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樓玉痕輕聲應下,“你先出去罷,不要讓人進來打擾!”
嚴相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當即慢慢放下手,爲天闌珊捏了捏被角,“本相的夫人就麻煩先生了。”然後走了出去,關上門。
樓玉痕這才慢慢走向牀邊,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臉頰,卻又半路停下。只是下一刻,他又拉起天闌珊的手像是最初嚴恪對她的繾綣,想起什麼,又立馬鬆開了手,任憑那隻手無力跌落。
晨曦,爲師會救你的。
棲梧殿。
太后靠在冰冷的鳳座上,聽着手下人的日常彙報,手中捻着一串佛珠。其實她不信佛,只是她太強大,卻只能寄託於虛無縹緲之物。
突然,她聽到一條消息,手指一個不穩,那串佛珠的線就被扯斷,零散的佛珠墜落大殿,幾個起落後又歸於平靜,只是,只有太后自己知道,她的心並不那麼平靜。
“擺…擺駕相府。”
鳳竹息的聲音有些顫抖。玉痕哥哥,你終於捨得出現了麼?
很快,鳳輦備好,直奔宮門。
相府。
“相…相爺!太后來了!”白霜的聲音有些不穩。
“這麼晚了她來做什麼?”嚴恪皺眉,卻還是出門前去迎接,卻沒想才走兩步就見前方人影綽綽,正是太后無疑。
嚴恪按禮參拜,卻沒想到太后徑直走向了房門,就在這一刻,房門從裡面被人拉開,剎那間,太后一向冷漠的瞳孔有些溼潤。
樓玉痕看向嚴恪,“她已經沒事了,讓她好好休息就可。你可以進去看她了。”
嚴恪看了樓玉痕良久,“謝師父。”
“她已經被趕出師門,不再是我徒弟。”樓玉痕的聲線冰冷而無情,“你自然也不用告訴她我來過。”
嚴恪一愣,卻是沒有說什麼,徑自向屋內走去,白霜也跟了進去。
樓玉痕這纔看向眼前的女子,雖已三十年華,歲月卻未能把她的年華悉數帶走,“竹息,你怎麼來了?”
鳳竹息輕笑,她爲什麼而來?她也不知道。就像她不知道他何時竟也白了頭髮,也不知道爲何面對他的時候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鳳翔九天,亦是主宰。樓門主,你可願幫我?”只是不知爲何,她竟冒出了這番話,明明,她想說的不是這個。
樓玉痕微微蹙眉。樓門主?這皇宮竟將當年陽光活潑的她侵蝕成了這般疏離冷漠的模樣嗎?
“飄渺門不涉朝堂之爭。”
話畢,樓玉痕徑自向外走去,黑袍翻飛,一如當年。
鳳竹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心底有個聲音在叫她去追他,可是她爲何要去呢?她做了選擇,而他不同意。可是心底的叫囂越發厲害,心底那個人說——鳳竹息,你爲什麼不去追?明明他是你曾經用生命愛過的男人啊!
只是,等她再次擡眸時,那人已經沒了蹤影。當真是時光如流水,物是人非嗎?下意識地想去拿袖中的那串佛珠,卻沒想抓了個空
。
鳳竹息發出一聲似笑似哭的怪音,現在連物也不是從前了嗎?只是擡眸間,她原本差點溢出淚花的瞳孔中冰涼一片,什麼感情都沒有。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拂袖轉身,她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太后。
趙華雲躲在相府的門後面,看着師父出現,又消失,不由摸了摸下巴。師父果然還是放不下親自來了,那他還要不要頂着師父的臉繼續招搖過市?回想起太后望向師父時眼中幾乎滿溢的愛意,趙華雲抖了抖,他還想好好活着享受人生呢!
但趙華雲還在疑惑,美人無夢這種毒,師父轉移到自己身上真的沒問題嗎?
房間裡,天闌珊幽幽醒來,“相爺…”卻被一把擁入懷裡。
天闌珊大腦有些反應不過來,她不過是睡了一覺夢見了師父而已,爲何嚴恪的表情就不大對了。難道是因爲她失約的事情?她認爲自己有必要跟他解釋一下。
“相爺,你聽我說。”天闌珊扯了扯嚴恪的衣襟。
嚴恪放開她,一雙桃花眼中十里桃花悉數綻放,灼灼妍妍。
“那天我不是故意不回相府的…”天闌珊可憐兮兮的看着他,話沒說完,就被他壓了下來,脣齒相依間,她驚得瞪大了眼睛,他卻恨不得讓她的身上都是他的標記。
白霜很識相的退了出去,發現太后已經走了不由鬆了口氣,又幫他們把門關好。今晚的夜色纔剛剛開始,她還是趕緊出去把那幾個大夫送走好了。
好不容易分開,天闌珊氣喘吁吁,幾乎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她無力的靠在嚴恪懷裡,任憑他的脣向頸間摩擦。只是,她真的好睏…眼皮在打架,周公在招手,天闌珊又沉沉睡去,這一次沒有了噩夢,她香甜的睡了一覺。
嚴恪親了一會兒,卻聽見均勻地呼吸聲響起,不由暗罵一聲,幫她穿好已經被自己解開的衣服,然後摟進了懷裡,露出一個清風明月般的笑容。
兩人相擁而眠,竟是說不出的和諧溫馨。
次日,晨光透過窗櫺打在兩人臉上,嚴相睫毛顫了顫,隨即睜開了眼睛,看着懷中的人兒,不由一笑。摸了摸她的臉蛋,溫熱的。
“夫人?”
