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恪帶着天闌珊還有懷中的女兒走在山林裡,穀雨拿劍走在前面開路,而穀風則在暗處負責偵查危險,但天闌珊不知道他的存在。
“嚴恪,彩瑛睡着了。”天闌珊輕聲說道。
嚴恪不留痕跡收回對後方關注的目光,那是一個飄渺門弟子,若是認出天闌珊就糟了。回過頭小心翼翼護着妻女,伸手去抱天闌珊懷中的女兒。
“晨曦,把彩瑛給我抱吧。你抱了一路也累了。”
“不用啦。”天闌珊揚起一個燦爛的笑臉,“彩瑛我能抱的!更何況她還沒睡熟,等她睡熟了我再給你抱。”
嚴恪眉峰一挑,倒是無所謂,她的晨曦最近有點女控。
轉過無數叢林,踩碎無數枯葉,森林裡鳥獸四散,唯有強大的狼羣盤亙在最深的聚居地,絲毫不畏懼外來者的入侵。
所以嚴恪幸運的帶着愉悅的表情見到了天闌珊傳說中的,嗯,狼親戚。即使他本身並不想認這幫親戚,奈何天大地大,夫人最大,他就是不想認也得捏着鼻子認了。看着天闌珊抱着彩瑛和狼羣敘舊,嚴恪的嘴角抽了抽,二話不說把自家姑娘小彩瑛撈了回來,他可不要小彩瑛認下了這門狼親戚,省得以後帶着夫婿回門還得過一遍狼窩。
狼羣的王還是以前收養天闌珊的那隻母狼,灰色的皮毛光滑而不粗糙,讓天闌珊抱着它敘舊了很久。聽着天闌珊在那裡說着,嚴恪有些腦仁疼。
一隻狼能聽得懂人的話?答案是不能。
“阿母,這是我的夫君嚴恪。”天闌珊興致勃勃的介紹。
嚴恪皮笑肉不笑,狼王挺着高傲的脊樑沒有表情。
“阿母,這是我的女兒彩瑛!”天闌珊眼睛發亮,硬是把女兒從嚴恪懷裡撈出來湊到了狼王跟前,“彩瑛這個名字是不是很好聽?”
醒來的小嬰兒咬着手指流着口水傻乎乎的笑了,狼王低下頭蹭了蹭小嬰兒的臉,小嬰兒咯咯直笑。
嚴恪望天,這就是差別待遇。下一秒又咬牙把自家女兒撈回來,他捏着鼻子認了就算了,別想女兒也認了這門狼親戚!
“晨曦,我們來的夠久了。這裡離飄渺門太近了。”嚴恪微笑,提醒着樓玉痕這隻大殺器還在飄渺門。
果不其然,天闌珊的眼神有所鬆動。她自然知道這幾日從皇宮裡出來就是在躲人,若是被人抓住,嚴恪說不準又成了相爺三妻四妾。
天闌珊連忙掐滅心裡的胡思亂想,同哺乳自己的阿母依依惜別的說了再見,狼王舔了舔天闌珊的臉,又用毛髮蹭了蹭天闌珊,以示親暱。
下一秒嚴恪臉就黑了,他媳婦全身上下都是他的。
毫不猶豫拉起天闌珊就往狼羣外圍走去,天闌珊本來還在疑惑掙扎,嚴恪故作嚴肅的說,“遠處有人來了。腳步聲很輕。”
“阿母,我下次再來見你。”天闌珊立馬不敢反抗衝狼王揮了揮手。
嚴恪臉徹底黑了,還有下次!做夢!當下直接把人拖走了。穀雨落在了後面,耳朵動了動,根本沒有任何人來。偏偏相爺,現在是老爺了。老爺就仗着夫人的武功還不如他,聽不到十里之外的
動靜,經常這樣亂來。
在他們的背後,羣狼圍着狼王,猶如衆星拱月,無形之中凸顯出狼王在狼羣中說一不二的地位和殺伐果斷的氣勢。只是誰也沒見到,那幽綠色的冰冷眼睛竟也泛起了一絲溼潤,倒影出它曾細心照顧過一個嬰兒的影像。
時光總是無情的。它能把你所得到的統統帶走。
嚴恪和天闌珊下了叢林,走上小道,天闌珊抱着彩瑛,看着心愛的女兒吐着泡泡,不由笑了起來,笑容裡夾雜着不可忽視的母性光輝。
馬車邊,柯文本來漫不經心的等着,直到聽見腳步聲才發現他等的人到了,迫不及待去看那人的正面,柯文在視線觸及的一瞬間有些飄飄然,看着那蒼青色的身影,彷彿比蒼穹的顏色更加柔軟。
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說的就是眼前這人,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或許有人比他的容貌還要豔麗,但在他面前也一定會失色三分,因爲他出色的不是容貌,而是鮮見的獨一無二的溫柔到一種極致的氣質。如花似夢。
嚴恪的臉一下子又黑了。盯着他媳婦看什麼!
穀雨非常會看嚴恪的臉色,連忙上前擋住那人的視線,並不疾不徐的開口問道,“閣下在此所謂何事?”
