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恪早就看清楚了龍玄蔘的真面目,這個君王空有一身野心,卻沒有相稱的能力。若在太平盛世,尚還能保國平安。但他故意納宸妃,故意要用此挑起戰爭,想要藉此征戰天下,引起亂世。這個時代,若無賢臣,南晉必亡。
而龍玄蔘,已經成功的寒了他的心。
婚禮的最後,完全是一場鬧劇。很快在金陵傳開。而唐嫣然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本來她是躲在城外的莊子裡,等婚禮完了之後就告訴皇上那女人因爲愛慕蘇雲博所以打暈了她嫁了過去,皇上和蘇雲博爲了平息事端也必不會再提起此事。而她作爲唯一的受害人,唐國公府在適時的向皇上提一下,就能進宮。
然後憑藉她的美貌,拿下皇后寶座沒有問題的。
但唐嫣然怎麼也沒有想到,婚禮居然當場失敗了。那個女人是嚴恪的師侄被嚴恪放走了。而龍玄蔘正在全程通緝她。迫不得已,唐家大小姐提着包袱開始了一段流亡之旅。她眼光一向高,就算不能嫁給龍玄蔘,但也不會嫁給蘇雲博。
卻說莫無憂跟着樓玉痕離開了金陵,回到了縹緲峰。樓玉痕罰她跪了大殿,便去了明月峰。明月長老一如既往的像個脣紅齒白的小孩子。
“有什麼辦法解開詛咒?”樓玉痕直直的盯着明月長老。
“本來忘情酒可以解開。但是隻能用一次,你應該已經試過了。第二次喝忘情酒和普通的酒就沒有什麼區別了。”明月並沒有像外界說的那樣閉關,他只是習慣了一個人而已。
樓玉痕的眼睛漆黑如墨,他之前的心魔已解,因爲求不得。但現在他有了更重要的願望,他希望她幸福快樂的活下來。
“其實,明月長老,你相信那是詛咒嗎?神鬼之說,我本不信。” Wшw.тt kдn.¢ Ο
明月長老目光不變,語氣都沒有半分差錯,“質疑過的人很多,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夠逃脫詛咒。”
樓玉痕卻直直的看到了明月長老的眼睛裡去,然後轉身離開。他不信那是詛咒。因爲他找到了真正的原因。但是他沒有辦法解開。
所以,他只能去查詢樓家祖籍。但是明月長老拒絕了。因爲他是上一任樓家家主,他說,只有等樓玉痕真正的繼承樓家之後,才能看。
而他爲今之計也只能先去陪着微微。
樓玉痕純黑色的衣袍隨着他的走動而搖擺,深紫色的暗紋在上面幾乎看不清,但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他不知道,明月長老的目光自他離開後,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而他卻沒有發現。
樓玉痕快馬加鞭,一路來到南晉的戰場周圍。
開戰已經一年了,南晉淪陷了十座城池,敗勢已經顯現了出來。但金陵依舊是歌舞昇平,高位者山珍海味美人在懷。戰火併沒有給他們帶來了苦痛,就像是失去的十座城池,彷彿有一日還能再輕易的收回來一般。
樓玉痕在到達黔城的時候,一路戰火紛飛,家破人亡的比比皆是。士兵們在街上巡邏,但是大多數都是無精打采的,彷彿已經失去了勝利的信心。
駿馬疾馳,奔向城主府,士兵都認得他,那是軍
師的師父,都紛紛給他讓道。樓玉痕走到臥房門口,推開門,有一個少年穿着一身青衫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樓玉痕下意識放輕了腳步聲,取過一旁的外衣爲少年披上,這纔看到少年趴着的是一張地形圖,樓玉痕忍不住露出憐惜的目光來。
他聽見少年好像在夢囈什麼,有些聽不清,只好低下身子去聽,“嚴恪。”樓玉痕身子一顫,輕輕嘆了口氣,站起身子,“他應該不會來了。”
少年的面容精緻而小巧,因爲日常的熬夜,眼圈下變的青紫一片,纖長的眼睫毛一顫一顫的,彷彿振翅欲飛的蝴蝶。
樓玉痕小心翼翼的掀開少年的手臂,上面有一條蜿蜒的紅線,如同活物一般在少年的手上游動,像鮮血一般。如今的血線,纔剛剛到手腕處。
樓玉痕有些頭疼。因爲自己愛着她,所以她便要承受詛咒。他努力的催眠自己根本不愛微微,也只是讓血線增長的速度慢了下來而已。
只要血線到了心臟,她就必死無疑。
但是,已經八個月了。她的血線纔到手腕,應該是還有救的。不知道派出去的人能不能尋到傳說中的苗疆巫女,替她解了這個奇怪的蠱。
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樓玉痕立馬向外走去,防止有人敲門吵醒了睡覺的人。他推開門,又關上門,看着來人。
“你來做什麼?”樓玉痕有些頭大,微微身邊什麼人都有,連東興國何太師之子何青雲都跑到南晉的陣營來了。
何青雲一臉無辜,端着一盅雞湯,聲音軟綿綿的,“我看她累了,過來給她送湯。倒是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是她師父。師父保護徒弟是應該的。”樓玉痕看了看一直跟在何青雲身邊的阿錦,皺眉,“我不是跟你說過這孩子身帶凶煞,你怎麼還留在身邊?”
