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那車伕遞給天闌珊一個包袱,說是七少爺給她的,天闌珊抱着那個包袱,瞧着蘇姑醜的馬車,用力的揮了揮手,人羣裡看熱鬧的都漸漸散開了,馬車裡的另一個人卻極其鎮定。
燕南月落下棋子,掃了眼哭得很難看的蘇姑醜,淡道:“哭什麼?師父可最煩小師妹哭了,難不成你也要當二師妹不成?”
“我樂意,你管得着嘛?我心裡難受,你管得着嘛?你以爲都跟你似的,還有閒功夫在這裡下棋,小師妹在那一品閣的時候都被欺負成那樣了,你幹嘛拽着我,我非上去打死那兩婆娘不可!要不然,要不然讓三師弟去,那幾個婆娘也忒過份了些!真以爲我們縹緲門的好欺負,三師弟,待到夜裡月黑風高的時候,你就去,去弄死那兩婆娘,一把火將一品閣那個破閣樓給燒了!不就是做得一點小師妹愛吃的東西嗎?得瑟的啊,都快上天了。”
趙華雲將劍抽出了一半,燕南月伸手將那劍又按了回去,有些無奈的瞧着這兩人:“殺了他們又如何?他們一個是國公夫人,一個是兵部尚書的妾,若是鬧起來,必然牽扯到咱們三個府坻,即便你做得悄無聲息,難道這件事情就沒有人會詬病小師妹了嗎?人心難測,有些事情,越是制止,就鬧得越厲害。”
“管!要管!”趙華雲皺着那細長的眉,一張雌雄莫辨的臉上盡是擔憂。
“管小師妹啊?”蘇姑醜抹了一把眼淚,捏了鼻涕語氣才控制了些。
“嗯嗯嗯!管!”趙華雲的劍又抽了出來,蘇姑醜忙給按了進去,乖乖,趙華雲這貨有一個特點,打架的時候要是不都打死,他是不會收手的,另外就是劍只要出來了,那就不會不見血的收回去!
“我也知道要管啊,可是眼下要如何管?咱們若是插進來,不合適!若是師父在,師父也會袖手旁觀吧,以師父的性子,是絕對不會這樣出手的。“蘇姑醜提及樓玉痕,眼神又暗淡了下來,他一直記得,他們是用一種怎麼樣的心情將小師妹嫁出去,又是以一種怎麼樣的心情看着小師妹這樣受苦受難的,可是,他們卻也不得不承認,嚴恪是真的在乎自家小師妹,要不然,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殺,都殺。”他握着手中的劍,聲音有些啞,可是那透着殺氣的聲音,還是格外的濃烈。
“你能不能不要提殺,你可是趙府唯一的公子,以後整個趙府都是你的!”
“小師妹的。”他喃喃的瞧着馬車外面,好像天闌珊還站在馬車外面朝他們揮手似的。
蘇姑醜抹了一把臉,朝燕南月嚴肅道:“要不然,咱們都留下來吧,也省得她被人欺負了去啊!”
“蘇府傳你回去。”燕南月頭也不擡,他瞧着手中白子,若有所思。
“蘇府那麼多孩子,也不缺我一個,不就是一點水患嘛,能有多大點事!大師兄,乾脆你回了蘇府就說我正在……正在潛心學習,沒功夫回去。”蘇姑醜頭都大了,他
給天闌珊留了許多銀票,留了許多護膚的東西,還留了些冬天裡穿的厚衣服,她就像是自家親妹妹一樣,不,比親妹妹還親。
是那種,戀人未滿,親人有餘的感情罷。
蘇姑醜還記得當年師父將小師妹撿回來的時候,她就像是森林裡的一隻野獸一樣,瞪着誰都喜歡咬,後來是他們三個人合夥纔將小師妹洗乾淨的,洗的時候還在研究,爲什麼她與大家的身體構造不一樣,後來知道男女有別之後都暗自發誓,要承擔起責任來,好好保護小師妹!那個時候的誓言是多麼的真啊,他們也是真的保護了這麼多年,可是沒想到,卻卡在了這樣一個事件裡。
天闌珊抱着那一包東西往回走,其實她也不知道她能夠去哪裡,只能先去那西郊貧民區找一處地方先住下吧。
她走的是暗巷子,結果走到一半發現有兩個黑衣人正靠着牆,他們正在吃東西,那烤雞的香味遠遠的傳來,天闌珊口水橫流吶。
“唉趕緊吃別磨磨蹭蹭的,皇上都已經出城了,咱們趕緊跟上去。”
“皇上身邊那麼多人,可不缺咱們兩個,再說了,我可是向副統領請過假的,吃吧吃吧,急什麼,等他們到了祭天的驪山時,天還早着呢。”
“說來也是,先吃着吧。唉,反正這兒也沒有人聽見,你說,這太后都當皇帝了,這天下還有什麼事情是有規矩的?”那人也真的是八卦,連皇帝的事情也敢說,他真不怕皇帝的順風耳和千里眼們跑過來弄死他們兩。
“你說話仔細着些,這話若是讓人聽了去,你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昨兒夜裡也不知道那皇上是怎麼了,發了好大的脾氣,整個龍潛宮的人都被亂棍打死了,好像就是誰說了一句什麼死了活該之類的話,你真以爲皇上是好脾氣不成?”
