙起。
“王上,稍安勿躁。”他沒有說太多,只淡淡的一句話,就繼續往殿外去了。
花天佑心中雖然不悅,可也不過跟着甩袖,隨着左丘贊一起離開。
忙碌的人羣依舊沒有停歇,宮中的每個地方,都是按照國師的要求進行擺設。然而就在花天佑和左丘贊離去之後,又一批巡邏的隊伍從邊處走來。他們兩人一排,並作兩列,均是手持長刀,面無表情。
突然,就在這隊伍經過天宿殿的時候,排在最尾的兩人忽的消失不見,那速度快得就像直接人間蒸發,完全無人察覺。
另一邊,幾個本在忙碌的公公端着東西從會場走來,三三兩兩,不成隊列。可跟在最末的一個,也在經過天宿殿的時候,忽而折過了身。
之前消失的兩名兵將,不知何時又從殿旁的矮樹叢中冒了出來,與那公公在窗邊悄悄匯合。
三人交換了一個眼色,乘人不備,一溜煙就躥進了窗。
左丘贊本還是垂眸走路,猛地腳步就停了下來。
“怎麼了?”
花天佑微微側頭看他,只見他眼皮輕輕擡起,脣角不由露出笑意。
“他們,來了……”
上官越入殿後就撕下了易容的麪皮,同時將身上負擔過重的兵服脫了下來。莫無痕也跟着脫去兵服,手指從面上一扯,便露出了他自己原本的面貌。而那個打扮成公公的男子,更是厭惡的解掉那身藍袍。
“嗤,真是晦氣!”南炎睿皺着眉,將那衣袍丟到了上官越的手中。
上官越接過之後隨即將所有的衣服都收在某處,再掏出自己身上的夜明珠,往殿前幽幽一照。
南炎睿也拿出一顆,舉到上方,擡眼觀察殿頂的情況。
那上面刻的都是帶有迦蘭特色的壁畫,可每個角落,卻覺大有乾坤。那明顯是潛藏了一幅先天八卦方位圖,按照乾南、坤北、離東、坎西、兌東南、震東北、巽西南、艮西北的順序排列。
果然是和自己的師父同出一門,南炎睿微眯了眼,仔細的在那四周打量。可不知爲何,他越看越覺得不對,但又沒查出是哪裡出了問題。
天宿殿一共有五層樓高,所以在這王宮中,亦是屬於最高的建築。而這裡面的機關一共五層,那就一定是隱藏在每層樓裡了。
南炎睿又將夜明珠端到前方,細看了正殿周圍的擺設,就在離他們距離不是很遠的地方,明顯的擺了一道卦陣。他朝前走了幾步,站在卦陣邊緣,壓低聲音道了一句:“這是天龍鬥地虎之陣型,磁場很強。乾九、坤一、巽二這三個方向我們要儘量避開,兌四、艮六、震八、離三是死穴,一旦踏入,必死無疑。只有坎七、中五纔是最安全的。我們不能直接飛過,否則一旦落地,便遭不測!”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明剛纔說的幾個方位。
莫無痕和上官越明白的點了點頭,便擡腳沿着第一個方位緩步行去帶着機甲闖異界。
夜明珠的幽光在這漆黑的殿內顯得格外耀眼,這裡所有的窗簾均是用黑布遮蓋,而且每一塊簾布上,也都畫上了幾乎相同的卦象圖。
莫無痕打頭陣,行在三人中的最前面。上官越跟在最後,一邊走一邊警惕着後方的動靜。
腳下的每一塊方磚都刻畫着不同的花紋,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呈現的光澤也不盡相同。莫無痕行至一處,只聽南炎睿突然在後喊了聲:“小心!”
話音剛落,就見前方“嗖”的一聲,幾根長針迎面而來!
三人見狀迅速避開,那些毒針一擲落空,便直直的插入後牆,定在那裡。
“爺,這個磚……”莫無痕看了看自己剛纔踩過的方磚,剛剛他站在上面的時候,便覺它有微微下沉,但那時已經來不及了。
“它是有問題。所以從這塊開始,我們記住是一。然後豎的第二、三、四、六、八、九塊,橫的同樣是這些方磚,都不要踩。你們跟着我吧!”說罷,南炎睿心中數好了數,就從地面躍了起來。
莫無痕和上官越紛紛跟上,他們每落地一腳,就緊接着繼續躍起。這樣一起一落,直到跨越了最後的一塊方磚,三人這才完全的落回地面。
“咔咔”的幾聲悶響,聽着似乎是磚塊在四周移動的聲音,但只是一會,所有的一切就又都恢復了平靜。
南炎睿鬆了口氣,知道第一關已經安全通過,於是馬上轉身上樓,爭分奪秒的進入下一關。
而此刻在天宿殿外,終於忙完的宮人們也漸漸的散了開去。大殿門外,左丘贊一身烏青道袍,不知何時竟靜靜的站在那裡。
可他立了許久都沒有入內,就好像在等待着某個特定的時機,然後他就可以……
擡眼,天上的月亮早已成了圓盤,再過不到兩個時辰,只要跨過子時,馬上就是十五了。
想到這,他脣角不由微微彎起。
誰說一定要戌時三刻?
也只有那個蠢人,纔會對他深信不疑。
花天佑一回到寢室,就看到了早已躺在牀上的花婉月。
他還真從沒有如此寵幸過一個女人,夜夜都讓她來侍寢,也不會膩乏。即便知道她其實是……
或許是聽到了門口的動靜,本是閉眼假寐的花婉月,眼皮微微的睜開了些。此時的她正背對着他,雖看不到他的面色,但他強大的氣場,還是讓她背脊陡的一涼。
花天佑凝視了半晌,便上前幾步猛地將她一把拉起。
她還沒回過神,他灼熱的吻便鋪天蓋地的朝她襲來。她沒掙扎,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粗暴和隨意,除了每一次接觸過後,她都會吐到胃酸空盈。
她對他,永遠都只有恨,只有噁心!
花天佑吻夠了,突然又一把將她推到牀上,二話不說直接撕碎了她的衣服。
帷幔落下,那偌大的牀發着“吱呀”的聲響,桌上的燭火因爲風吹忽而滅了,室內,只剩下一片曖昧的旖旎之色。
可是突然,只聽“啪”的一聲,重重的巴掌落到了女人的臉上!
花婉月被打得金星直冒,那火辣辣的痛覺燃燒着她白皙的面龐,那一瞬她差點以爲自己的臉要被那灼熱燒燬了鑑寶庶女鬥天下。
“賤人!你果然是個叛徒!”花天佑扯着她的長髮,將她的身子拉近,“別以爲你揹着我和南炎睿達成的協議我不知道,假意接近我,引誘我,還說什麼是爲了回家?你一開始就很有自信,我會上鉤的,是不是?”
