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雲寶的骨頭砸中的正是假神醫的後腦勺,他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剛剛那番長篇大論就此戛然而止,他擡手摸向自己的後腦勺,不由倒吸一口氣,居然被砸出一個胞,看來背後傷他之人身手不凡。
假神醫一下子提高警惕,他是江湖神棍,喜歡坑蒙拐騙,這些日子實在窮的太苦逼,他這纔想着借神醫之名風光一下。
昨天他躺在西郊一處破廟裡,嘴裡叼着一根稻草正在思考人生,就在這時他聽到一聲驚呼“救命”聲。
他性格本就喜歡多管閒事,愛湊熱鬧的,一有風吹草動他便豎起耳朵,腳也不聽使喚的溜到事發的地。
躺在地上的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奶奶,她本就拄着柺杖,本想接着柺杖站起身,可她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站起,反而搖搖晃晃又重新跌回到地上。
一時興起的神棍便上前查探,發現這位老奶奶只是扭了腳腕,他便熱情扶她起身,並好心地提出送她回家。
神棍將老人送回家,發現對方家底還算厚實,他便開始忽悠那老奶奶,說她之所以跌倒是因爲厲鬼附身。
老人聽後自然很害怕,並求這位神棍救命。神棍故弄玄虛一般般,老人接好骨,也在她房間裡擺了一道,陣法,隨即開始除妖降魔。
老人的兒子回來後拜謝神棍,並奉上一定五十兩的銀子,詢問神棍尊姓大名。神棍本想報上自己的大名好讓對方記住他,突然眼珠子轉了轉便自稱自己就是江湖傳的沸沸揚揚,名揚四國的木神醫。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於是這神棍接着“木神醫”之名在西郊活動,收了不少好處。漸漸他開始不知足,反正沒人見過木神醫的廬山真面目,他可以進城繼續忽悠。
思緒迴歸現實,假神醫擡眼看向二樓窗戶半開的雅間,怒聲喝道:“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敢暗箭傷人……”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半開的窗戶被一雙小手給推開,接着露出一張圓圓的小臉,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眨動着,明眸生輝。
墨雲寶有些吃力的趴在窗口,好奇的打理樓下看上來那一雙雙或好奇,或驚訝,或期待的目光。
擡手揉了揉鼻子,墨雲寶咯咯笑道:“大言不慚的神棍,你怎麼搖身一變成神醫了?我昨天還在街上看過你,你正端着一隻破碗做丐幫兄弟要飯呢?今天的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嗎?乞丐都能當神醫了?話說你會看病嗎?會救人嗎?”
隨着墨雲寶的話音落下,茶樓裡發出一陣躁動,各個交頭接耳,似在回憶自己是否在街頭的乞丐羣裡看過他,各個看向假神醫的眼神都變了,有鄙夷,有好奇,有厭惡,有探究,更有嘲諷的。
假神醫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如果說奚落他的人是一德高望重,白髮蒼蒼的老者,他會以爲是木神醫親臨,他的謊言被搓穿,會緊張,會不安。
可如今說這些指責話的是一個不足六歲的小奶娃,他當神棍這麼多年,早就練就一身厚皮功,任對方怎麼說,他依舊保持淡定從容。
假神醫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鬍道:“爾等休得聽黃毛小兒胡說八道,老夫是如假包換的木神醫。”
坐在二樓包間裡的墨青甯和木染生對視一眼,展顏一笑,唉!有些人就是那種不見棺材不落淚型的,看起來很欠揍。
木染生敲了敲桌子,原本聽到有人假冒他師父之名耀武揚威,他是憤憤不平非常的氣憤,想衝到樓下去暴揍那個騙子,之後聽墨青甯有將事情完美解決的法子,他浮躁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
墨青甯只是淺笑,眸子裡流光溢彩,那閃亮亮的眸子動人心魄,木染生知道,墨青甯似乎想到什麼主意了。
墨雲寶依舊趴在窗口,指着樓下的假神醫道:“你說真的就是真的?反正我是不相信一個目光飄移之人說的話。”
假神醫聞言,一口血差點直接噴出來,手指着樓上趴在窗口老氣橫秋的墨雲寶,“你……你……”你也半天也沒“你”出下文。
假神醫真的快被墨雲寶說道吐血,他哪裡有眼神飄忽,他眼神分明很淡定,很淡定好嗎?這乳嗅未乾的黃毛小子到底是從哪裡跑出來的?專門出來克他的不成?
墨雲寶挑眉,繼續道:“你說你是木神醫就是木神醫?因爲大家都沒有見過木神醫,所以你就胡編亂造是吧?告訴你,是金子就不怕火燒,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戰?”
