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桃找着天闌珊,鬆了一口氣:“殿下,總算是找着你了,你是不知道,皇上把蘇大人罵了一頓呢,罵得可厲害了,這會兒蘇大人還站在那乾清宮的門口呢,舉着一個……一個牌子,殿下,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天闌珊看了眼花子婆婆的院子,那井邊的大榆樹已經重新發芽了,葉子長得很快,蔥蔥郁郁的,井邊還有一個桶,倒在地上,她垂眸,收回視線,轉身跟着新桃走了出去。
新桃有些擔憂的瞧着她:“殿下,聽聞昨日那奸細要挾殿下逃跑了,殿下可有傷着哪裡?”
天闌珊上了那輛華貴的馬車,搖了搖頭:“沒事。”
“沒事就好,奴婢還嚇了一跳,殿下,以後無論你去哪裡,你可要記得帶上奴婢,奴婢不會阻止殿下,只求能陪着殿下,這樣一來,殿下若是有危險,奴婢也好爲殿下阻擋一二。”新桃倒了盞茶,遞給天闌珊,天闌珊接了茶盞,喝了一口,心裡想着,東西她都擱在桌子上,想來那人若是回來了,大概是可以吃的吧。
見天闌珊不說話,新桃也就不再問了。她只是恭敬的站在天闌珊的身旁,扶着她下了馬車,馬車外面是乾清宮,天闌珊一眼就看見那站在門外舉着木牌子的蘇雲博,蘇雲博的臉色有些沉,見天闌珊回來了,挑了挑眉:“殿下無恙,那臣就放心了。”
天闌珊瞧着那幾個字:“負牌請罪?”
蘇雲博將牌子放了下來,朝她笑道:“皇上吩咐,莫敢不從,皇上已經等候多時了,進去吧。”他領着天闌珊進了那大殿裡。
皇帝正在批摺子,見天闌珊進來了,擱了筆:“可傷着哪裡?”
“沒有沒有,那個人沒有傷着我。”天闌珊擺了擺手,想起了少年那張面目猙獰的臉,那麼小的年紀,想來,先前定然也是極其好看的一張臉纔是,可惜了,毀成了那個樣子。
“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那可是死牢中的犯人,你也敢說放就放,若是她當時下狠手給你一刀,就狗你這小模小樣兒疼上大半天的了。”
天闌珊瞧着龍玄蔘紅着眼眶,關於嚴恪的那些情緒,她已經會控制一點了,可是一在龍玄蔘的面前,莫名的就又覺得委屈。
龍玄蔘有些無奈的嘆了嘆氣,語氣低了三分:“你這麼瞧着朕做什麼!不滿?”
“沒有。”天闌珊垂眸,扯着她的衣袖子,聲音微弱。
“行了,蘇愛卿也尋了一夜了,先回去休息。”皇帝拂了拂龍袍,瞧着這一副要哭了的天闌珊,將這大殿裡的人都斥退了,新桃也跟着退了出去,天闌珊坐在那御桌的臺階上,一隻手在地上畫着圈,那模樣,別提多可憐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怎麼了這是?”
“皇上,要不……要不你把我嫁出去吧。”
天闌珊小聲的喃喃着,她不想看見嚴恪,只要不看見嚴恪,去哪裡都好啊,做別人的小妾啊,正妻啊,都無所謂。
“呵,你這才十七歲,這麼恨嫁?”皇帝挑了挑眉,好不容
易長這麼大的姑娘,哪能說嫁出去就嫁出去的道理,就算是要嫁出去,那敢不能是個人就嫁不是。
“我……我就是想嫁。妾也好,妻也好,都沒關係的。”天闌珊一隻手握緊了衣袖子裡面的簪子,無論是什麼,都沒關係的。
“怎麼?你以爲嫁人了就不用去參加春闈了?嫁人了便不用去看書了?你想得倒是美。起來,給朕批摺子。”他朝天闌珊伸出手,欲拉她,她站起來,沒精氣神兒。
“那你讓不讓我嫁人?”