花婉月瞪大了眼,心裡着實被他這句話驚出了一身冷汗。
“你不要忘了,就和你瞭解我一般,我也很瞭解你!對,我一開始是被你糊弄過去了,可是直到今天,我總算是知道了真相!”
他一邊說,指間還一邊在她光滑的皮膚上緩緩划着。隨後,他忽的伸出一手,將她落在牀上的腰帶拎了過來,扯下那掛在上面的一對金鈴。
“這攝魂鈴,是誰給你的?你以爲,我不認得,國師就不認得嗎?”
她又是一驚,心中默默抽着涼氣。
“你居然真的用它來套我的話,呵呵,不錯。現在,南炎睿倒是真的來了。就在那天宿殿裡面呢,這消息,也是你傳出去的,對吧?”
他鼻尖輕輕靠近,氣息故意吐在她的臉上,卻如刀削一般的冰涼,凍得她的心,陣陣的刺痛。
“你看這是什麼?”他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從牀邊散落的衣物處,拿出一塊金光閃閃的東西。
可是,他差點忘了,她看不見!
“你摸摸看,猜猜這是什麼?”他將她的手放在那塊東西上,任她手指細細琢磨。
瞬間,她呆住了!
“令牌?”她驀地喊出了聲,這令牌,不是放在天宿殿嗎?
花天佑很快就收了回來,“這兩塊令牌,你以爲,真的放在那地方嗎?”
“所以,天宿殿裡的,是假的?還是,根本就沒有?”她終於慌了。
花天佑微微一笑,“當然是有的,可是你覺得,那會是真的?”
花婉月的臉色“刷”的白了!
她幾乎是想立即下牀,可是,她跑不了!
他並沒有打算放開她,反而再次將她壓在身下,幾乎是用盡全力,繼續着剛纔未完成的事。
“花天佑!你會遭報應的!你別以爲,他會輸給你!他不會輸,他絕對不會輸!”她邊喊邊用力推他,可他卻像着了魔障,心中越是對她生氣,越想報復,就越是狠狠的折磨着她!
只要再過這一夜,過了明日戌時三刻,他以後,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南炎睿一行三人上了樓梯之後,居然很順利的通過了第二第三關。直到進入第四層,看到前方那半透明的水晶原石後,他的腳步驟然停了。
那塊原石,仿若一半開半放的花骨朵般,雖然不大,可是裡面,卻包含着他最最想見的東西!
怎麼會是聖教令牌?
“爺,這令牌不是該在第五層嗎?”莫無痕同樣提出質疑。
“教主,您會不會覺得,我們這次進來太容易了?”上官越亦是皺起了眉,“第一、二、三層,全是道家陣法,這對您來講,勘破它簡直輕而易舉。”
南炎睿將夜明珠舉到前方四處一掃,終於想通了剛剛進來時那異樣的感覺究竟在暗示什麼工業民科最新章節。
上官越說得沒錯,他們這次闖入,過關實在太容易了!
就好像,是被人事先設計好,然後,請君入甕。
“不好!我們中了花天佑的道了!不,準確的說,是國師的道!”
南炎睿心知不妙,剛想將那夜明珠收回袖內,以便遮去它的光芒。可莫無痕卻在這時往前走了一步,殊不知,他纔剛踏入那地磚上明顯的界限,整個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怎麼也……看不到了!
上官越瞪大了眼,還想伸手試圖抓住那消失的身影,卻被南炎睿攔了回去。
“別碰!那有結界!”
“教主,那他……”
南炎睿最終還是把夜明珠收了回去,同時也示意上官越和他做同樣的事。
“越,你現在要謹記我說的話。一會我們進去後,不管看到什麼,頭腦一定要保持清醒和冷靜!”
上官越看了看已經漆黑一片的前方,有點明白了他的意思,“教主,那是……迷心陣?可是我們不是……”
他們,本不會被迷心陣所迷。
但南炎睿卻搖了搖頭,“不,這不止是迷心陣,這是,意幻陣和迷心陣的合體!”
什麼?
上官越吃了一驚!
竟有人能把兩個不同的陣法,同時混用到一起來?
這迷心陣,是在感知到入陣人心中的秘密之後,再結合天象變化,讓人產生實現願望的錯覺,從而永遠的沉溺其中。
但這對他們陽魁教的教徒來講,並不會存在任何影響。
可是這意幻陣,卻能知你憂恨,將你心中最害怕的事通過幻覺呈現出來。它會吸收人的能量,直到你慢慢的,慢慢的,被迫停留在那幻境中,直到能量耗盡,虛弱而亡。
“他們果然是事先準備好的,我們真的小看那國師了。”南炎睿微眯了眼,手中的拳頭,不由自主的漸漸收緊。
然而就在這時,他胸口驟然一痛,冷汗竟控制不住的飆了出來!
許是發現了他的不對,上官越匆忙扶住了他。
“教主,你怎麼了?”
南炎睿額頭青筋直暴,那疼痛讓他差點就原地跪下!可他還是攥緊了上官越的衣角,故作堅強的搖了搖頭。
“是我血咒發作了,沒事……”
血咒發作?
上官越不由奇怪,這都還沒過子時,他那痛怎麼就來了?
南炎睿捂了一陣胸口,好不容易重聚真氣,將那全身的疼痛抑制下去。然後,他伸手將上官越推到後方,自己,則往前走了一步。
“你就一直守在這裡,無論怎樣,你都不要進來!連夜明珠,你都不要用!”
“可是……”
上官越還想再問,可南炎睿後腳已經向前,整個人,就這樣完完全全的沒入黑暗之中,再也,尋不見了重活一九九五。
……
天空,好像突然亮了。
藍藍的白天萬里無雲。
南炎睿向四處一看,他沒想到,自己竟會到了這裡。
人煙稀少的村莊,路邊的稻田,還會隨着風吹陣陣搖擺。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他深深一嗅,沉悶的心情,豁然舒暢。
身上的痛,不知何時竟然消了。
他不由覺得奇怪,可試圖凝神聚力,卻怎麼也使不出勁。
突然,身後的屋子,傳來了女人疼痛的叫喊。
他匆匆轉身,才發現那是他和風千雪拜過堂的閒庭院落。
“用力啊,用力!”
屋內,好像傳來了穩婆的聲音,而裡面的女子卻還是痛得難受。
南炎睿似是想到什麼,幾步衝入屋中,想看清躺在牀上受苦的是不是自己的女人。
風千雪一身是汗,敞開雙腿,兩手緊緊的握住牀沿,那本是滑嫩的纖纖玉手,此刻卻是繃得不能再繃,關節與關節接合的地方,幾乎全部突了出來。
“雪……”他快步上前,試圖抱住牀上疼痛難忍的她。
可那手剛一碰到,就好像透明一般,輕易的就從她身上劃了過去。
他面色一青,是啊,他差點忘了,這是自己的心魔,是自己不願意看到的幻境,一切,都是假象。
但躺在牀上的是他心愛的人啊,她爲他懷胎十月,直到今天終於臨盆,他又爲何會害怕呢?
