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滿殿皆驚,熱鬧的廳內霎時寂然無聲。
有些厚道的大臣面露愧色,有些人則震驚的思索着,更多人則盯着皇帝,看他什麼反應。
文康被他這樣尖刻的批評,又被衆人看着,有些下不來臺,惱怒道:“不知死活的東西,這幾日朕待你好了幾分,你就登鼻子上臉了。來人。”
下令:“把這不知高低的奴才拉下去重打一百鞭。”
一旁的侍衛上來要拉昭華,昭華卻開口道:“陛下要看人獸相鬥,請允許奴才入籠獻技。”
“什麼?”文康又驚又惱。“你找死啊,還不快下去。”
昭華不理會他,繼續說:“不知道陛下方纔的許諾算不算數?”
“你要做什麼?”文康覺得事態難以控制,心浮氣躁起來。
“陛下方纔說過,誰入籠鬥獸,就賜給自由。”
“你是朕的奴隸,想要自由,這輩子也休想。”
“奴才是替這些奴隸要自由,如果奴才入籠鬥獸,請陛下放了這些奴隸,給他們自由之身。”
文康看着他,見他臉上的神情凝重莊嚴,堅毅剛強的同時帶着悲天憫人的慈悲,讓人情不自禁想伸手輕撫。
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文康驚醒過來,覺得自己喝的有些多了,把手裡的酒杯放到桌上,道:“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朕準了。賜酒一杯,給你壯膽。”
內侍把御酒端過去。
“謝陛下賞賜。”昭華接過御酒一飲而盡,潔白的杯,淡紅的脣,輕輕一抿的動作,盡顯高貴優雅。
文康給身邊的蘇送爽使個眼色。
蘇送爽會意,帶昭華挑武器。
一堆閃着寒光的刀槍劍戟擺在一邊,昭華掃了一眼,什麼也沒拿,朝宴席上一盤烤肉走去,那金黃油亮的肉上插了把切肉刀,他居然拈起那把刀,用桌布把油抹去。
這怪異的武器讓全場的人摒住呼吸,鴉雀無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昭華盯着籠中的狼王,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鐐銬來到獸籠前,步履穩健,腰背挺直,象是勝券在握的獵人面對獵物,展示着做爲萬物之靈的人類的智慧和勇氣。
狼王愈發急躁,貪饞的口水流在地上,用異常兇狠的目光打量他。
籠門打開,昭華緩步而進,悠然地把耷下來摭住眼睛的一綹頭髮順到耳後,殿上衆人緊張的喘不過氣來,卻見他如閒庭漫步。黃三郎緊緊盯着他,雖緊張卻不害怕,目光中充滿了信任和崇敬。
狼王伏下身子盯着他手中的刀,一雙雙綠瑩瑩的眼睛死盯着他,準備着致命一擊。
昭華外鬆內緊,不露絲毫膽怯,奉行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先動的原則,與狼對峙着。
狼王可能也感覺到危險,居然沉住氣,身子伏得更低,只爲蓄勢一擊,致敵死地。
一人一獸對峙着,一炷香燃得好象比平時慢了多倍。
最終,獸還是獸,終於沉不住氣,撲了過來,就在狼王挾着風勢撲過來時,昭華順勢倒下。
殿內有人捂眼不敢看,不忍看這清逸如仙的人被狼撕成碎肉。卻聽一陣淒厲狼嚎,只見狼王腸穿肚爛倒在一邊,昭華則安然無恙,手中的切肉刀沾滿鮮血。
在場的許多人都沒看清是怎麼回事,也沒看清昭華是怎麼出手的。守在獸籠旁的蘇送爽鬆了口氣,捏着暗器的雙手放鬆下來,他接到皇帝的暗示守在旁邊,看情況不對準備動手,所以,他倒是看清了。
那狼王撲過來時,昭華順勢仰面而倒,狼王擦着他的身撲過,這一瞬間短刀舉起,從狼咽處直劃到腹部。力道,時機,速度都把握得恰到好處,才一擊致命。
衆人正要發出驚歎,瞅見皇帝一臉陰沉,把衝到口中的叫好聲嚥了下去,只有死裡逃生的奴隸們意識到自己不但狼口餘生,還得到了寶貴的自由,不禁喜極而泣。
昭華臉上沒有任何得意興奮之色,放下了刀,用手籠籠散亂的頭髮,面無表情走到皇帝跟前緩緩跪下,一如即往的溫馴優雅。