天闌珊聽着他們二人的談話,默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先離開了再說,畢竟人家是拿着劍的,她一個什麼都不會的人,回頭想想她跟着她師父的那幾年,倒真的是白跟了。
“唉,我說,皇上都將那顧家小姐的婚事給轍了,怎麼前兒丞相府還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我可聽說顧小姐已經是相夫人了,好像說是丞相與顧小姐本是一對兒,後來因着那假冒的二小姐插了進來,所以纔會錯點了鴛鴦譜。”
天闌珊咬了咬牙,真想衝上去打死這兩,她轉身就走,打算換一條道,結果一轉身就看見先前西郊的那個男人抱着手臂倚着牆若有所思的瞧着她,這個人生得很剛毅,身形健壯而皮膚是標準的小麥色,兩道劍眉下一雙鷹一般的目光與嚴恪那隻千年老狐狸不一樣,他的目光裡凝和着太陽一般的朝氣,整個人像極了一團火。
“呦,真巧。”他挑了挑濃黑的劍眉,高大的身形往那兒一罷,天闌珊抱着手裡的包袱,繞過他往外走。
“好歹我收留了你一宿,你就是這麼對你的恩人的?怎麼?莫不是你聽見了什麼不該聽的,傷了
心了?”他跟在天闌珊的身後,饒有興趣的瞧着她那始終挺得筆直的背脊,其實當天他本無意管閒事,只是沒想到她受了那麼多棍之後暴發出來的冰冷令人詫異,沒想到後期又是一個扶不起的軟包子。
“多謝。”天闌珊扔了這麼一句話,大步朝前走去。
那在小巷子裡面的人聽見了外頭的動靜,走來一看,看見了這衣着麻布卻氣質不凡的人,另一個人當即拽着那正要尋事的走了。
男人挑了挑眉,瞧着天闌珊笑道:“我看你是沒有去處去了吧?要不然,在我那兒將就幾日如何?我那裡也沒有個女人收拾,亂得很,你若是願意,我就不收你的房租了,你只管做飯,一日三餐的我也包了,如何?”
天闌珊側頭想了想,西郊與相府離得遠,走路都要半個時辰,若是要見相爺,豈不是很麻煩,可是,這樣也好,不見到就不會想着,他是不是根本沒有在找她了,至少她可以假裝一下。
“我……我一個婦人,與你一個大男人住一起也多有不便,你就給我尋一個住處吧,離……離相府近的最好了。”她抱着包袱提及相府二字臉色微微的紅了紅。
男人瞧着她那樣兒,嗤笑道:“你就那麼喜歡嚴相?那冰冷塊兒有什麼好?陰險無情不說,性子也是木訥人也古板,估計在牀、上,你們也沒用過幾個……”
“不要臉!”天闌珊踹了他一腳,抱着包袱跑進了人羣裡,男人錯愕了半響,忽的悶悶的笑了,這麼多年,她還是頭一個罵她不要臉的,既是前夫人,那麼關鍵字就在一個前字讓,至於曾經是不是夫人,又有什麼要緊的?嚴相的人呢,他若是太輕易的放過了,那豈不是讓他自己不痛快?當初嚴恪是怎麼做的,如今,他也自當怎麼去做!
他匆匆追着天闌珊的身影而去,卻見天闌珊站在人羣裡,她包袱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那裡面有上等的保暖襖子,還有一些銀票,如今銀票已經被搶光了,襖子也被扯爛了,一堆護膚的東西砸在地上,碎出了滿地的香氣,天闌珊的心是碎的,她緩緩的蹲在地上,將那些東西一件一件的撿了起來,無論是碎的還是沒碎的。
“你瞧瞧她,這纔剛被相爺休了呢,一轉眼就有人又送銀票又送衣服的,唉你瞧,那裡還有一塊上好的玉呢,那主看成色……那是價值連成啊!!!”那古董玉店的老闆瞪着那玉,好一會兒猛的低頭去撿,天闌珊站了起來,一隻腳踩在他的手上,她眸光冷厲,言語冰冷,頗有幾分嚴恪的風範。
“拿了我的東西,都給我還回來,否則,別怪我去衙門找人說理。”天闌珊微微用力,踩得這掌櫃的扭曲了一張臉,他直嚎啕道:“哎呦,打人了打人了,你們可都看着的啊,她打人了。”
“打人?”一個掛着嘲諷語氣的境飄了過來,這男人鷹一般的目光落在掌櫃的身上,忽的擡起腿,朝着這掌櫃的手猛的一腳下去,那殺豬一般的聲音頓時嚎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