他有些想不通自己爲什麼會看到她生產的場景,他只能蹲在旁邊,揪心的繼續看着。
“夫人,再忍一忍,她很快就能出來了!”穩婆不停的用熱水清着風千雪的下身,同時換了一張又一張的褥墊。
血流了好多,不一會又將一干淨的褥墊沾污了。
南炎睿看得難受,可他無論怎樣去抱,都抱不住一丁點她的身軀。
“啊——”風千雪突然一聲大叫,渾身閃過一個抖擻,瞬間就這樣暈了過去。
“出來了!終於出來了!哎呀,真是遭罪!”
那穩婆卻是隻看下面,沒看上面。
南炎睿心疼極了,可他又無法幫上任何忙,也只能朝那穩婆手伸的方向看去。
可是,這不看還好,一看,他驚呆了!
那孩子好小,小得都不足他整個手攤開般大。更甚者,她一點哭聲都沒有!
一個新出生的孩子,怎麼會沒聲音呢?
他還想起身看清一些,卻見那穩婆將那孩子連同褥墊一起打包,就直接放進了身邊的一籃子內。然後,她又再拿了一張褥墊,將它重新墊在那被鮮血沾污的地方。
南炎睿有些瞪大了眼,這是怎麼回事?
那穩婆擺好了物品,又繼續伸手探向風千雪的下身,好像在撩着什麼報告攝政王之太子要納妃最新章節。最後,一塊血淋淋如胎盤樣的東西就從風千雪的體內滑了出來。
“唉,終於好了。真是可惜,都五個月了。孩子怎能說不要就不要?”那穩婆搖了搖頭,匆匆收拾好物品,再將東西端了出去。
這句話讓南炎睿更震驚了!
五個月,孩子不要了?
那一刻他面色蒼白如紙,看了看暈過去的風千雪,又看了看那穩婆手裡拿着的籃子,隨即起身跟着穩婆走了出去。
只見那穩婆走到廳內,便將那包裹着孩子的褥墊打了開來。
南炎睿實在不忍直視,裡面躺着的,是一個已經發育成型的胎兒,看着真的是個女孩,身上的皮膚還佈滿紅色的微微血絲,那小手小腳,是那麼的可愛,還有那張臉……
可她不動了,一動都不動。
那口脣,似有淡淡的紫色。
這沉睡過去的嬰孩,都還沒來得及開眼見見自己的父母。
南炎睿心中好痛,那一瞬他只覺得自己的視線變得愈來愈模糊。他實在無法再繼續看那嚥了氣的嬰孩,只能步步後退,回到風千雪躺着的房內。
她還沒有醒來,蒼白的臉彷彿毫無一絲血色,他甚至能看到她眼角掛着的淚痕,晶瑩的,可那光芒卻讓他感到格外的刺眼。
“雪兒,爲什麼?那孩子……”
他好想握住她,想問她爲什麼會放棄了自己的孩子,五個月了,五個月……
那個時候,他自己,又在哪裡呢?
他纔剛重新蹲下,就發覺那牀上,好似有愈來愈多的暖紅流了出來。他驚得跳起,急忙衝到屋外去找穩婆。
“大嬸,大嬸!你快進去啊!”
他拼命拉她,可那手怎麼也觸不到人!
那穩婆一邊給那死胎擦身,一邊口中唸唸有詞,好像是在替那孩子超度。
可南炎睿真心想掐她!
他們怎麼會找來一個那麼不靠譜的穩婆,活着的人還在牀上呢!她怎麼就不分下輕重呢?
“大嬸!”他又叫了一聲,幾乎用盡畢生氣力。
那穩婆的動作突然一滯,像是真的聽見什麼,轉身終於往房裡去了。
南炎睿匆匆忙忙跟在後面,再重新進房的時候,風千雪的身下幾乎紅了。
他奔過去,即便抓不住,可也要作狀抱她。
“雪兒,你不要嚇我,你千萬不要嚇我!我不會讓你有事,不會讓你有事……”他從沒覺得有如此害怕過,也從沒如此恨過自己。
那穩婆見狀亦是呆了,趕緊又墊了一塊褥墊。可那血還在流,怎麼都止不住,好像山洪崩塌一般,慢慢的帶走了躺在牀上人的體溫。
南炎睿用盡力氣去喊着,喊她的名字,喊她快些醒來,可這一切都是徒勞。
如果她離開了,他留在這世上,又還有什麼意義?
心好痛,看那紅色漸漸取代了視野,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千萬把刀狠狠刮開雄霸南亞!
然而,那疼痛卻從心房,慢慢的向四周蔓延。他的身他的腿,也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來。
是血咒!
他捂着頭,蜷起身,幾乎整個倒在地上!
那蝕骨的疼緊緊的扯着他的神經,讓他周身的冷汗不停的冒。
就這樣吧,他也不想再用劍氣抵擋了,她若不在,那還真不如,一同歸去……
天宿殿外,薄雲已經漸漸散去。
那月亮此刻竟如圓盤般圓,掛在半空,幾乎將天空映得半白。
左丘贊見時機已到,遂開門緩緩的朝殿內走去。
而在另一邊,花天佑幾乎將牀上的女人折磨得半死不活,若不是胸膛還有一絲起伏,還真以爲那不過是具冰冷的身體。
“花天佑,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的話嗎?”花婉月喘着氣,白皙的身子上印下的已是深淺不同的青紫。
同樣顯出倦意的男人,忽然將她的身子再次翻過一邊。俯首直視,她在他面前已是毫無遮掩。
他欣賞着自己在她身上種下的烙印,心中的**再次燃起。
天啊,連他自己都有些害怕,他這是着了魔障了?
“你要我相信什麼?”他那帶着**的目光,微微的在她身上一掃再掃。
她脣角勾笑,手指下意識的往牀邊丟棄的衣物摸去。
他沒有注意,再次低頭,陷入了她的溫軟懷中。
花婉月笑得更是媚了,可眼中卻泛着一絲鄙夷。
“相信關係最親密的人,對你下手也最是容易!”她話音剛落,便從掌間飛出幾根細長的針,直直從後背刺向他心臟所在的位置!
花天佑愣是一驚,錯愕的擡頭看她。胸前的劇痛讓他變得面目猙獰,青筋直暴!
“你……”他一手快速掐上她的脖子,一手即刻拔出長針,眨眼之際,他已反刺向她!
“啊——”她一聲痛呼,那長針亦是直直刺入她的心臟,並且,準確無誤,正中死穴!
然而,就在那血流淌出的時候,那傷處明顯變了顏色。
“你居然敢下毒?”他也捂着自己受傷的胸口,她的長針還是偏了,她刺他的地方,剛剛好與心臟擦過!但若是有毒,同樣亦會致命!
