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吧。”樓玉痕捻起那盞燈,眼神裡閃過複雜的光芒。那個小女孩,就是他缺失的記憶嗎?
木槿接過那盞河燈,有些不明白樓玉痕的審美觀。
“門主可要許下什麼願望?”木槿請買東西的老伯取出紙筆,鋪展開來,看向正在凝眉思索的樓玉痕,“門主可以寫下來。”
樓玉痕擡眸看向木槿,卻輕輕的笑了,“不用。”他從不寄希望於不靠譜得神佛鬼魔。靠他們不如靠自己來的實在。
“你寫吧。”樓玉痕看向木槿。
“呃…”木槿頂着樓玉痕毫無波動得目光點了點頭,提筆的時候細細思索了一下,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人是最親的人。不是血緣最親,而是情感。
落筆的時候他已經想好了願望,工整而不失凌厲的字體最後以上揚的一勾作爲結尾。正要把紙捲起來,卻突然看見河上石橋上站着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巫山,木槿嚇得手一抖,巫山看了過來,發現了木槿正向這邊走着。
“把紙摺好放進去吧。”樓玉痕出聲。
木槿卻見到巫山後,心底有愧,提筆又添了幾個字,這才把紙收起來,放在河燈的蠟燭之下,點上蠟燭,木槿捧着燈向河邊走去。
“你許了什麼願?”巫山已經走了過來。目光冷冷的看了一眼樓玉痕。
樓玉痕想起自己看到的木槿的願望,心裡有些梗塞。木槿把紅雪當做最親的人。他毫不懷疑知道紅雪死了之後木槿會恨他。提起木槿忘在一旁的兔子花燈,樓玉痕的表情有些糾結。
木槿瞪了巫山一眼,“說出來就不靈了!”
“可以。”巫山退了一步,木槿沒來得及高興,巫山又說,“你給我看吧。這樣就不是你說的了。”
木槿想摔桌。巫山太會鑽空子。
“木槿,去放河燈吧。”樓玉痕走過來,黑袍翻飛,同那一盞小白兔花燈放在一起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他冷冷的看了巫山一眼,這纔看向木槿。
“嗯。”木槿應下,扭頭不理巫山,然後走到水邊蹲下,小心翼翼把河燈放下水。河燈顫顫巍巍的搖擺了一下,隨即順着流水流向更深更遠的地方。
嬌小玲瓏的河燈,在寬大的河面上,顯得那麼渺小而又微不足道。但它卻閃着堅定的光芒,一直向前面遊着,似乎要把自己的使命做到最後。
木槿看了一會兒,便覺得沒什麼意思了。目光下意識往橋上的地方跑去,這一看,立馬呆住。隨即反應過來,他看了門主一眼,發現樓玉痕也看見了那邊的情況,正一動不動的看着那裡。
那裡,一個青衣男子牽着白衣女子的手,女子戴着面紗,卻還是沒有毀掉她的半分美麗。兩人站在一起,猶如神仙眷侶一般。
“門主?”木槿試探性的看向樓玉痕。樓玉痕輕飄飄的瞥了他一眼,並不打算說話,只是遞過了花燈。
木槿接過來,卻輕咳一聲,小心翼翼問道,“門主可要過去看看?”
樓玉痕目光深邃,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裡不知裝着什麼。且見他
淺淺一笑,卻往與石橋相反的地方走去。木槿連忙跟上,突然發現巫山不在又倒了回去。
“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巫山的目光落在飄搖的河面上,搖了搖頭,“有緣自會相見。”說罷,他沿着河岸向河的下游走去,衣袍翩躚,姿態優雅。
木槿嘴角一抽。有緣自會相見?巫山,你確定不是在逗我?撇了撇嘴,木槿見樓玉痕駐足在不遠處,似乎在等自己,連忙跟了上去。待木槿走近之後,樓玉痕這才擡腳繼續向前。木槿深感榮幸,有些受寵若驚,門主居然在等他?!
巫山追隨着河燈的漂流走向河的下游,直到走到了人跡罕至的地方,他這才輕輕躍起,身輕如燕掠過水麪,再落地時手上已多了一個精緻小巧的河燈。指尖微動,勁風拂過,蠟燭熄滅。打開放紙條的暗格,巫山沒有遲疑。
“祈願師父一生安康順遂,巫山幸福。”
木槿的字體很好看。巫山這麼想到,嘴角勾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手指再一動,這盞河燈已經碎裂開來,跌落在地。袖袍甩下,藏起私自取走的紙條。巫山轉身往木槿離開的方向走去。
像是冥冥之中註定的一般,在木槿許願之時,他許的願望就註定不能實現。所以才讓巫山把許願燈毀壞,帶走了紙條。
木槿似有所感,目光不覺間流落在平靜的河面上。他總覺得今天會發生不好的事情。但是門主在這裡,他想再不好的事情門主應該也會護着他的。
樓玉痕看了木槿一眼,目光漂移。他找不到之前閃現的記憶了。
“門主,飄渺門最近很忙嗎?”木槿突然問道。他前幾天就給師父發了信鴿,按理說這兩天就該收到回信,但一直沒有收到。
“怎麼這麼問?”樓玉痕的目光閃爍。
“我前幾日給師傅寫了信,師父一直沒有回。”師父也沒來見他。但這事不符合常理啊,師父一直追隨着門主,怎麼可能知道門主在金陵而不來。木槿頗爲苦惱的想着。
樓玉痕沉默,不知道要不要現在告訴木槿。
“木槿!”巫山已經追了過來,冰冷的目光掃過樓玉痕一眼,隨即落在旁邊的木槿身上,眼角泄露出不輕易發現的溫柔。
“巫山?”木槿滿頭黑線,“你怎麼又來了?”
