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稀罕!”天闌珊翻了個白眼。
接下來趙華雲當真是一個字也沒跟她說,天闌珊鬱悶的想,師兄又開始扮癡傻了!進了大堂,卻是酒菜都已備好,趙家父母都在。
“雲兒回來了!快去請貴客來一同用膳!”趙夫人吩咐下去,又看了一眼天闌珊,這女子蒙着面,一身華服,打扮卻是不俗的,不止是哪家的小姐,“雲兒,這位姑娘是?”
趙華雲拉着天闌珊在一旁坐下,看了趙夫人半晌,憋出一個字,“娘。”
“好好好!”趙夫人一看兒子說話就知道這孩子心智仍然如此,就試圖攻破那綠衣女子,笑得一臉親切,“姑娘,敢問你是哪家的小姐,竟生的如此高貴!”
天闌珊剛想說話,手心卻被趙華雲捏了一下,隨即瞪了他一眼。
趙華雲卻看着她露出了一個傻乎乎的笑容。智障兒童專屬。
“夫人,貴客來了,就莫要多言。”趙老爺一如既往的沉着,對飯桌上莫名多出來的一女子視若無物,見門口出現一個黑色的人影,這才連忙起身,“樓門主,請坐。”
趙夫人也跟着站了起來,唯有趙華雲呆呆地坐着,看着天闌珊露出傻傻的微笑,天闌珊其實聽見那個稱呼下意識也想站起來迎接,那是她的師父啊!卻被趙華雲硬生生按了下來,她看着門口那個緩步走進的人,一陣失神。
師父依舊是一身雲錦黑袍,只是好像又瘦了些。他的面容依舊年輕,樣貌俊美比嚴相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他的頭髮因爲白頭翁毒的折磨有白了許多。但他的步履依舊堅定,像是沒有什麼能止住他前進的步伐一樣。那份無人可與之比擬的氣勢與尊貴,他一進房間,所有的事物都是他的陪襯。
樓玉痕微微頷首,掀袍坐下。就在趙老爺的旁邊,恰巧也是天闌珊位置的對面。或許是天闌珊的目光太過灼熱,樓玉痕微微擡首,打量着對面的女子,只是一眼,又收回了視線。與他無關的人,他不會浪費太多的時間。
師父…
天闌珊在心底默唸了千百遍,此刻卻一個字都不敢說。
趙華雲端起碗,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糖醋里脊放在了天闌珊碗裡,然後傻傻的看着她,說了一個字,“吃。”
天闌珊回過神,看着滿桌的菜,點了點頭,才夾起那塊裡脊,看了對面的人一眼,又放下了裡脊,把自己面前的一道紅燒魚,挨着挑了魚骨和刺,手法嫺熟,很快就只剩一盤魚肉,她夾起一塊魚肉,正想給師父碗裡送去,桌下的衣襬卻被人扯了扯,擡眼一看,師父的目光正落在她手上,她嚇的手一抖,筷子立馬轉了方向落在了趙華雲碗裡。
趙華雲傻傻的笑,然後吃了這塊魚肉。
天闌珊有些心虛。既然師父沒認出她來自是好的,不然這頓飯絕對是吃不下去的。但既然師父沒認出來她…
天闌珊大着膽子把紅燒魚全夾給了對面的人。
樓玉痕的手微微一僵,沒有擡眼,卻是淡淡的說了一聲“謝謝!”
天闌珊提着膽兒就怕師父認出來,卻見師父眼神都沒施與一個,又不由鬆了口氣。心底又隱隱的失落。
一
頓飯下來,天闌珊離開的時候是趙華雲送她走的。然後到了相府的高牆之外,天闌珊開心的都快找不到北了。
“小師兄,謝謝你!”天闌珊摘下面具放入懷中,想起今天能和師父一起吃飯心裡就不由幸福的冒泡,連帶臉上的笑容都大了幾分。
“哼!現在知道小師兄的好了吧!”趙華雲一離開衆人就開始原形畢露。
“嗯吶嗯吶!小師兄最好了!”天闌珊的笑意越擴越大。
“那是小師兄好還是師父好?”趙華雲的眼睛裡再次盛滿了星光,笑得好一派…嗯,誘人犯罪。
天闌珊吞了吞口水,還是堅定了立場,“師傅最好!”
“沒良心的!”趙華雲摺扇一揚就敲了過去,天闌珊連忙閃躲躍上了牆頭,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跳了下去。
趙華雲不由失笑,隨即轉身,果然看見街角一個本來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影,笑盈盈的道,“師父當真捨得不讓小師妹回來麼?”
樓玉痕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那高高的牆,就轉身離去。
趙華雲悠哉遊哉的跟着打道回府。師父啊,你老人家可還不是心軟了呢!
卻說天闌珊跳下了高牆,就見一個熟悉的人影靠牆而立,衝她笑得一派溫溫婉婉,“夫人又半夜爬牆!”
