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闌珊裝得一臉虛弱,賊兮兮的瞧着三王爺:“你若是欺負她,以後我肯定追去北燕揍你。”
北燕三王爺倒也配合,笑得滿眼溫柔:“那便煩殿下做個監督了。”
玉月蛾瞧着天闌珊那賊兮兮的樣子,有些無奈的道:“殿下,快回去吧。”
“可否借月蛾給我一會兒?稍後我親自送她去公主府,如何?”周揚文瞧着天闌珊眸底笑意盈盈,天闌珊點頭如搗蒜:“去吧去吧,順便給我捎帶些吃的回來啊,晚些回也沒關係,我會差人去給玉太傅傳個信兒。”
玉月蛾瞧着她那歡歡喜喜的模樣,略帶一絲惆悵,她下意識回頭,望了眼巍峨而華亮的皇宮,那個人,已經離她越來越遙遠了,今後他們之間的交集,會越來越少,最後直至消失,或許終有一日,連心裡的蠕動都不會出現,到了那個時候,或許他們都已經很老很老了,老得沒有精力去回憶過去了。
天闌珊歡天喜地的走了,畢竟瞧着揚文三殿下那樣子,也不像是不喜歡玉月蛾的。
兩個人站在那宮門口,直到天闌珊的馬車走遠了,那北燕三王爺才溫聲道:“我帶你去一處地方。”
“天快夜了。”她緊了緊披風,隱約裡透着幾分疏離與防備。
“不遠,想來你定喜歡。”他摔先走了兩步出了宮門,玉月蛾纔跟着他走了出去。身後的那個地方,從來都不屬於她,她一直都知道,若是哪一日當真屬於她了,或許她會如廢太后一樣,最終讓自己迷失了自己,或許,離開,這條路是最好的。
玉月蛾沒想到,她剛轉個身,上了馬車的天闌珊便迅速換了裝,然後偷便的拽着黃侍衛跟了上去,他們兩倒也沒有去人少的地方,初春的時候,桃林坡里人很多,不過,如今一入夜了,人便少了不少,整個桃林坡裡掛着無數盞燈,玉月蛾被帶到了至高的一處,天闌珊躲在這兩人身後的草叢裡,朝身旁一臉鬱悶的黃長清道:“唉,你說,他們來這裡幹什麼?下邊人那麼多,不過燈火闌珊的倒是好看。”
“哼!詭計,絕對是詭計。”黃長清瞧着那三殿下很不喜歡,不知是爲什麼,就是不喜歡。
那三殿下站在玉月蛾的身旁,舉止也不曾有過過份之舉,只是倒了一盞茶遞給她,溫聲道:“不怕你笑話,在長安的時候,我府中確實不曾有過妻妾,不過,你也不必害怕……”
玉月蛾一時不知說什麼,腦子一抽便將胡話說出了口:“你斷袖?”
周揚文頓時哭笑不得:“你信?”
“信。”她捏緊了手中的茶盞,這件事情,由不得她不信,若是信了,倒還好,若是不信,那麼她或許會在大婚那一日逃婚。
“你不必害怕,娶你回北燕,是我心甘情願。”他負手而立,修長的身形如玉,眉眼裡透着幾分隱隱約約暗色氣息,是什麼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眼前的人斂去了白天的溫和,在夜裡便像一頭雌伏的猛獸一般,不動聲色,卻又處處都透着讓人無法忽略的氣場,這種氣場,有些強大,強大得令玉月蛾都有些招
架不住。
“爲什麼是我?閣下若是斷袖,那麼無論娶哪一個都可,不是嗎?”她握杯盞的手鬆了鬆,心裡暗自舒了一口氣。
“你可知一句話?除卻巫山非雲也,正是因爲你的隱忍與獨一無二,所以這三皇妃的位置,非你莫屬。”他順手摺了一枝桃花,插在了她的發間,爲她略顯蒼白的臉上添了幾分桃紅色,周揚文瞧着甚是滿意。
“武昭帝並不適合你,他有後三千佳麗,不日便要迎娶皇后,那個皇宮裡無休止的鬥爭,會毀了你。”其實他從第一眼就知道,這個女子,不平凡。這是一種限孤狼與孤狼之間的吸引力罷,他們是何其的相似。
“我知道。”她垂眸,擱了茶盞,瞧着那一片燈火闌珊的世界,那些人將手裡的燈火緩緩的放開,無數盞孔明的冉冉升起,那除卻巫山不是雲七個大字的孔明燈在夜色裡異常的明亮,玉月蛾忽然有些感動:“你這是做什麼?”