花婉月最後揚起一笑,薄脣輕輕開啓,“你難道不知,我最擅下毒?”
“解藥呢!”他捁得她的頸脖更是用力!
她氣息微弱,脣色蒼白,明顯已經失血過多。
她知道,自己終於就要死了。
死了好,真的好……
她,就要解脫了。
只是,她到最後,還是沒能再見到宇文飛。
文飛,你現在,究竟在哪,還會不會想我,會不會怪我把你趕走?
但你不要再等我了,這一生,真的緣再見……
“解藥呢?”花天佑同樣已是毒性發作,那傷口的灼熱幾乎要燒着了他蓋世仙尊!
“沒有,解藥……”花婉月最後低吟一句,那朦朧的視野,好似出現了宇文飛離開時難過的面容。她好想伸手抓住,可是,那手卻再也擡不起來。
花天佑頭也開始暈了,隨即伸指按住穴位,胡亂扯了件衣服就快速下牀。
他要即刻去天宿殿,現在,只有國師才能救得了他!
南炎睿身子疼得陣陣發顫,那雙腿的赤影之毒更是差點讓他親手撕了自己!可當那疼痛有短暫緩解的時候,他卻發現,四周又是一片黑暗!
他回來了!
不,正確的說是,他破陣了!
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因爲那血咒的發作,才導致自己身體能量的紊亂,讓那意幻陣怎麼都無法再從他體內吸收精氣。
他努力的撐起身,看見了前方霍霍的刀光劍影,是上官越和國師左丘贊打了起來!
當即,他再次從懷中掏出那閃着幽幽藍光的夜明珠,在那四處看了一眼。同樣的,莫無痕也倒在地上,可他卻並未清醒,症狀和當初風千雪一模一樣。
南炎睿緩緩的站了起來,他的動靜,終於引起了還在廝打的人的注意。
上官越確實挺拼的,真不知道他和那左丘贊對抗了多久,居然還能撐到現在!可現在,也確實沒有時間多想,趁下一波疼痛還未重來之前,他必須接着再上一層!
花天佑半昏半醒的飛在路上,口中“噗”的涌出一攤子血,腳步差點就站不穩了。
視線似乎變得愈加模糊,可他還在苦撐,因爲國師的天宿殿,就在那不遠的前方,還有幾步,就要到了!
“啪”的一聲,上官越手中的長劍落地,而他的脖子,卻被成千上萬的蟻蟲扎着!
左丘贊甩了一袖子,冷冷的盯着他看。
“孩子們,你們就好好享受今天的食物吧!”
他有些得意的道,然後緊跟着南炎睿消失的腳步往樓上走去。
上官越痛得吱不出聲,可那蟻蟲卻怎麼抹都無法抹掉,不但爬滿了他的頸脖,還慢慢的朝面上,胸前,和後背的方向窸窣而去。
天宿殿的第五層,除了環繞四周的寶石柵欄,頭頂的上方,卻是一片無遮無擋的混沌天空。
南炎睿終於看到了擺在卦陣正中的水晶原石,這次他確定不會錯了,是它們,一定是它們!
這聖教令牌,終於就在他眼前了!
就在這時,胸口再次襲來陣陣疼痛,他才邁出一步,就被那痛刺得半跌下地。
然而就在他身後,左丘贊也走了過來。但很神奇的,就靜靜的站在那裡。
南炎睿自然是發現後面有人,但他不想回頭,只稍稍凝聚內力,試圖將其凝成結界,使他和那來人隔絕開來。
但這無用,他此刻根本無法凝聚任何內力,若要撐住,只能用劍!
於是,他緩緩的將手摸向身後,在握到那劍柄之後,便快速將長劍抽了出來韓娛之百變女神最新章節!
“譁”的一聲,四周像是刮過一陣強勁的風,就連那寶石柵欄,都被突如其來的劍氣劃下了顆顆細微的碎末。
左丘贊站在後面亦是被他傷了衣衫,那破開的口子微露的肌膚上,甚至還隱隱的滲出血來。
他不由得讚歎的搖了搖頭,這,就是他師弟教出的徒弟嗎?
真正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南炎睿此刻已開始舞劍,招招式式,完美無瑕。
那強大的劍氣隨着劍光浮動,在他身邊化出一道兇猛蛟龍,迎着頭頂照下的清冷月光,不停的灼着人的視線。
左丘贊根本無法靠近,只能凝起自身的結界,好讓從南炎睿那飆來的劍氣不會誤傷到他。
此時子時剛過,左丘贊注意到,那被藏在水晶原石中的令牌,散發的光芒亦是愈來愈亮。它在吸收那四周的劍氣,很好,只要那劍氣吸收得差不多了,啓用的時刻,便就到了!
南炎睿揮劍躍到半空,也不知是觸到了什麼機關,突然間,四周紛紛朝他飛去箭雨。
“咣”的一聲,由劍氣聚成的巨大光環同時向周邊散開,所有的飛箭全部震碎,化出的碎末,在那一片皎白月色中閃着悽美又晶瑩的光。
可是突然,只見南炎睿“噗”的吐出一口鮮血,不偏不倚,就正好濺在那半露於水晶原石的令牌之上。瞬間,一道金光從令牌表面射了出來,震驚了南炎睿,也震驚了左丘贊!
是時候了!
左丘贊隨即快步上前,短刀一劃,讓自己的血也飛濺出來。
可它們都還沒來得及沾在那令牌上,就全都被南炎睿甩了開去!
“師伯,您別以爲,徒侄我不知道您心中究竟做和打算。您從一開始,就只是利用花天佑,讓他做您的掩護,您說,我說得對不?”
南炎睿強壓着胸腔內想要再次噴發的血液,冷冷轉身面對住他。
左丘贊犀利的眼眸微微一眯,那挺直的鼻尖也如鷹嘴一般,有些許向下彎着。而他脣邊露出的笑意更是讓人望而生畏,頰邊的皺紋,在此刻就像蛛網那般,將那咧着的嘴修飾得更是面目可憎。
“看來你果然是很聰明的,至少,比那花天佑聰明多了。”
左丘贊也不再給自己做任何辯解,直接承認了他的目的。
南炎睿的目光忽然躍過他的後方,在看清那爬來的人後,又繼續道:“您讓他殺了自己的所有骨肉,明着說是爲他剔除後患,實際上,是爲你剔除後患吧?否則,這殺父之仇,這花氏江山,又怎能易手?”
左丘贊又笑,“沒錯,就連這啓用令牌的重要時刻,我都可以瞞混過去,足以可見,他,是有多麼的愚蠢!這樣的人,又怎配得起這迦蘭的大好江山?”
南炎睿搖了搖頭,並一步接着一步的慢慢後退,“都說師者爲父,他對待您,必定像對待自己的父親一樣,更甚者,比親生父親還要尊重,可您,卻在這背後暗暗的捅他一刀!這一切,您究竟計劃了多少年?”