“怎麼?你可是向朕要賞賜?如果不太過份,朕可以賞你。”文康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他身上,看他短短的黑髮垂在耳邊,微微垂頭的動作美得惑人。
“謝陛下。如果陛下願意賞賜,就請陛下賜下旨意,以後不要再觀看人獸相鬥。”昭華坦然而言,清澈的眼睛看着掌握生死大權的帝王。
文康臉色一凜,說不出話來,他已經準備好慷慨的賞賜,在衆人面前顯示自己的仁德,不料,昭華卻提出這樣的條件。如果不答應,話已說在前面,顯得自己太不仁義。如果答應,又覺得沒面子。
從來,只有他決定別人的命運,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奴隸向他提條件。
在場衆人都呆呆的看着,眼神複雜,有震驚,有迷惑,有憤怒,有敵視,有欽佩,有感動,也有火辣辣的,也有不懷好意。
“你……”文康覺得自己又落了下風,眼光陰狠起來,道:“別忘了你只是一個卑賤的奴隸,沒資格向君主提條件。”
文康看着座下跪着的昭華,眼神複雜,心思亂成一團。
這個人雖落魄之極,可是他那直斥君王的膽識,面對兇獸的勇氣,那睥睨天下的氣勢,還有那悲天憫人的胸襟,無不提醒着皇帝,這人雖淪爲階下囚,卻根本就沒有屈服,身上卑賤的奴隸服也掩不住他的帝王風範。
皇帝很惱火,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襲上心頭,他發現這個淪爲奴隸的人能讓他失控,他絕不能讓一個能影響他喜怒哀樂的人存在。他要徹底征服他,毀滅他的驕傲,折斷他的翅膀,把危險扼殺在萌芽中。
毀滅一個人的驕傲,最好的辦法就是毀掉他作爲男人的尊嚴。
文康脣角上挑,微微一笑,一個惡毒又好玩的遊戲已經在腦中成形。
金碧輝煌的皇宮內,有一間悶熱潮溼的黑屋,最特別之處就是其中有一張特殊的臺子。這間屋子叫蠶室。這裡不是養蠶的地方,是用來閹割宮奴的地方,因爲淨身後的人怕傷口感染,最初一個月不能見風見光,必須關在密不透風、黑暗悶熱的小屋,等傷口癒合,就象蠶一樣,所以淨身房又叫蠶室。
昭華被牢牢捆住四肢,呈大字型,被綁在專用於淨身的特殊臺子上。
臺子冰涼,屋子冰涼,身子冰涼,皇帝臉上的笑更是冷得結冰。
“凡是在宮裡做奴隸的人都要淨身的。這是徹底毀掉一個男人的驕傲的最好辦法,能讓你死心認命,不敢有任何不安份的念頭。”
說着,他俯下身,親手褪下昭華的褲子。都說徹底催毀一個堅強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切掉這個人的根,許多受盡酷刑仍頑固抗命的重犯,遇上這一招也會嚇得戰慄崩潰。
果然,被綁着的人臉色慘白,一直平靜如水的眼底浮上一絲令人心顫的絕望,身上也輕輕發抖。
“你可以廢了我的武功,我不會威脅到你。”昭華的聲音沙啞,強抑着顫抖,表情淒涼到極點令人憐惜。
“就算你沒有武功,可是有一顆不屈服的心,仍然能製造亂子。”文康笑道,一邊用指甲刮搔着獵物最脆弱的部位。
昭華不再說話,轉過頭去,一滴眼淚無聲無息從眼角滑落。
空氣中散發着哀傷絕望的氣息。
落月把他的腰部牢牢綁好,又用線繩綁住□□,又怕他疼得咬了舌頭,拿帕子勒住他的嘴,在腦後緊緊打結。然後,用憐憫的眼光看他一眼,手中的冷刀無情落下,登時,一股血腥味衝入鼻端。
昭華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預告:
下章虐皇帝,皇帝這廝也該虐一虐了。
看皇帝被虐,小華對小康的氣消了一點,小康和小華鬥嘴贏了一局,心裡也舒坦了點。兩人關係稍改善一點,大將軍定毒計。
小華乃演技不咋地,示弱不徹底,不該這會子還悲天憫人鬥什麼獸,引人注意了吧。
當然,乃啥都不做,大將軍那幫人還是要斬草除根滴,做了就做了吧。把善名傳出去,以後復國用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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