“討你一笑,你可願笑笑?”他瞧着玉月蛾一直輕鎖的眉頭,站在她的身旁,不曾有動作,只是眼睛卻死死的盯着。
美人忽的菀爾一笑:“多謝。”
“你的小字是新月,我可否喚你新月?”他瞧着玉月蛾,眸底透着幾分試探之意。
新月,這是一個多麼久遠的名字了,還是皇上當年在她及笄時候取的,說是什麼新月如芽,高懸於天之意,如今她才發覺,高懸於天,是會讓人覺得寂寞的。
“這個字很久不曾用過了,我想換一個新的。”她垂眸瞧着眼前的萬家燈火,忽的覺得,記憶裡的那些人,都像燈光一般,如潮水似的向她奔涌而來,那些過往被一點點的沖淡。
“取字是大事,不可莽斷,待回去之後我查一查再告訴你,到時候你挑一個自己喜歡的。”他的遷就總讓一個一直付出太多的人覺得溫暖,可是,再被感動她們也不敢去輕易的將自己託付出去,有些傷口,見過一次便會讓人痛苦,若是日後再面臨同樣的事情,便會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將傷口再撕開。
天闌珊躲在草叢裡,瞧着那兩個人,有些不滿:“唉,你說這大半天了,怎麼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黃長清蹲在草叢裡,按着她的肩膀,小聲道:“你聲音小點兒,若是聲音大了,讓她聽見了不好。”
“好好好,小點小點,怎麼還沒動靜?”天闌珊還指望着他們有個啥意外的發展呢,可是眼下一飛便飛到了這裡,倒讓天闌珊覺得這兩個遲遲不動手的人瞧着有些無聊了。
黃長清順手拍開一隻蟲子,朝天闌珊道:“殿下,如今已經初春了,那些蛇蟲鼠蟻的可都出來了,你當真要一直蹲在這裡?”
天闌珊猛的跳起來:“蛇?哪裡哪裡有蛇!!!”
黃長清揉了揉眉心:“騙你的,你小聲點……”
這玉月蛾一臉懵逼的瞧着天闌珊:“你……們,什麼時候跟來的?”
“什麼叫跟啊,大路朝天,我們不想睡得太早,這就來這裡逛逛嘛,我們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是吧
?”她扯了扯身褲黃長清的袖子,然後朝發這玉月蛾笑眯眯的道:“那我們先走了,你們繼續,繼續啊,我就不打擾了。”
天闌珊一陣風一樣的拽着黃長清跑了好遠,待跑到第三個亭子的時候她才停了下來,喘了一會兒氣,挑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靠着柱子,瞧着那片燈火闌珊的世界,與這黃長清談心事:“你那黃府還挺熱鬧的啊。”
“你懂什麼?若是我再不娶妻,到時候可就要娶那四公主了,比起四公主,我寧願娶二公主!好歹那二公主也算是溫婉賢淑話少人美,那四公主,我可養不起。”他抱着劍,坐在天闌珊的背後那柱子上,然後掏出一塊帕子,擦着他的寶貝劍。
天闌珊捧着臉,朝他道:“你說采薇啊,確實很安靜,美中帶點憂鬱,好像總是不大高興的樣子,唉,要不然我去告訴皇上,求皇上爲你指婚如何?娶四公主的話,肯定不如娶這二公主來得好。反正是和親,你不如犧牲一下自己,娶個自己喜歡的。”
黃長清一條腿搭在桌子上,收收劍,朝天闌珊道:“哪有那麼好找?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那二公主倒是見過一面,不過,我可聽說,二公主好像是因爲命裡剋夫,先前好幾任未婚夫都死了,所以如今年紀大了卻也還一直耽擱着。”
在北燕,年雙十的二公主死了四任未婚夫的事情的,是人人都知道的,後來就沒有人再信這個邪了,從此二公主便目帶憂鬱,大約是覺得自己嫁不出去了。
天闌珊有些詫異:“人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沒有呢?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蹊蹺。”
“北燕皇帝派人去查過,第一個,是看書時睡着了,加上前幾夜又是疲累,老鼠碰倒了燈油,待發現的時候火勢已經大了,第二任聽聞是遊江,後來失足落水便再也沒有起來,第三任,似乎是喜喝酒,後來直接死在了酒缸裡,至於這最後一任,也是夠慘的,死在茅房裡,還因爲那小鄉間的茅房太臭了,把自己給活活憋氣憋死的,據聞當時死了人就掉坑裡去了,那場面嘖,殿下,我都有點想吐。”
細細回想起來,這公主殿下也是倒黴,攤上了這麼些不省心的。
天闌珊擺了擺手,一陣噁心:“別說了,我也想吐!”
那漫天的燈盞浮於天空,映入眼中,就像是飄浮在半空中的月亮,甚是好看。
那些孔明燈做得很大,而且都是寫了字的,字也比較大,天闌珊還能夠看清楚,那上面寫滿了願望與希冀,什麼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的,什麼舉案齊眉至鬢白的,那一條條的祝福這麼列下來,天闌珊覺得倒真是順眼。
於桃花之中,夜裡下起了朦朧的細雨,她看了眼不遠處的玉月蛾,玉月蛾的身上披着的是三殿下的披風,那披風明顯長了,她要提着些纔不至於讓那披風拖到地上去,然後那三殿下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於是取了匕首,一刀便將她的長袍給劃開了,刺拉的一聲響,那聲音在夜裡顯得格外的清脆,朦朧的細雨中有煙火砰的一聲炸開來,五顏六色的花火錦簇在天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