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定睛一看,陳喬木看清楚了,是夏花。
可是,她爲什麼會到唐非凡這裡來?
陳喬木還在內心做着問不問的天人之戰,夏花已經近到跟前。
“陳喬木?”夏花驚訝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來找我哥的?他等會兒才下班。”說着主人架勢很濃的掏出鑰匙打開門。
對哦,唐非凡說認了夏花當妹妹。
可是看着夏花開門進去,手裡還提着買的菜,明明一副下班妻子匆匆趕回家要爲辛苦工作的丈夫做飯的樣子,他眼紅了一下。
和唐非凡做了幾十年的朋友,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陳喬木換了鞋,走進去,關上門。
夏花洗了一盤水果出來。
“我先做飯,等會兒一起吃吧!”她道。
他們之前的分手沒有聲嘶力竭的吶喊怒罵,見面也沒有言語上的針鋒相對,出言諷刺,這應該是成熟男女最理性的表現。但當夏花待他平靜的像個…客人,沒有一點情緒起伏的時候,陳喬木還是忍不住心頭一堵。夏花對他就沒有一點恨嗎?表現出來,讓他知道她曾經愛過呀!
陳喬木的手伸了伸,最後抓起了電視遙控器。
夏花繫好圍裙,塞上耳塞,一副不願交談的模樣。
曾經他們在廚房可是經歷了夫妻最樸實簡單的日常生活,她指導他怎麼洗菜切菜,從不插手,然後默默吃下那些看起來糟糕的菜……陳喬木硬生生的把視線移開。
而夏花耳機線的一頭,空空如也。
唐非凡很喜歡坐門診的時候,因爲下班準時。
一推開門就聞到一股飯菜的香味,唐非凡就知道夏花來了。他笑道:“又做什麼好吃的了?”
比期待中的聲音更先響起來的是陳喬木的聲音,“唐非凡。”
唐非凡被嚇了一跳,“你怎麼來了?”
怎麼問的,這不就暴露了他是不請自來,又死賴着不走嗎?
“你忘了嗎?我們約好今天一起去打籃球。”陳喬木一邊使眼色,一邊說道。
唐非凡明白了,卻故意說道:“那也還早啊,吃了飯也得休息兩小時再去。”他走進去,夏花就取下耳塞,走了出來,“哥,你回來了。”
“抱抱?”唐非凡張開雙手。
不知道唐非凡是什麼意圖,但夏花還是笑着上前,張開雙手。
還真抱啊!
夏花你個女人,知不知道唐非凡是什麼人,雖然你們現在認了兄妹,但沒有血緣關係,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是個男人,花心的男人。
唐非凡也不是個東西,明明知道他對夏花放不下,卻還故意刺激他,陳喬木拽了他一把,“我跟你抱。”
被逼着和陳喬木擁抱的唐非凡一臉生無可戀,剛分開他就掃了掃衣服,嫌棄道:“你知道被男人抱着的我感覺多噁心嗎?”
“你以爲我好受嗎?”陳喬木也沒有好臉色。
“那你還抱,硬邦邦的,硌得我不舒服。”
“你以爲我願意,要不是……”
夏花笑出聲,打斷了兩人的爭吵。
“在一起吧。”她拄着下巴認真道。
“我可不是gay!”陳喬木
立刻反駁,又想到唐非凡,立刻撇清似的躲開幾步。
“喂,你那什麼眼神,我也不是gay。”唐非凡笑了笑,“我是雙性戀,不過剛纔被你一抱,我已經糾正過來了。”
“那你豈不是還要感謝我?我是不是應該去伯父伯母那裡接受一封飽含熱淚的感謝信?”
唐非凡不耐煩道:“受不了了,這小子擠兌我,我要鬧事。”
“吃飽了肚子再鬧吧。”夏花關了火,“湯好了,洗手洗臉吃飯。”
“真不配合。”唐非凡嘀咕道,然後去洗手了。陳喬木則很自覺的擺筷子。
夏花盛了湯端出來,湯盆有點燙,又沒帶隔熱手套,她嚷着讓讓,一路小跑着跑到餐桌前放下湯盆,然後舉手要摸耳垂,陳喬木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耳垂上。
“我耳朵肉厚。”陳喬木有點倉惶的解釋自己的行爲。
“是,挺有福氣的。”夏花點頭,縮回手。
陳喬木也正懊惱自己冒冒失失的,想緩和一下兩人的氣氛,結巴道:“你還好嗎?”
