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頭的白衣公子臨風而立,額頭上綁着藍色抹額,抹額上的藍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白衣黑髮,衣和發都飄飄逸逸,不扎不束,優雅而隨性,他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眼睛裡閃動着一千種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畫,好似油墨畫勾勒而出。
他手裡拿着一支白玉簫,動作優雅,眉目籠罩在陽光下,那或許是他站的位置正是陽光正中間,光線朦朧了他的容顏,只能看清他大致的輪廓,有種霧裡看花的微妙感。
那一瞬間天地萬物都失去了顏色,獨留他一道身影站在天地中間,好似他是發光體,那麼的光芒四射,動人心魄,令人矚目。
慕容青黛的雙眸一亮她今天真是好運氣,剛剛看了麒王的真容已經令她神魂顛倒,如此又來了一個白衣公子,只是這個人長得真是俊俏,卻面生的很,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慕容青黛正在心裡疑惑,就聽船頭傳來一聲驚呼,她尋聲望去,就見慕容青蓮捂着嘴,一副受驚的小女人姿態。
慕容青蓮的確很吃驚,自從那日在銘記茶館與寧墨(墨青甯)分別後,她就時常拿着那串紅豆手鍊發呆,總想着那抹白衣身影何時才能出現在她視線裡。都說相思唯紅豆,寧墨送給她一串紅豆手鍊,是不是在暗示什麼?
慕容青蓮怎麼也沒想到再次看到寧墨會是在今日這麼熱鬧的明月湖,剛剛那一聲驚呼出賣了她此刻緊張又激動的內心,身邊的幾個貴女也用困惑不解的目光看着她。
慕容青蓮笑了笑,爲自己剛剛的大呼小叫做了一個解釋,“我的帕子飛走了!”
衆人順着慕容青蓮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一方手絹隨風飄落,很快落在平靜的湖面上,蕩起一圈圈漣漪。
“不就是一條帕子飛了,大驚小怪的!”其中一個紫衣貴女不滿的抱怨道。
慕容青蓮沒有反駁,她掩飾的很到位,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將視線移向一葉孤舟上站着的白衣少年,此人正是從慕容青蓮紅豆手鍊的墨青甯。
她此刻神色淡然的掃過畫舫上的衆貴女們,最後將視線定格在慕容青蓮的身上,那一眼深情至極,慕容青蓮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好似她視線只看到他一道身影,她看到他眸底的憂傷落寞,化不開的憂鬱令她心疼。
明明第一次見面,他的眼神很明亮,爲什麼這一次,他會有那麼多的憂傷和難過呢?
慕容青蓮的心頭一緊,要不是她身側圍滿了人,她恨不能自己馬上衝到對方面前,擡手撫去他眸底的憂傷。
白衣少年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看着她,似要將她的容顏深深的刻入他心底,乃至永生永世。
慕容青蓮的眼眶突然泛起一層霧氣,她的左手正扣着右手上的紅豆手鍊,她一下一下的波動着上面的珠子,好似撥亂她心底的那根弦,一下又一下。
其中一個穿着黃色羅裙的少女出聲,“你們說那白衣公子是不是在看我?”她所站的位置正是慕容青蓮身後,也難怪她會有這樣的錯覺。
紫衣貴女冷哧一聲,“還真是自我感覺良好,杜三小姐,你也不照照鏡子,就你這一臉雀斑,那位如謫仙般的公子會看上你?”
蓉德郡主今日穿着淺紫色的宮裝,頭上的金步搖在陽光下散發着刺眼的光芒,她的嘴角含笑,是自信的微笑,聽到兩個女人的爭論聲,她挺身而出,“其實白衣公子是在看我!”真是一語激起千層浪,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看向蓉德郡主,很懷疑她的自信是從哪裡來的,這也太自我感覺良好了。
站在扁舟上的墨青甯嘴角抽了抽,很無語的看了一眼幾個自作多情,自我感覺良好的女人一眼,想着時間不多了,還是用第二招。
墨青甯握着長簫負手而立,那身姿是何等的瀟灑隨性,她的聲音也隨着冬日的風漸漸飄散,卻很清晰的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裡。
墨青甯:“怕相思,已思相,輪到相思沒處辭,眉間露一絲,青蓮你可知?”
一瞬間,所有貴女臉上的笑容都僵住,當墨青甯開始吟詩告白時,所有女人都在心裡祈禱自己能幸運的成爲白衣公子告白的對象。
就連向來高傲,不把人放在眼底的蓉德郡主也有那種心思,想着自己是不是在某個不經意間迷倒了這個癡情男,以至於他開着一葉扁舟來告白,一解相思苦。
可惜,事與願違,當“青蓮”兩字從白衣公子口中流瀉出來時,所有人的心都跟着華麗麗的碎成渣渣,之後就有羨慕嫉妒恨發目光盯嚮慕容青蓮。
被這麼多人的目光給“凌遲”,饒是慕容青蓮再淡定還,脊背不由層層發涼,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什麼叫衆矢之的,如今她是體會得真真切切。
蓉德郡主咄咄逼人道:“慕容大小姐,你最好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你可是未來太子妃,下個月就要大婚的人,這個時候出來這麼一個愛慕者真是不尋常的很,你是在挑釁皇家威嚴,還是想給太子表哥帶綠帽子?!”
