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大夫朝趙華雲招了招手:“你跟我去裡間,你們幾個呆這兒。”
哦。天闌珊就這麼瞅着木大夫將她小師兄帶進去了還砰的一聲將門關了,她有些不解的望向玉月蛾:“不就是瞧個病嗎?有什麼是我看不得的?”
天闌珊呆在院子裡,這百草堂的院子又擴大了不少,那些地裡面種了許多藥材吧,還有一些好像是草,天闌珊閒着沒事兒幹,於是便蹲了下來,拔着地上的草,一邊等着那門打開。
玉月蛾這一不留神的,天闌珊便將藥材給拔了,頓時臉色一白,忙將她拉了起來:“你這是做什麼?”
“閒的,我拔草。”天闌珊眨了眨眼,有些不解爲何玉月蛾是這表情。
“這是藥材,雖像草,卻是藥啊!你不是重傷嗎?你這麼光明正大的走進來確實也不妥,你坐着,莫要亂動,再晚一些皇上定是要宣你進宮的,到時候你不要說話只管躺着喊疼便是,旁的,你讓我來說,切記不可露了馬腳了。”玉月蛾是在場的,所以也不可能忽略了她。一想到晚些便能見着皇帝,玉月蛾的心有些亂。
天闌珊哦了一句,坐回了椅子裡,沒一會兒木大夫與那趙華雲一道走了出來,木大夫朝天闌珊道:“他這個病情,已有緩解了,若是殿下放心,不妨就讓趙公子在這裡呆一段時日,老夫給他對症下幾帖藥先治着,許會好些。”
天闌珊望向自家小師兄:“他怎麼臉色這麼差?”
“受了些風寒,不打緊,吃兩貼藥就好了。”木大夫面色一僵,其實是因爲他與這趙華雲說了一些事情,所以他的臉色纔會這般難看。
天闌珊從椅子上下來,蹦了兩步,進了屋,在屋子裡四處打量:“木大夫,你的醫術我是知道的,你這話說得,也太牽強了。”
木大夫含蓄的笑了笑,瞧着天闌珊道:“殿下,這話可當不得玩笑,唉,那不是藥,你放下!”
天闌珊放了手裡的白色瓶子,瓶子有些大,好像是骨瓷做的一個瓷瓶,她掂量了一下有些狐疑:“並無不妥吧?”
“你給我,給我。”他一把將天闌珊手裡的瓶子奪了去,這才鬆了一口氣:“這瓶子你千萬別動,此乃大不敬!你這丫頭,你以後也不怕雷劈了你。”木大夫發覺他說話有些過了,又禁了聲。
天闌珊,拍了拍手,頓時疼得扭曲了一張臉:“你裡面放的什麼寶貝,我還碰不得了。”
“不是你能碰的寶貝,趕緊走吧,你師兄留下,最近店裡忙,讓他留下來幫幫忙也好。”他捧着手裡的瓶子,小心翼翼的放回了那神臺上,然後恭敬的鞠了個躬。
天闌珊哦了一聲,趙華雲握着天闌珊的手,在木大夫的眼前晃了晃:“給她看。”
“她?她比誰都健康,要看什麼,行了,你裝得差不多就行了,趕緊走吧,不知道的還以爲你這一身包得多嚴重。”他一面催促着天闌珊,一面點香。
天闌珊瞧着那瓷器有些狐疑:“這裡面裝的不會是骨灰吧??”
“
算你還有點眼力見兒。”他看了眼天闌珊,將香插入那香鼎裡。
天闌珊臉色微白,胸口忽的有些疼,疼得她有些莫名其妙:“哦,誰的骨灰啊?”
“是……”趙華雲要開口,木大夫掃了他一眼,接了趙華雲的話:“一個故人,你別管了,趕緊走吧,你看,那德全公公都親自來請了。”
天闌珊回頭一看,還真是,於是便裝着疼坐在椅子上,哼哼唧唧的就是不開口。
德全見了天闌珊忙跪禮:“殿下,咱家奉皇上之命,前來請殿下回宮。”
天闌珊哦了一聲,玉月蛾忙差了那幾個宮裡的侍從將天闌珊擡出去,天闌珊回頭,朝趙華雲揮了揮手,示意他好生在木大夫那裡呆着。
待天闌珊一走,這趙華雲才問:“爲什麼?”