在他們說話間,令牌的光芒還在繼續,並且,還有愈加強烈的趨勢!甚至於,那包裹着它們的水晶原石,都被那光束射得完全通透,並漸漸的,向外裂開。
“你管我策劃了多久,你只要知道,我,不會讓我的計劃,敗在眼前終極大魔神!”他邊說,也邊慢慢將腳步往前挪動,“我忘了告訴你,今天,也將會是你的死期!”
南炎睿彎脣一笑,“死?我從未畏懼,但你也別想如願!”
他話音剛落,就見原本在左丘贊身後的人猛地朝前方刺了一刀!正正,就刺在了某人心臟的後方!
左丘贊驟然瞪眼,頃刻回頭,看到已是七孔流血,面目難辨的花天佑,他是什麼時候來到這的?爲什麼自己竟一點都沒有察覺?
“國師……不,師父……徒弟,本以爲您會救我的……”
花天佑的聲音,已是時斷時續,若不是心中那強烈的信念一直在支撐着他,他早就在路上魂歸奈何橋了。卻沒想,當他好不容易爬上來的時候,卻聽到了他們這樣的一番對話!
左丘贊聽罷猛地將內力匯在胸前,突一發力,就將花天佑和那刺入心臟的短刀攸地彈開!
花天佑整個人都摔向後方,隨着撞擊的衝力,他已是心肺驟裂!
左丘贊微微側頭,看到那自己一手帶大,手把手教會他如何習武,如何觀天象,如何治理江山的人,此刻卻猝不及防的垂死在自己面前,竟一滴淚都沒有落下!
“沒有人,可以阻止我擁有一切!”左丘贊說着伸出一掌,驟然貼在了自己胸前,捂住那正涌涌奔流而出的鮮血。
花天佑最後從胸腔噴出一口熱血,眼眸還未及闔上,就已斷了氣息。
他死了。
死於毒發,死於撞擊,同時也死於失血過多。
那毒血卻依然從他的七竅淌出,腥甜的香味,引來了衆多嗜血的蟻蟲,如大軍般的朝他涌來,眨眼之際,便已布及全身!
那是食人血骨的肉蟻,被食之人,會在它們享用過後屍骨不剩。
這下,連墳都不用安了。
左丘贊又轉頭回去,繼續和南炎睿正面對峙。
“這一次,輪到你了!”
他說着就再次伸掌,一股耀眼的紫光,便從他的掌心發出。那是他將近八層的真氣,而那真氣,彷彿也會吸收對方的內力和劍氣,他每逼近一步,南炎睿就更是虛弱一分。
“啪”的一聲,包裹着令牌的原石終於碎了,從那中間噴射出萬丈金光,刺痛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睛!
該死!
左丘贊心中直罵!
若不是那花天佑突然上來干擾了他的行動,這時間也不會耽誤太久!
不行!他絕對不能錯過這絕佳的機會!於是,他邁開腳步,開始朝前方奔了起來。
南炎睿身上最後一絲劍氣也已被那金光吸收完畢,身上的血咒再次沸騰,他再也無力抑制,只能任由它的侵蝕,緩緩的,在原地倒了下來。可他仍然用盡了最後的氣力,牢牢的握住了那閃着金光的令牌,帶血的手,亦是觸到了它的凹痕。
“別動!那是我的!”左丘贊一手奪過,幾乎在同時,和他一起按在了那凹痕之上。
一上一下,上面的是屬於南家的,下面的,是屬於花氏的。
南炎睿並未放手,死死的硬壓着它美女總裁的超能保鏢。
左丘贊一掌一個橫劈,試圖要鋸斷他的前臂,卻在要接觸那錦袍之時,那手怎麼也動彈不得!
這是怎麼回事?
他驟然愣住,南炎睿同樣愣住,因爲,他在那強光中,看到了讓他怎麼也意料不到的另一個人!
風千雪一手抓住了左丘讚的腕部,一手,握住了南炎睿那握着令牌的臂上。
四周,更是有“綠眼人”在牽制着左丘贊所有的動作,不止是手不可動,他即便要掙扎,也沒有能掙扎的縫隙!
“雪……”南炎睿幾乎以爲是自己眼花了,纔會在此刻看到是她。
風千雪垂眸望他,眼神帶着些許嗔怪,然後一反手,就將左丘贊從他們身側推了開去!
一羣“綠眼人”即刻擁上,死死捁住了左丘贊想要反彈的趨勢,並張牙舞爪的,直接用手插入左丘贊剛纔淌血的傷口。
恐怕時至今日,偉大的國師也不曾想過,自己研究出來,並教會納什雅創造的殺人工具,有一天居然會回來對付自己!
可面前這個女人,怎麼會驅策得它們呢?
風千雪一把抱住了南炎睿,跪下身,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令牌的金光依然在閃,不一會,那曾經出現過的金甲戰士,又再次站在了衆人面前,並且數量比上次的還要龐大,幾乎佔據了整個天宿殿的第五層。
左丘贊憤怒的反抗,可沒用!所有的反抗,均是徒勞!
“綠眼人”完全掌控了他,更多的手朝他的胸膛穿入,將那鮮活的心,一遍一遍又一遍的挖開!
原來,這就叫做咎由自取,一切,都是報應啊,是報應……
左丘讚的心肺很快就被“綠眼人”掏得乾淨,殘存的僅剩下那一具空虛的軀殼。
他……也死了?
風千雪朝後面看了會,又重新將目光轉回懷中。
南炎睿氣息同樣微弱,那原石吸收了太多他的劍氣和能量,即便如今已被摧毀,也早就散在四處,被那另一塊不屬於他的令牌吸收乾淨。
花氏的令牌,能量漸漸被南家取代。但它還沒有爆發,就像在等待時機,亦或是,等待着誰的指令。
風千雪心疼的撫着他的面龐,那蒼白的臉,和他身上愈漸冰涼的溫度,就好像在暗示着,他隨時有可能會離她而去……
她哭了,更緊的擁住了他,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可是,還是沒有任何起效。
“主人,您有什麼願望?”
突然的一聲問話,驚呆了一直跪在地上的風千雪。她微微仰頭,看到那站在千萬名金甲戰士中,唯一朝他們半跪的男子。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雖然他同樣身着金甲,但樣式不同,或許,他就是那些戰士中權利最大的將軍。
可是,他問的人,不是風千雪,而是南炎睿。
是南炎睿的血,重新將他喚醒。
就在此時,身後似乎又傳來動靜!
風千雪匆忙回頭,看到原本已經只剩下空殼的國師,居然重新站了起來穿越之寡婦丫鬟最新章節!
她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
這怎麼可能呢?
她更是看見了他眼中閃爍的綠光,那竟和她剛剛降服的“綠眼人”一模一樣!