假神醫鬍子都在顫抖,手指這墨雲寶那張囂張狂傲的小臉,心想:這到底是誰家的孩子?難道他是木神醫的孫子?不會吧,傳聞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木神醫並未娶妻生子,不可能有個五歲大的孫子。
被一個小孩子挑釁倒是第一次見,假神醫自然不以爲然,他那麼大一個人,自然不怕一個小屁孩。眼高於頂往往是誤區,這位假神醫也被墨雲寶小小年紀,那張天真無邪的臉蛋給忽悠了。
假神醫仰頭哈哈大笑起來,“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紀,第一次聽到有六歲小兒挑事,老夫應你就是,就是不知你要挑戰老夫什麼?”
墨雲寶:唉,這個老頭子真是太笨了,給他下個套,他還真往裡面跳,他以爲是我要挑戰他?笑死我了!他也不覺得以大欺小很可恥?唉,或許他本就沒臉沒皮,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模式衡量他!
茶樓裡一時之間很安靜,很多人都在心裡嘲笑起二樓說話挑事的小娃子,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孩子,竟喜歡惹是生非,他父母一定很頭疼吧!
大部分人都在好奇墨雲寶這個不足六歲的小孩子要挑戰老江湖木神醫什麼,要知道他們在京都混了那麼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新鮮有趣的熱鬧。
墨雲寶在萬衆期待下終於開口道:“咳咳,這位爺爺,我想你一定誤會我的意思了,你都比我大好幾輪,好意思欺負我一個小孩子嗎?不是我要挑戰你,而是我師叔和孃親要挑戰你的醫術。”
“什麼!”聞言,假神醫面色大駭,他剛剛答應那小屁孩什麼了嗎?不行,如果現在逃走似乎更慘,會被人取笑一輩子的!
墨雲寶搖搖頭,甕聲甕氣道:“唉!人老了就是這樣不好,耳朵也不靈光了!”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繼續道,“我忘了介紹一下我師叔和孃親了,我孃親是我的養母,她那一手醫術毒術名絕天下,一針定生死,只在她的一念之間!我師叔,他可是木神醫的嫡傳弟子,也是他的樣子,一身白衣風華絕代,他的醫術更是了不得,疑難雜症在他手裡都能化爲虛無。是他們兩個想要挑戰身爲神醫的你,看看是誰的醫術更高一籌,我只是個傳話的,他們的代言人!”
說着還不忘鼓掌道:“孃親,師叔,該你們出場了!”
茶樓瞬間沸騰起來,原來是神醫級別的,難怪連小孩子說話也那麼有魄力,這些人紛紛翹首以盼,等待這孩子口中的兩個大人物出場。
假神醫縷着鬍子,別看他外表,其實他內心也有點惴惴不安,要知道謊言總是會被拆穿,可他現在不能臨陣脫逃,還是想抱着僥倖心理,或許那孩子的孃親只是想要看看他的虛實,不可因此大亂方寸。
他也不是一無是處的神棍,早年在醫館呆過幾年,有些醫理都是懂的,他今天也要看看,那個挑釁他的孩子母親是何方神聖?
假神醫笑道:“孩子,你母親和你師叔人呢?爲何不肯露面?”
茶樓二樓另一間包廂裡,一位身穿異族服飾的美男子臨窗而坐,手裡端着一杯綠茶要喝不喝的樣子,嘴角掛着一抹淡淡的笑。
他來這裡也有段時間了,本打算離開的,當他聽到隔壁間傳出小孩子的嗤笑聲,和那句:“你都比我大好幾輪,好意思欺負我一個小孩子嗎?”以及他那句:“我只是個傳話的,他們的代言人!”他就莫名想笑,這詞彙很是有趣,“代言人”!意思是代表發言的意思嗎?
這小孩子真是有趣,他也非常好奇什麼樣的父母教出那麼有趣的孩子。
站在一旁絡腮鬍侍衛默默看了自己主子一眼,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嘆:皇子向來不苟言笑,昨晚到今天,他可是笑了好幾次。
這位坐在包廂裡喝茶的異族公子,正是昨晚賠給墨青甯一千兩精神損失費的姜弦。他擡手推開面前的窗戶,看着隔壁的窗戶,正好對上東張西望的墨雲寶。
墨雲寶還是很得意的,今天他可算是大出風頭風光了一把孃親對他的表現也很滿意。
等了片刻,也沒有看到墨雲寶口中的“孃親”和“師叔”出場,有些人不由焦急催促道:“小娃娃,你孃親呢?怎麼不出來見見神醫,不會是臨陣脫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