阿錦冰冷的目光一下子變的嗜血,直直的盯着樓玉痕。
何青雲連忙擋在阿錦的面前,一臉不悅的看着樓玉痕,“我是來照顧朋友的。你能不能別見一次阿錦就說他一次。”
“隨你吧,希望你不要後悔。”樓玉痕嘆了口氣,然後看了那孩子一眼,“你要記住,這世上在意你的是何青雲。他怎麼都護着你的。要是有一天你要做什麼事,也替他想一想,不要讓他太爲難。”
阿錦站在何青雲身後,一雙冰冷的眸子散發着有如實質的寒氣。
“欸!天上下紅雨了?你居然幫我說話了?”何青雲睜大了眼睛。
樓玉痕點了點何青雲的肩膀,接過那一盅雞湯,然後看着何青雲,“你還是早日回去東興吧。你的身份在這裡太過危險,被人抓住了就麻煩了。”
“沒事。我會避着拓跋封的。”何青雲大大咧咧的擺了擺手,帶着阿錦走了。一身如雲的錦袍在這滿目瘡痍的城市裡顯得格外柔軟和潔白。
樓玉痕實在想不通好好的何青雲爲什麼非要來南晉的大本營玩。說是盜取機密,他都不信。何青雲太蠢,恐怕還沒拿到機密就被人認出來砍死了。還沒有那個叫阿錦的小孩機靈。
一道白光從樓玉痕腦袋閃過
,樓玉痕尋思着不會是阿錦那小子是臥底吧!但那小子年齡太小,不適合出任務。二是那小子氣勢太強,不適合做盜賊。
霸氣側漏的人永遠只適合站在臺前,撐起住出場的門面。
樓玉痕發現自己胡思亂想了,心裡反而更安穩了些。因爲思緒太單一,很容易就再次想到天闌珊,他對她的每一次思念加劇,都意味着紅線離她的心臟更近一分,讓她離死亡也更近一分。
從此,樓玉痕便養成了胡思亂想的習慣。越天馬行空越好。
而遠在金陵的嚴恪不知道天闌珊已經成爲了拓跋封的軍師,並且把原本失去的五座城池奪回,否則一年下來南晉應該損失十五座城池。
嚴恪每次回來都會坐在書房,然後聽着穀風傳來的消息。龍潛宮幾乎是圍成了鐵桶,連一隻多餘的蒼蠅都飛不進去。天闌珊失去蹤跡,沒有任何回來的跡象。
“穀雨,你說,現在是不是妻離子散了?”嚴恪嗤笑。聲音單薄的如同一張紙,脆弱的一戳就破,他的身子在一身蒼青色的衣袍下,更顯他腰肢纖瘦。那是蒼穹的顏色,他如同揹負蒼天,卻無論如何都再難回到當初。
“夫人會回來的,小姐也會回來的。”穀雨是這樣回答的。
“我真沒用!”嚴恪垂着頭,突然頭疼欲裂,“快!給我拿藥!”
穀雨連忙取出隨身攜帶的一瓶藥丸,倒出兩粒遞給嚴恪,又去倒了一杯水。過了很久,嚴恪才緩過來。自從回來,嚴恪又多了一種頭疼病,經常頭疼欲裂,唯有吃藥抑制頭疼來緩解。
漂亮的桃花眼裡此刻佈滿了血絲,嚴恪用手抓着自己的頭髮,彷彿要發狂一般,他漂亮的薄脣吐出一句話,“我受夠了。”
嚴恪自問一生未曾愧對任何人,龍玄蔘,沈夕和,蘇雲博,天闌珊…爲什麼每一個人都要給他傷痛。
“既然天下已亂,”嚴恪的聲音低沉沙啞,彷彿撕破了什麼東西,“唯有兩條路--不如更亂,或者撥亂反正。”
穀雨的身軀微微顫抖,他知道主子的決定可能要改變了。
夜風嫋嫋,書房裡的燭火搖晃,映照着嚴恪滿是血絲的雙瞳。
“可我只想走出第三條路”聲音低沉沙啞,卻意外的堅定,“既然已經亂了,我也無意撥亂反正,不若以亂止亂。”
低沉的聲音在房間裡蔓延開來,擾亂了房間裡一貫的平靜。
嚴恪說出的東西,就一定做得到。
在龍玄蔘還抱着美人耳鬢廝磨,與孩子無線逗趣的時候,一隻只灰撲撲的鴿子已經從相府飛出,無數暗影被派遣而出,在短短几日之內,終於連成了一個龐大的關係網。
對於其他人來說,織一張龐大的關係網可能需要很久,幾年,甚至幾十年。但對於嚴恪來說,他交友遍天下,就連金陵裡頻繁示好的也是數不勝數。他不連成關係網,只想從沒想過自己會做到那一步而已。
一張龐大的關係網,意味着能在整個朝堂上一手遮天。以前,他無心於此。而現在,嚴恪終於想做到這一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