“哪兒那麼多爲什麼?你忘記你師父的遺言了?不要告訴她你師父走了的事情,便當作他已經雲遊去了,你還敢當着你師父骨灰的面兒說出來,你也不怕你師父半夜跑去找你。”木大夫摸了摸鬍子,眸底凝結着幾分無奈,天闌珊剛去不久,一個女子戴着黑色的斗篷走了進來,她的身上透着生與俱來的尊貴,舉手投足之盡是大家貴氣。
“朋友可來?”木大夫打量着眼前這人,似曾相識。
“爲故人來。”她的聲音亦是耳熟的。
“哪位故人?”木大夫瞪着這黑色的鬥蓬,想要從這斗篷的細縫裡看出些什麼,她微微擡手,一枚細細的針飛出,紮在趙華雲的脖子上,趙華雲砰的一聲倒在地上,她緩緩的將面紗取了下來,迎上木大夫那雙錯愕的目光,目光裡卷着幾分惆悵:“木無邪,好久不見。”
“你,你這小丫頭……”
“我回來了,可惜,來得……晚了些。”她凝着那骨灰瓶,聲音幽涼。
她重新將面紗戴好,緩步上前,將那骨灰取了溫聲道:“徒兒,你便……隨爲師回家罷。去你想去的地方,在那裡落地生根罷。”
木大夫怔在原地,瞧着她一步一步的離開,視線有些晃然,她回來了,她竟然回來了,可是,她回來了,卻還不如不回來。
香的味道在屋子裡散發着,待那女人走了之後趙華雲悠悠的醒了過來,他扯了脖子邊的針,那針細如髮絲髮,他捏在手裡,針還有些發軟:“是誰?”
“一個故友。”木大夫的年紀其實還不算大,先前發白,所以纔看起來有些大,如今白髮重烏,便也年輕了不少。
趙華雲不再問,他細細的將這頭髮絲一般的銀針收了起來,然後望向神壇,那裡只有三根香在隨風飄着餘煙的味道,藥味兒與這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怪異的味道,他不大喜歡,於是便走了出去。
天闌珊這個時候已經到了皇宮了,那蔡大人站在大殿裡,一見天闌珊被人擡着進來,頓時沒了先前的理直氣壯。
天闌珊一聲不吭,眼巴巴的瞧着皇帝,那叫一個委屈,皇帝瞧着她委屈巴巴的樣兒,心都要化了,忙朝天闌珊道:“你
彆着急,待理清了這件事情的來龍與去脈,朕自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說是還你們一個公道,其實心根本就是向着天闌珊的。
“皇上,小女還不知被他們怎麼樣了,可否等小女來了,再一併審理此事。”蔡大人伸長了脖子,半天也沒有瞧見他那寶貝女兒,頓時心裡有些發慌,便是天闌珊將自家女兒弄死了,再安個大不敬已經杖斃的罪名上去,那他們也是無言以對的。
天闌珊沒說話,說話的是玉月蛾:“蔡大人多慮了,殿下仁心,只是暫時讓蔡小姐呆在黃府,如今也已經差人去請了。想來也該到了。”
蔡大人臉色這才緩了緩:“殿下這傷,怎的如此嚴重?皇上,可否請御醫再瞧瞧,如今傷在這個樣子,老臣愧對先帝所託啊!!”動不動將先帝搬出來,這極端的梗,天闌珊都聽膩了,不禁想翻個白眼。
皇帝耐心的聽他說完,才朝他道:“愛卿不必自責,此事待蔡小姐來了,自當一併定奪。”
沒一會兒,德全便將蔡小姐給帶了進來,那蔡小姐的衣着齊整,哪裡都沒有傷,如今見了蔡仕仁,頓時就委屈了,撲了過去,靠在她爹的懷裡,哭得那叫一個委屈,不知道的還以爲天闌珊怎麼着她了呢!當初天闌珊被那無良知府打了一頓的時候,她可沒有這人這般嬌情過。
有些苦難,你受過了,撐了過去,再看見別人因爲類似的苦難而尋死覓活的時候,你就會覺得很可笑了。天闌珊覺得她現在就是這麼一種心情,奈何她不能開口說話,只能坐地在椅子裡,瞧着那一對旁若無人開始安慰起自家女兒的蔡大人來。
皇帝咳了一聲,那蔡小姐才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扯了嗓門就開始嬌嬌弱弱的喊着:“皇上,您爲臣女做主啊,她竟綁了臣女!還辱罵臣女,這讓臣女的父親將來如何在世人面前做人吶,皇上……”
天闌珊聽着她如數家珍般的將她的罪行數完,坐在椅子上,手指戳着衣服上面的那個水仙花的紋繡。
這大殿裡就只有這蔡姻姻一個人在痛哭流涕,一臉委屈的模樣。
皇帝朝玉月蛾道:“很顯然,蔡小姐不夠冷靜,玉小姐,你說說,這終究是怎麼回事。”
玉月蛾垂眸,上前一步,盈盈一跪,舉止端莊得體,比之身旁哭哭啼啼委委屈屈的人要好了太多了。
“皇上,臣女與殿下前去尋黃大人,誰料時間不大恰當,趕上了黃府相親的日子,由於換衣服換得匆忙所以只着了簡便的衣便去了,誰知道會被誤作平民,臣女已經說明這位是公主殿下了,可是蔡小姐還是將公主殿下扔出了黃府,臣女斗膽問皇上一句話,不知皇上可準。”她擡眸,瞧着皇帝的視線裡宣染着異色。
“問。”皇帝理了理衣袍,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對視,只是匆匆的一眼,卻讓兩人都有着一種莫名相通的心意。
皇帝壓下心裡的蠕動,瞧着跪着亦顯端莊的人,她問:“不知在皇上心裡,是天下重,還是民重,是官大人重,是百姓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