天闌珊嚇得一個哆嗦,一見是嚴恪,立馬又刨除了戒心,笑得很是開心。
“相爺晚上好。”
“本相很不好。”
“啊?哪裡不好?”天闌珊瞪大了眼睛。
嚴恪走了過來,抓着她的手放在心口,“本相這裡疼。”
天闌珊認真的感受了一會兒,一本正經的說道,“相爺心跳正常,身體應該沒什麼問題。”
嚴恪看着她半晌,又嘆了口氣,“本相怎麼指望你能懂得本相的心疼呢?”
“這個我懂!”天闌珊嚴肅的點了點頭,眼中卻浮現幾縷憂鬱,“可是我不能告訴你。大師兄說心疼,是一件很丟臉的事。”
嚴恪忽然就心疼起來,拉着她回了房間坐下,“夫人可吃飯了?”
“吃了!”天闌珊點了點頭。
“那好,我們今天來玩一個交換秘密的遊戲好不好?”嚴恪看着她,桃花眼裡滿是笑意。
“怎麼玩?”天闌珊從趙府回來心情就好的不得了,因此對嚴恪說的遊戲也不抗拒,反而興致高漲。
“我說一個秘密,你說一個秘密。我們交換。”嚴恪誘哄道。
“可是我沒有秘密啊!”天闌珊單純地眨了眨眼睛,“爲什麼你們會有秘密?”
嚴恪面上一滯,隨即笑了笑,一個不會說謊的人,能有什麼秘密?
“要說有,就是我剛剛帶着面具和師父吃了個飯,但師父沒有認出來!”天闌珊說到這兒又咯咯的笑了起來。
嚴恪失笑。她的心思如此純淨,究竟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她的師門又爲她擋了多少風雨?
“算了,不玩這個。”嚴恪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
“這是什麼?”天闌珊好奇的問道。
嚴恪攤開手來,一枚漂亮的玉飾躺在他
手中,“這是我娘留給我的。”
“噢!”天闌珊頓時沒了興趣。
“她讓我交給她未來的兒媳婦。”說着,嚴恪把那枚小巧的玉飾塞到她的手裡,然後合上她的手,天闌珊詫異的擡頭,恰好撞入他飽含深情地眼中。
“最後,晨曦,生日快樂。”
天闌珊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字?
“還有,我愛你!”
天闌珊大腦一片空白。她有些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嚴恪看着她呆愣的模樣,輕輕勾起嘴角,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剎那間天地失色日月無光。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愛呢!
再不猶豫,嚴恪捏住她的下巴,傾身而下,吻上她嫣紅的脣。
天闌珊原本一片空白的腦袋此刻更沒有思考的餘地,意識也模糊了起來,身下一軟,只能下意識的攀附住眼前的人影,迷霧斑駁間,她看見了另一個人,俊逸的面容,烏黑的發,點點白髮順着額骨飛散,是師父嗎?
“師父…”
不經意間,她呢喃出聲。
嚴恪身體一僵,渾身如墜冰窟,瞬間起身,任由天闌珊跌落在地,他臉上冰寒一片。他早該知道的!
“爲什麼?”驚怒之下,他拂袖將桌上的所有東西悉數掃開,噼裡啪啦的聲音很快驚動了門外守夜的丫鬟,很快白霜也得知消息來了。
“相爺…”
嚴恪推開門,一語不發疾步走向書房。
天闌珊呆坐地上,她清醒過來方發覺自己做了什麼。攤開手,一枚精巧的玉飾安靜地躺在手上。
這一夜,兩個人都無眠。
第二天,天闌珊拿上那些本應該屬於她的銀票,取下身上的所有首飾,換上了自己平常在金陵穿的素色俠女衣着。
這一次,她沒有翻牆,而是抱着斷水劍從大門直接出去了。
得知消息的嚴恪一拳打在了牆上,鮮血染紅了手指,他卻覺得這些痛不及他心的萬分之一。
天闌珊來到了趙府,翻牆進去,熟門熟路摸到了趙華雲的窗邊,剛剛想去扒開窗,又止住了手,糾結了一會兒,天闌珊索性翻上了屋頂,大剌剌的翹起二郎腿,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看着潔白的天空,她的思緒實在太過混亂。
“想什麼呢?”
聽見有人在自己身畔躺下,天闌珊有些猶豫。
“我好像做錯了一件事。”
“你從小到大做的錯事還少?”
趙華雲不客氣的反諷,但發現天闌珊之後一句話也沒說就明白這次事情嚴重了,他奇怪的看向她。
“你又做了什麼?”
天闌珊也側過頭看向趙華雲,目光幽怨,半晌移開目光。
“我喊了師父的名字。”
“…然後呢”
趙華雲不覺得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在他親我的時候。”
天闌珊閉上了眼,和盤托出,
“噢。”不就這事嗎!
“啊!”趙華雲噌地坐了起來,一把拉起天闌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居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