不可能,這根本就不可能!
而在此刻,所有的“綠眼人”也同樣轉向了她,眼中的綠光,慢慢的變成了紅色,連帶着左丘贊,那目光亦是變得愈來愈紅。
反了!
風千雪心知不妙!這一定是左丘贊給自己下的最後的賭注!他或許在一開始就做了可能會犧牲的準備,所以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在自己的肉身死亡之後,那空虛的軀殼,竟成了那些殺人工具的首領!
他們,此刻再也不受她的控制!
就在她剛剛醒悟的一瞬,那些怪物就開始對他們進行了攻擊!一道道紅光朝他們划來,密密麻麻,像是被攪亂的蛛網,與那金甲戰士展開廝殺!
那將軍微微擡眸,倒是對這變化沒有任何動靜。
風千雪也只是更緊的將南炎睿護在懷中,不管她身後如何動亂,已無心無暇去理會。
他的呼吸好淺,她不停的在耳邊呼喚他的名字,“若寒,你要撐住啊,趕快說出你的願望,我就要你好好活着,其他我什麼都不要了!若寒,別離開我……”
她一邊哭,一邊將他的褲腿慢慢拉起。入眼的是一雙結痂得快要潰爛的腿,可他居然走了那麼久,那麼久那麼痛那麼難受,他竟從沒有和她道過一聲。
他怎麼能這麼傻!
爲了救她的孩子,連唯一的解藥也浪費了!
“若寒,你醒一醒,快告訴他你的願望啊!”
風千雪又在求着,邊說邊摩挲他的面頰,溼潤的吻印在了他冰涼的脣上,可觸到的那瞬,卻嗅不到他體內有一絲求生的意識。
爲什麼會這樣?
他怎麼會一點都不想活下來呢?
又是“咣”的一聲,身後激烈的廝殺似乎已然分出勝負,叛逆的“綠眼人”全都敗下陣來,完全不是那些金甲戰士的對手!
可唯獨剩下一個,閃着紅眼的左丘贊彷彿化成了個不死的怪物,還在頑強的和那些戰士們繼續抗爭!並且,他的腳步已經愈來愈逼近風千雪和南炎睿所在的位置,他手中的暗器,眼看就要衝過來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原本半跪着要認主的將軍,朝他們身後狠狠的甩了下手。
風千雪終於見識了一次這聖教首領的威力。只見左丘贊被他遠遠的擲到後方,卻在要落地之時,被一羣高舉的長劍迎接了他要倒下的身軀。從四肢到軀幹,再到頭顱,就是再硬,也被那尖銳的劍鋒輕易刺穿!
再眨一眼,左丘贊已被萬劍分屍,那四散的殘骸,在金光之中漸漸消失,直至無形。
“主人,您有什麼願望?”那將軍再次半跪詢問。
風千雪注意力轉了回來,垂眸輕輕拍着南炎睿的臉,同樣柔聲輕輕問道:“若寒,一切都結束了。所有的壞人,都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醒來吧,我們沒事了!”
一滴淚再也忍不住的從她面龐上落了下來,滴在他微微閉合的眼皮上重生都市之犀利天師。
他濃密的睫毛微微一扇,像是恢復了些許微弱的生機。
他知道的,剛剛發生了什麼,他都知道。
他也知道她看到了他那已變得不堪入目的雙腿,他一直努力在她面前塑造的完美形象,結果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
但他太累了,那蝕骨的疼痛已經讓他全身麻木,可他卻在這時被她圈在懷中,他忽然覺得萬分舒服。
所以,他真想死賴在那不動,就這樣讓她抱着好了。
原來她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呢!居然能操控那本是對手的殺人工具。
是他過分保護她了,是他將她護得太緊,總以爲任何事,只要有他自己撐着就夠了。但他忘了,她並不軟弱。
“若寒,快對他說你的願望。”她知道他清醒了,低頭又親了親他的額。
他終於睜開了眼,看了看那金甲將軍,又看了看風千雪身後另一道閃光的令牌。
“雪兒,一會,你把你自己的血滴在它的上面,暗下手印,它就會認你了。”他開口輕道,聲音雖然微弱,但還是能聽得清晰。
風千雪點了點頭,但心中還是疑惑,“可那不是花天佑的令牌嗎?它不會一直效忠花氏?”
南炎睿無奈的看她一眼,脣角不由展出一笑。
“我以爲你變聰明瞭,結果你又在犯傻……”如果不是手實在擡不起來,他真的好想敲敲她的腦門。
她忍不住又落下一滴淚,她看得出,他要撐不住了。她抱着的他的身軀,那體溫已在逐漸下降,而他腕上跳動的脈搏,也已變得愈加羸弱。
南炎睿凝了口氣,又繼續道:“國師不是讓花天佑,將自己的骨肉都殺了嗎?這就斷了花氏的血脈了。雖然,還漏了那麼一個,但景澤不在迦蘭,他到南陵後,令牌就已經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如今,花天佑自己也已命絕,花氏,就真正沒血脈了。”
他頓了頓,感覺氣息又要漸散,可他還要堅持一會。
“剛剛國師要把血滴上去,我阻止了。你去吧,它也可以成爲你的……”
她點點頭,將他擁得更緊。
“那你快說你的願望啊!快對他說,你要平安的繼續活着。”她的視線幾乎被視線遮蓋,而身後的金甲戰士們,卻已恢復了原來的平靜。
他們是真真正正的不死之士,是靈魂戰士。
他們力量無與倫比,沒有人可以戰勝他們。
而如今,他們卻臣服在她懷中的男人面前。
南炎睿用力的擡眼看她,她盈盈的美目,滿布淚水,他多想替她一一抹去啊!
可是,他想起了在意幻陣中看到的她,他那才五個月就夭折的孩子。
那會是他們的未來嗎?
他真的,好害怕。
他不能讓她有事,他不能讓她在不久的將來因產後出血而死掉!
想通了,他緩緩的轉過頭,去面對那跪在他面前半天,卻一直沒有得到他迴應的金甲將軍花與劍與法蘭西。
“我的願望是……”
風千雪開始緊張了,如果他說的不是她心中所想該怎麼辦啊!
可他話到一半,又轉頭看她,“雪兒,你還記得,之前爲我們犧牲的人嗎?”
他突然的提問,讓她愣了半晌。
“記得。”她點點頭,那些犧牲的人,爲的不止是他們,而是他們所要保護的人。
無刃爲了花婉月選擇了死,紀雲珂雖然到最後還是沒有愛上衛凌風,但她也不會讓自己淪爲別人的殺人工具,於是同樣選擇了死。還有她的師兄夜洛塵,她欠他欠得最多。
還有,剛剛她上來時見到的上官越、莫無痕……
還有誰?
花婉月是不是也已經犧牲了?否則,花天佑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還中了毒。
還有沒有?