“你不看見了嗎?我很好。”夏花笑了笑,又去端菜。
陳喬木接過去,夏花也沒拒絕,去盛飯。
她待他不遠不近,既不生疏也不熱情,距離拿捏的剛剛好,卻是在無形中釋放出一道屏障拒絕他的靠近。如果他們不曾開始,又如果他堅持握着她的手,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她在怨他,或者還在等他,可陳喬木並不知道這份感覺會持續多久。
如果失去夏花,他真的不會後悔嗎?陳喬木問自己。
既然放不開,既然放不開,陳喬木鼓起勇氣道:“夏花,我……”
“誒,你們在說什麼?”唐非凡從洗手間出來問道。
哥們兒,你可真會挑時間,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在他下定決心要說點什麼的時候。勇氣一泄,陳喬木就不知道自己再一次鼓起勇氣是什麼時候了。
“沒什麼,吃飯吧。”陳喬木當先一坐。
唐非凡是多聰明的人,還能不知道陳喬木在鬧情緒,當即眼神詢問夏花。
夏花聳聳肩。
飯桌上,唐非凡不住的給夏花夾菜,說她做飯辛苦了,陳喬木不說話,只一個勁兒的扒飯,原本三個人的飯他愣是吃了一大半,撐得人都呆滯了,唐非凡卻一個勁兒的埋怨沒吃飽。
有人餓死,有人撐死,從一張飯桌就能看出兩極分化。
“要不我再下點麪條吧?”夏花說道:“吃不飽,晚上會睡不着覺的。”有着餓肚子經歷的夏花非常清楚這一點。
“又不是趕場,哪能碗筷一丟又開始吃。”唐非凡擺手,不想再勞累夏花,“我吃點水果墊墊就是了。”
“無所謂呀,反正我吃飽了。”夏花道。抱歉,吃飽飯的人是無法去體諒餓肚子的人是什麼感覺的。
“幸災樂禍!”唐非凡恨恨,又踢了陳喬木一腳,“還不去幫忙洗碗。”
陳喬木瞪了他一眼,卻什麼都沒說,扶着腰站了起來,要去幫夏花的忙。
“呀,有了,幾個月了?”唐非凡吃着薯片,調笑道。
“閉嘴吧你,吃的都不能堵上你的嘴嗎?”陳喬木道。
“我是在想你現在這個樣子,”唐非凡上下打量了一下陳喬木,“還能打球嗎?”
“少操心,我一隻手就能贏過你。”陳喬木不服氣的說道。
“喲,灌籃高手。”唐非凡陰陽怪氣的說道,又問夏花有沒有時間,一起去。
夏花沒有拒絕。
於是將廚房收拾好,三人就步行到附近的籃球場。
稍微活動開身子,唐非凡就有意炫耀一把,三分線外很輕鬆的將球投了進去,空心。
“怎麼樣?”他得意的回頭,挑眉道。
夏花鼓掌,比了個大拇指。
“有什麼了不起,我也會。”不就是打籃球嘛,他也會,陳喬木看不慣只是唐非凡一個人出風頭。
躲避,運球,陳喬木正要大跨步上籃,就聽到夏花說道:“你們先打着,我去買幾瓶水。”
投出去的籃球失了準頭,落在籃球場上,發出砰砰的聲音。
陳喬木一臉挫敗。
“其實你早就該有心理準備的。”唐非凡拍了拍陳喬木的肩。
“什麼心理準備?想吃回頭草,卻發現身後變成了沙漠?”陳喬木自嘲道。
“這個比喻倒是很形象。”唐非凡撿回籃球,豎起食指,轉起籃球來。
陳喬木一巴掌拍落,搶過籃球,三大步上籃。
咣噹,籃球沿着球框轉了轉,最後落了下來。
“得分!”唐非凡比了個二。
陳喬木沒理他,抱着籃球,不斷的運球跨步上籃,整個球場成了他一個人的秀場。
“我就說嘛,吃多了飯的人總是力氣使不完。”聽着咣噹咣噹,藍球不斷砸向籃球板的聲音,唐非凡退到一邊,嘀咕道。
這時夏花買了水回來,從塑料袋裡拿出一瓶遞給唐非凡,問道:“他受什麼刺激了?”
“大概,也許,可能只是發瘋。”唐非凡不負責任的回答道:“你想知道可以自己問啊!”說着他就大喊陳喬木的名字。
她什麼時候說要問了?夏花正要捂唐非凡的嘴,陳喬木就停下看了過來。
夏花沒有臨場退卻的意思。
“喝水。”她把手一伸。
陳喬木走了過來,默默的看了看夏花手裡的水,然後二話不說,一把抱住了夏花。
“霸道總裁!”被總裁小說荼毒的唐非凡咬着拳頭,一臉激動。有小板凳嗎?有瓜子嗎?他要看,熱,鬧。
可是心頭還是有點不舒服呢!
大概是作爲大舅子纔看不順眼吧。
那就眼不見爲淨,唐非凡轉過身去。
夏花被陳喬木擁在懷裡,沒有掙扎,沒有詫異,就像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
“累嗎?”陳喬木終於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被人冤枉卻顧不得委屈還要笑着解釋,累嗎?被賭鬼媽當衆打臉,卻還要一力維護,累嗎?心裡苦卻說不出口,還要笑着說我很好,累嗎?
夏花閉上眼睛,讓自己有片刻的柔弱。
怎麼會不累?相比於身體上的勞累,心裡的疲累才讓她更覺得厭惡,爲什麼會是這個樣子呢?她還要欠多少人?
“我,要努力站得更高。”夏花睜開眼,慢慢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