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他們自己呢？除開整日複述着書本上的之乎者也，批判這個，瞧不起那個之外，他們做了什麼？”
“這是多大的臉啊？”
聽着這直指靈魂的質問，文若皇子的小臉有些通紅。
曾幾何時，他也是霍君瑤口中的人，也沒少之乎者也的批判這個，瞧不起那個。
此時被她這麼一說，他才發現，除開那些才朝堂上的官員，以及在民間各處教書育人的讀書人之外，好像還真就絕大多數的讀書人都沒有什麼用。
只是因爲識字，他們就佔用這很大的資源，高高在上的看不起任何人。
此時此刻的他心裡也不免的自問一句。
“憑什麼？”
見到已經崩碎得差不多了，霍君瑤也沒有在繼續說下去。
沒瞧見這孩子都已經失魂落魄了嘛？
“再說說爲何這段是我讓你去看那些人來人往吧。”
“想來你心裡也已經發現了一些問題。”
“我這溫泉山莊上的百姓，同其他地方的百姓有着很大的不一樣。”
“是的，文若發現昭德表姐莊子上的百姓，自由自信，歡樂充滿希望。”
“而其他地方的百姓卻遠遠不如，甚至許多百姓看上去，就好像沒有靈魂，很麻木。”
這是他這幾天看到的一些東西，他才十歲的腦子，確實有些搞不明白，爲何都是百姓，差距會如此之大？
尤其他還了解過，霍君瑤這莊子上的百姓，有很大一部分都還是當初逃難而來的流民。
他是見過流民的，知曉這些人的可憐。
但是才短短兩三年的時間，這些人的變化實在太大。
反觀，他去其他村鎮上看到的那些人，很多並不是流民，而且家裡也都還有一些土地什麼的，但是他們卻活得很麻木，一點也沒有溫泉山莊上的百姓鮮活。
“知道爲什麼嘛？”
文若皇子搖頭，他就是想不通這一點。
“因爲那些人他們看不到希望。”
“看不到希望？爲何會如此？”
“這個說起來比較複雜，我這裡就不一一說明，只是幾點吧，至於其他的你得自己去看，去感受。”
說着，她豎起一根手指說道；“第一點，便是剛纔說過的階級，也就是士農工商。”
“前面我也說過，士，佔用了絕大多數的資源。”
“一個國家的資源就那麼多，有人佔用了不應該屬於他們的資源，那麼剩下的人自然而然就少了。”
“就說賦稅這一塊吧，我記得虞朝有規定，一些擁有功名的讀書人是不必繳納稅收的。”
“那麼這些有功名的讀書人中，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在朝廷爲官，更多的還是在民間無所事事。”
“他們不需要做什麼，朝廷不光免掉了他們的賦稅，還會定量的發放一些錢財，福利極好，這一點不錯吧？”
文若皇子連連點頭，虞朝有待讀書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不光是他們虞朝過去很多王朝不都這樣嗎？
可是有什麼問題呢？
“剛纔我也說了，一個國家的資源就那麼點，尤其是生產力地下的現在。”
“這麼多人不需要繳納賦稅，還有朝廷養着，那麼這些錢那裡來？”
“隨着讀書人越來越多，他們都可以依靠着功名免去賦稅，或者朝廷供養。”“而且你應該知道，爲了籠絡讀書人，但凡有功名的人家，名下絕大多數都是免賦稅。”
“隨着這樣的人越來越多，國家收到的稅收就會越來越少，爲了國家的發展，賦稅肯定更不能少。”
“那麼這些賦稅該從什麼地方來？”
文若皇子似乎想到了什麼，一個很可怕的想法再他心中冒了出來。
“沒錯，那就只能從百姓身上來。”
“底層百姓努力耕作，得到的東西連自己和家人都無法養活，年復一年，他們能不麻木嗎？”
“若是在出現點災病，沒錢的情況下，只能賣掉土地，隨着土地沒有了，越來越養不活自己和家裡人，還是年復一年這樣下去，他們能看到希望嗎？”
“反觀那些讀書人呢？什麼事都不用做，在享受着優厚待遇的同時，還要阻斷百姓上升的路，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她這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文若皇子卻知道她的意思。
虞朝有科舉，但是這所謂的科舉不過也只是那些士族得到了便利，每一屆的科舉裡面錄取的人九成以上的都是士族子弟，另外的一成也絕大多數是跟着士族有千絲萬縷關係的寒門子弟。
百姓什麼的，幾乎看不到。
這不就是阻斷了百姓上升的路嗎？
拿着百姓們夢寐以求的福利，還幹着阻斷別人路的事，讓百姓們一代一代辛苦耕耘來養着他們，這確實是有些太不要臉的一點。
“百姓要的不多，他們只要能看到希望，那就會努力的去活着，去爭取。”
“我這溫泉山莊上的百姓，雖然也絕大多數不能參加科舉，但是他們卻能看到希望。”
“因爲他們的努力，能給自己的家人帶來好的生活，所以他們很鮮活。”
“而你說的那些麻木的人，是因爲他們看不到希望。”
“爲何會如此？一來是皇上這個大家長沒做好，二來便是那些如同吸血蟲一樣的讀書人的推波助瀾。”
文若皇子腦子飛快的記下霍君瑤說的這些話，同時也思考着這些話的道理。
“好了，這次就先說到這裡，後面你自己在好好思考一下。”
“既然你過來我這裡學習，那我也該給你安排課業。”
“這次的課業很簡單，你回去之後，寫一片文章，題目，如何讓百姓看到生活的希望。”
聞言，文若皇子忙不迭的拱手道；“是，文若一定好好思考。”
午膳過後，文若皇子離開了溫泉山莊。
從跟霍君瑤談話之後，他就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腦子裡不斷的回想着霍君瑤說過的那些話，思考着這些事。
渾渾噩噩的回到京城，入了皇宮，高福早早的就被昭武帝安排到了宮門口。
一見到文若皇子，就連忙上前躬身行禮道；“老奴見過殿下。”
“高公公有禮了。”
“殿下，皇上知曉您今日回宮，特意讓老奴在這裡等着，請您去御書房。”
文若皇子點頭，跟着高福去了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