“答應我,不要讓他們白白犧牲……”南炎睿見她點頭,自然也知道她想到了誰。
她又落了一臉的淚,用力點頭向他承諾。
他似乎是放心了,然後重新轉過頭去,繼續對那將軍說:“我希望……你能讓我心愛的女人,風千雪,和她如今腹中的我的孩子,母女兩都安然無恙,活到白頭。”
什麼?
風千雪震驚了!
“若寒你……”
他怎麼可以許這樣的願?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然而,跪在地上的將軍當然不會考慮太多,既然新主人已經許了願望,那他就讓它實現便是。
“我明白了。今後,願意效忠於您。”
他朝南炎睿深深鞠了一躬,當即,所有的金甲戰士也都跟着蹲下身來,朝着他們的方向跪拜。
大禮之後,金甲戰士又猛地閃了一下,瞬間在眼前消失不見!
唯有,那發着耀眼金光的令牌,依然留在他們面前。
“爲什麼,爲什麼?你不要命了!”風千雪大聲驚呼,一手捂住他的臉,眸中滿是不解。
可南炎睿好像圓了心願,一聲不吭,只想繼續靜靜的躺在她的懷中。
——“你體中的血咒像是開始反噬了,這難道和千雪肚裡的孩子有關?”
——“血咒本是那下咒之人用她的血對你放的毒,那是最原始的母體。可一旦母體離世,母體的子嗣便成了你體中之毒新的母體。若是這母體又懷了子嗣,那你那毒就又多了一個母體。更何況,那新生的母體,還有你的血液?”
——“之前千雪不懂你身上中的這個毒,現在即便是懂了,她也不能再用她的血來救你了。除非你不要你的孩子,但這也會傷到千雪,一大一小都保不了!”
——“懷胎十月,如今還不到兩月,你就增加了發作的時間。那麼再過幾月,發作的時間越來越長,那你就不止是初一十五,甚至有一天,你還會……”
這一刻,他腦中又想起了杜芸青說過的話陰陽天師。
他體內的血咒之毒,一旦孩子生下,或在孕後期,那麼,他可能會永遠發作下去,直到痛不欲生,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纔算了斷。
而如今,左丘讚的水晶原石已經將他的能量與劍氣全都吸收完了,他體內的血咒得不到抑制,與那赤影相生更是將他折磨得體無完膚。
他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他也會變成一個殺人工具!
“雪兒,去要另一個令牌,快去……”那蝕骨的痛再次向他身子四周蔓延,他好不容易撐出一口氣,提醒着她。
可風千雪真的不想在這時離他而去,她好害怕,一旦放手,他就會……
“去啊……”他再催了一次。
她卻抱他越緊,淚水再次從面龐滑下,滴到了他的臉上。
“快去……”他還在催,他也知道她心裡難受,他也知道她捨不得放開,可是,也只有這樣了。
她搖了搖頭,就是不走。
他好是無奈,只能滿滿凝聚最後還剩餘的一絲內力,試圖伸手將她推開。
但,不行。他好像擡不起來了。
連一點知覺都沒有。
“雪兒,你看我的手,是不是,都結痂了?”他突然問了句。
風千雪愣了一會,即刻將他的袖子撩了上來。
可只看了一眼,她便不敢再看!
心,好痛!
那怎麼可能會是他的手?
滿滿的,褐色的痂皮,竟這樣侵蝕了他的皮膚!
她抽吸口氣,趕緊把那衣袖撂下。
“結痂了是吧?怪不得,我都擡不起來了。”他居然還笑得出來,她卻哭得淚雨梨花。
“傻雪兒,不要哭。你可以救我的不是?去要那令牌……”
這一次,她終於點頭了!
可在放開他時,她還是輕輕的吻了他的嘴脣。
她的淚流到了他的口中,苦苦的,澀澀的,卻還越來越多。
“你等我!”她道了句,將他側身放在地上,即刻轉頭朝另一塊令牌放置的方向奔去!
他靜靜的看她,那素白的身影,那揚起的裙角,還有她一頭墨黑的長髮,都是他要深深印在腦海中的每一個細節。
今生,他在茫茫白雪的白皚山上有幸與她相識,那真是他用幾輩子才修來的緣分和福分。
他愛上她,是天註定。
她愛上他,是他幸運,可卻成了她的不幸。
因爲,他還是讓她傷心了。
“若寒,你準備好了嗎?”
忽然,一聲音在他身後響了起來。
他不用回頭,他知道是誰都市狂兵。
“嗯……”
沒有任何的等待,就在他應下的後一瞬,他的視線,就被驀然竄上的火光覆蓋。
風千雪從未覺得自己走過如此長的路,明明那令牌就在不遠的地方,可是,十步路竟好像隔了一個世紀的距離。
當她終於拿到令牌,轉身回望之際,卻被那耀眼的紅焰生生的震撼住了!
那是何時燃燒的烈火?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不,不要啊!”她瘋狂的想要飛奔過去,卻被一隻橫生出的手攔住了身子!
她嘶啞的大喊,拼命的掙扎,也不去看攔她的究竟何人,她只知道她要衝上去,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可那束縛她的力量過於強大,她即便拼盡內力,也無法從那手中掙脫開來!
不要!
他怎麼捨得丟她一個人走!
他怎麼忍心!
他怎麼這麼殘忍!
她哭喊着,任憑淚水遮去那通紅的火焰,任憑它們擋去視線,她只一心想往前衝去!
可究竟誰啊!爲什麼要將她攔下!
爲什麼……
“放心吧,他不會很痛的,那是火煞陣的火焰,它們只會讓他如空氣般消失……”
什麼!?
風千雪既絕望又痛苦,她根本無心去看說話的人究竟是誰,只是看着那熊熊烈火喊得聲嘶力竭。
可那個人還在對她生拉硬拽,怎麼也不肯給她往前多走一步。
“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
她真真正正是怒了,體中的內力驟然飆升,強烈的寒氣猛一爆發,瞬間就彈開了身邊的人!
“若寒,我來了……”她奔跑着,拼命朝那火光衝去。
她怎麼能讓他一個人走,如果這世界裡沒有他,那麼她還存在着究竟還有什麼意義?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他是根她就是葉,根枯葉落,最後一起化作泥土,化作養分,和在一起,也要生生世世永遠的糾纏不清。
——“我該說你是飛來橫禍呢,還是撿來的便宜?我好端端的在這裡洗澡,卻被你這姑娘家的撞個正着,你說我該不該要你負責?”