“我…我遠遠見你們離開,怕你們的馬車被盜,所以在這裡守着。”柯文開始的時候磕巴了一下,後來的話在穀雨遮攔視線後立馬變的流暢,只是還是有着顯然的失落和遺憾。對方派屬下出來說話,自然是不想結交的。
天闌珊瞅到了那鮮見的飄渺門弟子服飾,心一軟撥開了穀雨,“謝謝。”
柯文下意識偷瞄了一眼嚴恪,騰地一下子紅了臉,“不、不用謝。”
嚴恪立馬把天闌珊拉到身後,漂亮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不滿的情緒,飄渺門的弟子,真是討厭!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大恩不言謝,在下與夫人尚有急事,要先走一步,改日定會登門道謝。”
沙啞而低沉的嗓音一出來,柯文立馬有一種形象幻滅的感覺。一瞬間,他的腦袋的智商有些不夠用!不應該啊,那個人的嗓音不應該是這樣的。按他的想象,那人的嗓音應該比他的氣質還要溫柔入骨三分。
就在他呆愣的瞬間,嚴恪已經把天闌珊拉上了馬車,而穀雨迅速會意駕馬離去。只是穀雨臨走前看了一眼呆掉的巫山,不知爲什麼,他總覺得那個人看得不是夫人,而是他家主子呢?
丟掉這種怪異的違和感,穀雨認真駕着馬車離開。
“喂!公子!”柯文清醒過來,“你什麼時候來?我好下山來接你。”
馬車裡的嚴恪嘴一抽,他只是隨口說說,誰要去飄渺門拜訪了!穀雨裝作沒聽見,反而加快了馬車的速度。倒是天闌珊一心掛在小彩瑛的身上沒有聽清楚。
“他是不是說了什麼?”天闌珊緊張兮兮的問道。她不會被認出來了吧?
嚴恪面不改色的隨口拈來,“他說舉手之勞而已讓我們不用去登門造訪。”
“噢!”天闌珊恍然大悟,然後繼續戳着孩子粉嫩的面頰,
甚是柔軟,讓她的心都化作了一團,柔軟的不像話。
馬車外,巫山的鞭子一抖,差點沒忍住把馬給打殘了。他家主子最近說謊說的越來越順溜了!
柯文看着馬車走遠,以爲沒有人聽見他的喊話,有些難過。他本來就是這一屆新入門弟子中資質最差的一個。柯文慢吞吞的收了劍就往飄渺門的護山大陣入口走去。還沒到陣前,額頭一痛。
“哎喲!”
柯文齜牙咧嘴慘叫一聲,看清楚是誰,不由一張臉氣鼓鼓的嘟了起來,眼淚汪汪的說,“三師兄!你又打我!”
趙華雲一身華服站在他旁邊,手中摺扇輕揚,眼角微挑,一雙眼睛裡落滿了星辰的光芒。都說太陽過於刺眼,月亮過於冰冷,唯有無盡的星光方能鑄造出一個獨一無二的趙華雲。他沉着臉說。
“又跑哪兒玩去了?”
“沒有啦!”柯文眼神閃爍,連連搖頭。三師兄太可怕了!
趙華雲收了摺扇,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自有一番高雅氣採。他拉着柯文進了護山大陣,然後對陣內守陣的弟子說。
“柯文半年不得出山。你們都給我守好了!”
“啊!”柯文慘叫,“不要啊!三師兄!”
“不滿意?”趙華雲眉峰一挑,還沒等柯文說話,“再加一個月。”
柯文眼淚汪汪,“三師兄,不要這樣!”他完全就是個靜不下來的主啊,半年不出飄渺門,那不是要他的命嗎?
“你再多說一句話就加一個月。”奈何趙華雲這次鐵了心要收拾他。這個柯文在新來的弟子裡面天資不高,後天也不努力,還老惹出一堆亂七八糟的麻煩,真不知道是怎麼收進來的!
柯文連忙捂上嘴巴,小媳婦一樣跟着趙華雲走了。
待趙華雲和柯文離開後,一個女弟子穿着黑色衣裙走了進來,表情漠然,姿態天生的高雅,衆弟子連忙行禮。
“無憂師姐。”
直到那女子離開之後,一羣弟子才唧唧咋咋的開始討論着今年門主新收的一個女弟子——莫無憂。此女天資聰穎,悟性極好。就是沒什麼人緣,因爲大家都知道,她是頂替了小師妹的位置進來的。
趙華雲說過,他心中的小師妹只有一個人,不能被替代,小師妹是小師妹,莫無憂是莫無憂。所以飄渺門上下知道內情的都稱莫無憂爲無憂師妹或者無憂師姐。只有柯文這貨不識規矩老是跟在莫無憂身後小師姐小師姐的叫,把趙華雲氣的臉色發昏。
金陵,龍潛宮內,琴聲悠揚婉轉,龍玄蔘斜倚榻上,銳利的目光一閃而過。白皙的皓腕隨着袖袍的滑落而裸露出來,帶着無形的魅惑。
一曲完畢,軒轅玲瓏按着琴絃起身,一身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嫋嫋婷婷如煙雲開落,隨着步履微動而波光流轉,一堆豔色宛若朝霞競開。豔紫妖紅,宛如霞光萬道。目若秋水間,如琬似花。
龍玄蔘眼神微動。剛剛他收到了嚴恪行蹤的消息。他本該把嚴恪和天闌珊還有經查證那個叫嚴彩瑛的嬰兒,都抓回來關在蒹葭樓。
但他的理智告訴他,這些都不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