慕容青蓮的面色瞬間一白,極爲無辜的搖着頭,“郡主,你在說什麼,臣女一句都聽不懂?”她快被冤枉死了,她是認識寧墨公子沒有錯,那只是萍水相逢,她也對他很有好感,可這僅限於好感,她什麼都沒有做好嗎?怎麼就被人指責起不守婦道來了?”
慕容青黛這時也衝出船艙擋在慕容青蓮面前,一副母雞護小雞的姿態,“郡主,那位公子跟姐姐告白,那是他的一廂情願,姐姐是京都第一美人,喜歡她的男人不計其數,她也是從小被表白長大的,這能說明什麼?請你不要質疑姐姐喜歡太子殿下的心!”
慕容青黛能出頭,慕容青蓮還是有些感動的,她本來就是想演一出姐妹情深的好戲,真是沒想到適得其反,不過,有慕容青黛這樣護着,她感覺沒那麼緊張了。
蓉德郡主笑着挑挑眉,其他的貴女更是七嘴八舌的議論開,說什麼的都有,很多人更是把上兩天慕容青蓮在銘記茶樓門口遇到白衣公子的事情抖了出來,聽得慕容青蓮的臉色越來越白。
慕容青蓮的手下意識的握上手腕上的紅豆手鍊,心想:寧墨公子,你會出來幫我說說話嗎?
想到此,慕容青蓮的視線看向湖面,瞳孔驟然一縮,剛剛還乘着扁舟吹簫,向她情詩告白的男人居然不見了?!
此刻的墨青甯在黑畫舫的掩護下成功的消失在湖面,她的小舟停在玄天麒的畫舫邊,順着放下了的梯子上船,很快走進畫舫。
黑紗隨風而動,只是在墨青甯到來之後黑紗升起,隨後放下了的是白紗。
墨青甯眨眨眼,有種棄暗投明的幻覺,玄天麒此刻身穿華衣端坐在正中的茶几後,上面擺着功夫茶,他正慢條斯理的煮着茶。
見墨青甯挑開簾子進來,他只是打量一眼後,平靜的說,“去換套衣服再出來!”語氣略帶命令的口吻。
墨青甯淡淡的嗯了一聲,很快就走進屏風後面去換衣服,玄天麒辦事很細心,裡面早有兩名侍女等候,墨青甯一進去,她們就手腳麻利的幫墨青甯換裝。
青劍在船尾看了會熱鬧,這才走進船艙對玄天麒拱手行禮,恭敬的說:“主子真是料事如神,王妃剛趁亂走了,太子殿下就帶人來到畫舫,很快就知道慕容青蓮被告白的事情,他聽後臉都氣綠了,現在正派出一波御林軍搜查水域呢,誓要將那個膽大包天的白衣公子給找出來!”
玄天麒勾了勾嘴角,餘光朝墨青甯所在的屏風瞄了一眼,聲音淡淡,“太子身邊沒有跟着一名佳麗?”
青劍沉默了一會,這纔回答:“有的,太子殿下身邊的確跟着以爲身穿白衣,頭上戴着華麗髮飾的女子……那個是主子的人?”
玄天麒搖搖頭,“那是王妃的人,本王身邊可沒有這樣的美女細作。”
他們的對話自然一字不差的落入墨青甯的耳朵裡,她在心裡冷哼,玄天麒這話是什麼意思,表明他身邊的屬下都是大男人?!
就在墨青甯準備出屏風時,船外傳來一道聲音,“本太子見麒王再此遊湖,特來打個招呼,你們兩個擋在前面做什麼?”
墨青甯真想翻白眼,這玄天明的速度還真是快,莫非他以爲今天這齣戲是玄天麒搞出來的,這纔過來親自試探?!
墨青甯一個念頭才轉完,就聽到船艙裡的玄天麒聲音平靜無波的說:“太子殿下請進!”
原本來擋在玄天明面前的兩個侍衛快速的互看了一眼,隨即讓開一條道來,讓他進去。
玄天明雙眸微眯,靜靜的打量隱藏在白紗下玄天麒的側臉,隔着一道白紗,他似想要將對方的心給看穿。
隨着玄天明撩開簾子走進船艙,墨青甯也恰巧從屏風後面轉了出來,兩人視線不期而遇的在空中交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