“我說過,有緣自會相見。”巫山話裡藏機,然後不着痕跡的把樓玉痕和木槿隔開。樓玉痕對此沒有說話。
木槿臉皮一抽一抽的,去你的有緣自會相見。
“既然有緣,我們一起走吧。”巫山用實際行動表示他的臉皮很厚。
“門主?”木槿下意識去看門主,發現巫山擋住,直接把他撥開。
樓玉痕走在前面不知在想些什麼,木槿瞪了巫山一眼連忙跟了上去。在樓玉痕身邊噓寒問暖。巫山在後面看着,指關節咔咔作響。憋了半晌,他決定刺激樓玉痕,最後刺激的一怒而去。
“已經深夜,木槿還要繼續玩嗎?”
“門主?”木槿下意識看向樓玉痕。這反應不怪他,他跟
紅雪學的。
樓玉痕還未說話,就被巫山搶白,“樓門主年近不惑,夜晚還是早些歇息的好。以免太過勞累毀了身體。”
“門主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木槿眨着星星眼。從紅雪那裡得到的第一條守則--一切以門主爲先。巫山一聽,氣的差點跳腳。
樓玉痕的目光有些飄忽,回過神來,點了點頭,但看木槿明顯對玩樂一事興致勃勃,他也不好打散。便擺了擺手,“我自己回去。你在外面玩吧。”
思及紅雪的事,樓玉痕又補了一句,“早些回來。”然後便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木槿剛要去追,卻發現人流裡已經不見了樓玉痕的身影。
“那我們一起玩吧。”木槿悶聲道。雖然他很想去找小丫頭玩,但是總感覺嚴恪會撕了他。看了看手裡的兔子花燈,木槿想着待會兒回去把燈給門主。
“嗯。”巫山面沉如水。卻在轉身的瞬間勾起一個得逞的微笑。
河邊,嚴恪小心的將兩盞河燈放下,回頭見天闌珊依舊一蹦一跳的歡喜樣子,也不由一笑。剎那間,百花盛開,天地失色。
天闌珊呆了,隨即發現周圍好多呆掉隨時準備撲過來的姑娘,連忙挽住嚴恪的手宣示主權,在打發掉一個又一個不死心的追求者之後,天闌珊瞪了嚴恪一眼。
“以後不許對別人笑。”
嚴恪摸了摸鼻子,一臉無辜,“我只對你笑了。”
天闌珊卻怒火高漲,“在外面不許笑。不許招蜂引蝶。”
“好!”嚴恪拉着她的手,一一應下,“我只笑給你看,可好?”
天闌珊的怒火熄了一點,吐了吐舌頭,這才拉着嚴恪離開。
河面上,兩盞河燈搖搖晃晃的飄蕩向遠方。風雨無阻。
直到深夜,繁華的金陵也漸漸散去。木槿這才和巫山作別,回到了槿王府。巫山本來也想去槿王府,但思及龍玄蔘對他的監視和不滿,還是不給木槿添麻煩。
回到槿王府,木槿提着花燈就往樓玉痕的房間裡走,昏黃的燭光在白色的兔子花燈裡搖晃,顯得格外可愛和溫暖。
“門主?你還沒睡?”
木槿看着樓玉痕站在門口,似乎在等自己。
“我想通知你一件事。”樓玉痕語氣平淡的說,怕木槿難過又補了一句,“你最好要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
“什麼事?”木槿心跳如鼓,彷彿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紅雪死了。”樓玉痕的目光遊移到星空之上,今夜的月光格外的好。
什麼?陣陣驚雷在腦海中炸響,木槿有些回不過神來。怎麼會這樣?師傅爲什麼死?喉嚨裡幾乎說不出話來。手一鬆,手中的花燈跌落在地。
“爲什麼?”
聽見木槿的問話,樓玉痕輕輕開口,“下藥陷害同門,買兇刺殺天聖帝,殺害同門。處以釘刑。由我親自處決。”
“不可能!”木槿下意識反駁。師父怎麼可能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但樓玉痕平靜的臉龐卻告訴了木槿真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