“你倒是說說,你要嫁給誰。”
“不知道。”天闌珊垂眸,瞧着自個那雙繡着玉蘭花的鞋子,鞋面髒了,白色的料子都染成了黃色的了,難看得很。
“不知道?那朕隨便找個阿貓阿狗的將你嫁過去好不好?”他瞧着天闌珊哭笑不得。
天闌珊擡頭看他,眼眶通紅:“我不是開玩笑的。”
“呵,你還知道不是開玩笑,朕當你是真的要嫁出去了呢,朕瞧着金陵城中傳聞的那位王二麻子不錯,不如將你指給他?”皇帝真的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天闌珊突然就哭了,她哭聲有些大,整個人淚流滿面不說,聲音還嗚嗚咽咽的,小身板兒一抽一抽的,別提多帶勁兒了。
皇帝瞧着她這沒出息的哭相,心疼又想笑:“好了好了,不嫁不嫁,到底是怎麼了?你這出去一晚上,回來就這樣了?莫不是誰欺負你了?”他臉色一冷,劍眉微擰。
“不是。”天闌珊扯了皇帝的龍袍袖子醒了一把鼻涕。
皇帝:“……”
“皇上,你有沒有很想忘記一個人?”天闌珊醒完了鼻涕便一臉嫌棄的扔開了,還擡頭,用那委屈兮兮的臉瞧着皇帝,皇帝真想一口血噴出來。
“沒有。”或許是有的,只是,那已經是一個過去了,如今他的肩膀上揹負着太多的東西。
“哼,你都快有情人終成眷屬了,怎麼會有。”天闌珊抹了一把眼淚。
皇帝拉着她到那御書桌旁邊的小書桌上,指着那一堆摺子,挑了挑眉:“你若是能給朕完美的將這些事情解決了,朕便考慮考慮了,對了,告訴你一聲,明日便是二月初二,龍擡頭的日子,你若是批完了,朕帶你出去走走。”
“真的?”天闌珊抹了一把眼淚,頓時精神抖擻,龍玄蔘覺得,自家妹妹雖然不省心,可是若是要養活起來,摸清她喜歡的,倒也好養活,畢竟她不是喜愛金玉之人,只要有她喜歡吃的,她倒也滿足了。
“朕可是皇帝,何時騙過你。”他鄭重的挑了挑眉。
天闌珊笑盈盈的跑到那桌子旁去看摺子去了,同一件事情,其實做得久了,也就得心應手了,就好比眼下這些摺子,天闌珊只需要寫出她覺得應該怎麼做的事情就可以了,比如有些東西要批還是不要批的,寫出駁回的理由,也就差不多了。
皇帝看了看自個兒的衣袖子,轉身去了後殿更衣。
前殿也就只剩下了天闌珊一個人了,如今已經是春季了,碳
盆停了,屋子裡的香爐裡燃着松香,味道很好聞。
天闌珊瞧着手裡的摺子,一一作了批覆,不會的她就留在另一邊,等皇帝來了再給他看,這麼一忙,天闌珊就連皇帝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不知不覺的天也就暗沉了。
皇帝摸了摸天闌珊的小腦袋,笑道:“難得你這麼認真。”
“你嚇我一跳。”天闌珊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朕看看這幾本不會的。此例乃是江南水患一事,如今已經派了治水大臣前去處理了,只是,那水是越堵越厲害,那河牀眼見着也開始擡高了。若是哪日堤壩又毀了,只怕又有許多百姓要遭殃了。”皇帝瞧着手裡的摺子,搖了搖頭,一副無奈的模樣。
天闌珊湊了上去,看了一眼:“這個摺子啊,我聽二師兄說過,若是堵不成,還可以換成疏通,要不然,這個也疏一疏試試?”
“若是疏通,那工程量可就大了,不過,既然已經是最後糟糕的模樣了,不妨一試。”皇帝提筆,在那摺子上寫了幾個字。天闌珊小聲問他:“皇上,那……黑風寨的那些人,你打算怎麼辦?”
“招安,他們本也是綠林好漢,不過因爲一些事情而佔山爲王,容和,人都會做錯事,所以,每一個人都該有一次被原諒的機會,你說是不是?”他垂眸,另翻了一本摺子,摺子上面寫着的是爲那黑風寨招安的一羣土匪收編的軍隊取個名字,他看了眼天闌珊,他笑道:“就叫,容家軍如何?”
“容家?容家是誰家,有容這個姓嘛?”天闌珊沒跟皇帝想一塊兒去。
皇帝垂眸笑笑:“就叫容家軍,甚好。”
好吧,皇上就喜歡吧,她一個小小的公主,能說些什麼?
幾個摺子這麼一一處理完畢,德全從外頭走了進來,朝皇帝小聲道:“皇上,唐國公府的唐小姐來了。”如今還沒有大婚,所以這皇后娘娘四個字,當真不好開口,於是還是依着唐小姐的稱呼來喊,只是這段時間唐嫣然出入宮的時間明顯多了許多。
“何事?”皇帝的臉色微變,眸子裡透着一抹溫和,深不見底。
“說是明日龍擡頭了,不知皇上可要與她一同去那鄉間走一走。皇上,這龍擡頭的時候皇上皇后親下田地之俗雖然有,那也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打先帝爺開始就沒有這個習俗了,不知唐小姐何故提及?”德全也是皇帝身旁的老人了,對於這些事情,心裡是明白的。
皇帝看了眼身旁的天闌珊,天闌珊擺了擺手:“沒事,我明天一個人去也可以的,你還是先做要緊的事……”
“就說朕在忙着,不見。”皇帝笑了,捏了捏她的臉。
德全匆匆退了下去,去稟報唐嫣然,唐嫣然並沒有走,有那清脆的琴音緩緩的揚起,天闌珊垂眸,瞧着手中緊握的簪子,臉色又沉了沉。
“夜深了,朕帶你去一個地方。”他拍了拍天闌珊的肩膀,轉身去了後殿,天闌珊只得跟着他走,穿過九曲迴廊,天闌珊發現這裡又是鳳宮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