她失憶後第一次與他重逢,那場見面竟是那麼尷尬。
——“是二皇子。”她第一次入宮,身邊的宮女一看到那降黑馬車便跪了下來,“二皇子的那輛馬車可不是一般的馬車,是玉峰山上的太悟真人親自送的,宮裡沒有哪輛馬車能和那架相比,那也是二皇子獨有的!所以不管二皇子坐不坐在裡面,只要見到那輛馬車,就如同見到二皇子本人一樣,奴婢們……奴婢們都要行禮。”
可惜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那個二皇子,原來就是他。
還有那個夜晚,在御花園內,她穿過一株株盛開的梅花,在那接近宮殿的溪邊,看到的一抹月白色身影重生之嫡女爲謀。他手持長劍,步如游龍穿梭,劃劍時,周圍嘶嘶風破,宛如白蛇吐信,看着好是英姿颯爽。可他卻戴着面具,和月色一樣的銀狐面具,遮蓋了大半張臉,只在接近嘴脣的地方露出一小塊來。
——“明早,我就讓人送你出宮。皇宮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離開了就別再回來。”
那一天大雨滂沱,她看他在雨中揮劍,可神情卻是那般痛苦。她真的很想幫他,然他卻一再拒絕,甚至開口讓她離去。她呆呆的倚在樹下,看他的月白身影被那雨幕重重遮蓋,即便那樣他卻還是泛着亮光,好像銀河中最亮的某個星系,是那麼閃爍。
——“我只對兩種人揮劍,一是我的敵人,那是禦敵;一是我的愛人,那是練劍。你是哪種?”
不是敵人,就是愛人?
原來,她在那時候就愛上他了。
“若寒,我來了,別丟下我……”
滿滿的回憶佔據了她的腦海,她邊喊邊往前用力一跳,“呼”的一聲,就躍進了那片紅光之中。
淚水好像瞬間蒸發,視線只剩滿屏的火焰。
可她還沒來得及俯身尋找他的蹤影,卻覺頸後一陣疼痛,眼前驀然一黑,便什麼都看不見了。
而更奇怪的是,四周,好像真的,一點都不熱……
……
五年後。
……
“迦蘭國王暴斃之後,國師也被那些神秘的金甲戰士萬劍分屍。當夜,更有一名女子率領騎兵五萬攻佔王宮,迦蘭兵將隨即舉手投降。與此同時,婁月國趁勢從西及東南兩方向攻打迦蘭,並且還聯合了南陵及滇西兩國,一起朝王都龍鳴城直直攻去!”
“一夜之間,風雲驟變,直到最後,那名佔領了王宮的女子,居然自立爲後,而她的亡夫,則是南陵國的瑞南王夜洛塵夜王爺!”
說書的老朽神采飛揚,自從他給村裡的人道了這個故事,他的生意便愈來愈火了。
“噯,那個迦蘭王不是還有一個兒子沒被殺嗎?爲什麼不是他做王?”聽衆裡有人突然問到。
那老朽瞥了他一眼,“我這不還沒說完嗎?那自稱王后的女子,在佔領王宮後過了一月,身邊便多出了一個近五歲大的男孩子。”
“他就是景澤!”又有人插嘴。
“是!”老朽點了點頭,“他就是花氏剩下的最後的血脈,可人家早就不姓花了。王后將景澤帶回了宮中,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冊封他爲太子。不過,那小太子也就在王宮內溜達了半月有餘,後來又被人送回南陵國的紫陽山,繼續拜師學藝了。”
聽衆們又響起了窸窣的議論,突然又有人舉起了手,“那迦蘭女王叫什麼名啊!之前不是說,瑞南王有兩位妃子嗎?一個正妃,一個側妃。”
“問得好!”老朽指着他,而後“啪啪”鼓掌,隨後答道,“那迦蘭王后,自然是那趙敏君了。而那瑞南王的側妃風千雪嘛……”
“怎樣怎樣?”衆人眼神撲朔,滿滿的好奇。
“不就是咱們南陵的女皇陛下嗎?”老朽得意的反問衆人。
“哎,以爲你會講講那女皇陛下後來是怎麼在那火煞陣活下來的!”有人不免有些失落。
那老朽摸摸鬍鬚,將手中的木碗在衆人面前打了一圈,“要聽女皇的故事,自然還是要多些打賞了全能道士。來來來……”
“嘩啦啦”“嘩啦啦”的一陣錢幣落入之聲,下一個故事還沒開始,就又給那說書的老朽狠賺了一筆。
而此時在南陵皇宮內,風千雪纔剛剛哄了女兒午睡,就有幾個人手捧着花束走了進來。
“陛下,迦蘭王后今年又送花來給千芷公主了。”善喜笑着上前,“還有婁月皇同樣送來賀禮,不過也還是花。”
他話音剛落,那幾個捧花的人,就將花束一一的擺在她的面前。
站第一排的估計都是趙敏君送的,站第二排的想來就是衛凌風的了。
身旁,杜芸青這個太皇太妃在看到那些花後,再次忍不住搖了搖頭。五年了,每當南千芷的生日臨近,那兩個人總會提前送花祝賀。可送花就算了,偏偏每年送的都是同一種花!
趙敏君固定送來紅梅,在她認爲,紅色有喜慶之意,而風千雪又喜歡梅花,所以她生出的女兒,喜好應該不會有太大差別。於是這一送,就年年送。
衛凌風和趙敏君的想法倒是出奇的一致,送的同樣是紅色,只不過花換成了芍藥,也是年復一年,沒有改變。
風千雪無奈的笑了笑,剛想讓他們把那些花放到御花園裡做擺設,就又聽善喜道了一句:“陛下,還有一樣,是婁月皇額外送來的。”
風千雪不免有些好奇,今年終於有不同之處了。
善喜說罷伸手朝後面搖了搖,很快,又一名宮婢捧着個盒子走了進來。
風千雪細細的看那盒子,它大約有人的手臂般長,內裡估摸是梨木做的,外面還纏着一層裝飾用的花布,整個看着非常的秀氣。
“是什麼?”風千雪禁不住問。
善喜微彎着眼,故作敷衍的答到:“還是花。”
風千雪不由又有些失望,可是,當她看到那被善喜打開的盒蓋內放着的花時,不過一瞬,她竟是淚如雨下。
是曇花……
裡面,居然是曇花!
或許因爲太過激動,她捂着嘴,一時間,竟哽咽得有些說不出話。
杜芸青卻犯奇了,她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不就是包裝得特別一些麼?怎麼會將風千雪感動成那樣?
然而風千雪卻還在流淚,可那並不是悲傷,而是一種喜極而泣。
究竟是有多久,都沒見她這樣開心過了?
自從太悟真人將她從迦蘭帶回來後,五年了,整整過了五年,風千雪的笑裡就一直帶着淡淡的憂愁。
杜芸青實在忍不住,剛要開口詢問緣由,就聽她喃喃的低聲自語:
“是他,是他……是他,回來了……”
------題外話------
不明白最後曇花含義的親們,可以回頭看看。
咳咳,這裡雖然標了【大結局】,但是,沒有真正完結哈!後面還有點內容的,只是請假天數夠了,不好意思再繼續拖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