天闌珊嚶嚀一聲,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嚴恪放下心來。叫得醒,體溫正常,毒已經解了。
他小心地掀開被子,推開門,白霜已經帶着丫鬟捧着官服在門外等着了。
“相爺今日要去早朝?”白霜面帶笑意給嚴恪穿好官服,又梳好髮髻。
“嗯。天香樓一事總要了結的。”嚴恪點了點頭,又吩咐道,“夫人睡覺你們莫要去打擾,若是夫人醒了白霜你吩咐廚房準備一些清淡一點的食物給夫人送去。”
嚴恪打了一個手勢,穀雨出現單膝跪地。
“照顧好夫人,這次她若出門莫要再跟丟了。”
“是。”穀雨身子一顫,隨即堅定的道,然後消失在房間的角落裡。
穿好官服,嚴恪出
門上了馬車,一路只往皇宮大殿走去。半路上遇見蘇雲博,蘇雲博死皮賴臉搭上了嚴恪的馬車。
“還是你這地舒服!”躺在馬車上,蘇雲博喟然一笑。
“說吧,你昨天抓到了多少人?”嚴恪手中把玩着一枚小巧精緻的玉飾,聲音有點心不在焉。
“小的抓了不少,最大的跑了。”蘇雲博一臉可惜。
“東興的皇子找到了嗎?”嚴恪又問了一句。最近金陵有些不太平。
“沒!估計死哪個溫柔鄉了!”說起這個蘇雲博就有些來氣。好好地皇子不在自己的國度呆着,沒事瞎跑啥?在南晉出了問題南晉還得擔着!
“那你先別管他,幫本相查查飄渺門。”嚴恪若有所思。
“我還不想管呢!你最近怎麼跟飄渺門槓上了?”蘇雲博發現馬車停了,一溜煙竄了下去,卻是優雅的無可挑剔。
“或許,是因爲本相看上了他們的一位姑娘。”
天闌珊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
“哎喲!頭痛死了!”天闌珊捂着腦袋坐了起來,回想起在天香樓發生的一切,腦袋暈的不是一星半點,“二師兄說睡多了頭會痛原來是真的!”
有人掰開她的手,修長潔白的手指按上她的太陽穴,“你二師兄精通養顏之道,自然是真的!”
“小師兄!”天闌珊擡起頭,就見趙華雲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小師兄你給我塗的什麼?涼涼的!”
“你二師兄研製的清風玉露。專制頭疼腦熱。”趙華雲放下手,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緻小巧的青花瓷瓶,“這瓶子是我問師父要的!送你了!”
“謝謝小師兄!”天闌珊笑眯眯的接過,仔細一看,上面的花紋卻是師父的手筆,打開一聞,卻是清香撲鼻,“對了,小師兄不是回齊英山了嗎?怎麼又下來了?”
趙華雲琢磨了一下,“師父讓我下山的。”要不要告訴小師妹是師父特地讓他出面來救她的?
“那師父讓你下山肯定有事要辦,你呆在這兒算什麼?”天闌珊眨了眨眼睛,一把收好瓷瓶就把趙華雲向外面推。
“我事情辦完了!”趙華雲無奈,這小妮子一心只有師父,都不關心關心他這做師兄地好不好,“倒是你,怎麼被人算計到天香樓去了?”
“這卻是我失算了。我暈過去只聽見了婉婉二字和天香樓。”天闌珊便放開了趙華雲,徑自下牀走到屏風後面開始換衣服,以她從小和小師兄一齊長大的關係卻是不用顧及這些的。
趙華雲卻是背過了身,暗罵這小妮子都嫁人了還不知男女之分,“哎!本師兄認識好多叫婉婉的!你就知道這些你的仇還報不報了?”
“自是要的!師父說了可以出門在外小心爲上,若有人犯我必加倍還之!”天闌珊很快換好了衣服,走出來就被趙華雲按在了鏡子前。
“你倒是聽師父的話!師兄跟你說的倒是一個也沒記住!”趙華雲的手巧,很快便給天闌珊挽了一個女孩子的流雲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