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何國舅衝進書院、火燒書院,總共還不到一個時辰,高強度的體力消耗與提心吊膽,讓這個夜晚格外的漫長與驚心動魄。
羅氏不說話,顯然還在猶豫。
“孩子無辜。算我老馬求你。”老馬是第二次歷經這般的生死時刻,第一次他被人追殺,危急存亡當頭,是魏亭淵忽然出現救了他,所以他才拋開過去的身份,甘心留在魏亭淵身邊侍候。
他知道這個孩子對魏亭淵的重要性,此刻已經抱着必死的信念,可即便他死了,也沒有把握孩子能安全。
當然,如果能選,他絕對不會把孩子交給羅氏,只是此等危機時刻,他根本沒得選。
羅氏的目光有些躲閃。
她甚至後悔剛纔爲什麼沒有直接跑了,要不然也無需留在這裡面對兩難的選擇。
對方的重點很明確,就是這個孩子,自己跑就跑了……
羅氏往後退了兩步,要跑……
“啊!”老馬吃痛,原來是因爲綁縛孩子的衣裳鬆動,他分出一隻手去攬住孩子,結果另一條手臂難以支應,幾乎瞬間就被砍了下來,短促的慘叫過後,老馬回頭看羅氏:“夫人!求你,求你!”
失去手臂的舉拖,小酉從老馬身上掉下來,一雙沾滿鮮血的手就要去奪,卻有另外一雙白嫩還戴着戒指的手搶先一步。
羅氏終歸沒有走,還快速的搶過了孩子,這回沒有猶豫,而是拔腿就跑。
老馬咧開嘴角,餘下的手拾起一根樹杈,笑着攔住兩個敵人,道:“來吧!”
…………
“他們的生死與我何干?”李琋看着被綁縛的不能動彈的沈晏泳夫妻,神色淡漠。
同樣神色淡漠的還有沈秋檀,她與沈家四房早就分家清楚了,用這一對夫妻來做要挾,王太后還真是黔驢技窮。
“呵,你不怕御史說嘴?聽說你這一路,沒少爲了好名聲蠅營狗苟,四處算計。”王恩恕不慌不忙的看着沈秋檀:“做王妃名聲差些也無妨,但想做皇后就該學會愛惜羽毛了。分了家的親戚就不是親戚了?你們可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李琋還不待回答,沈秋檀直接道:“名聲?別說名聲,今日事今日果,有史官書寫;他日,是非曲直也有後人評說。而且,太后娘娘怕是不知道,我早都被說慣了,嘴長在被人身上,除非你拿針將其縫上,否則管天管地,還能管得到百姓說什麼想什麼?要說就說吧。當初王太后你,不也是這麼過來的麼?”
王恩恕氣急,這妖婦是在說自己與霍準的私事!
可別的事情她能辯解,這種事情想辯解都辯解不清,她只能自己吞了,又不甘心的道:“還真以爲拿你們沒有奈何了?”
“這個皇宮,從來都是有我掌控,無論從前還是往後。”王恩恕語氣堅定:“你們的爹昏庸,我看着;昌壽跋扈,我忍着;你們你爭我鬥,我悄悄盤算着;人人都想得到的玉璽落入你們手中,但空有玉璽又有何用?”
“你什麼意思?”
“自然是你想的那個意思。”王恩恕見李琋臉色微變,語氣更加沉穩:“真玉璽或許真落在你手裡了,但這麼多人找了這麼多年玉璽,當真是爲了蓋印?你們根本不知道藏在玉璽中的秘密。”
“你又知道?”
“當然。只要離開皇宮,離開京城,滾回你的固寧城去!我可以考慮將玉璽的秘密告訴你。”
“呵呵,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只是不知道太后娘娘預備怎麼分配這皇位?位子只有一個,是給魯王好呢,還是給楚王。”
楚王聽了半天,此時立即道:“當然是本王,這是太后早有應允的,若不然我何苦千里迢迢發兵京城。”
“嗤,叫你發兵京城的不是昌壽大長公主麼?怎麼忽然就變了?東倒西歪、暗度陳倉的牆頭草!”魯王自然不肯幹:“本王與太后娘娘共患難,本王王妃更是太后娘娘的侄女,論親疏論遠近輪才幹,怎麼樣也輪不到你一個結巴!”
“你你你……你!”本來已經不結巴的楚王,因爲怒急又開始結巴。
魯王有些得意。
李琋笑道:“有趣,還真是有趣。被人當做猴耍了,還搶着要去摘桃呢,可這熟透的桃子是那麼好摘的麼?”剛說完,秦風小步跑來,貼在李琋耳邊說了句什麼。
王恩恕看場面有些失控,暗恨李琋會挑撥,又恨楚王和魯王兩個是扶不起的阿斗,特別是魯王,一個“暗度陳倉”竟是連自己都說上了。
“這裡人多眼雜,找個地方我們做一筆交易。”王恩恕道。
“不必了,方纔這會兒,足夠我的人將殘局清點。太后娘娘藉着魯王名義在外頭招兵買馬,又將楚王招來,加上原來效力於霍準的那一些,歸攏到一起,統共十萬軍,如今十萬軍已經摺損六萬,餘下四萬全部投降,無論是王氏、魯王還是楚王,都失去了與我談條件的資格。”
“好你個李琋,原來與我說這麼多話,就是去做這事兒了!竟將我當一跳樑小醜戲耍!”王恩恕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不然你以爲呢?誰坐皇位或許會變,但世道規則是不變的,敗者無權談條件。我一早就說過不願與你多費脣舌,是你一直要與我談條件。可無論是現在的結果,還是玉璽的秘密,都只是你的自以爲是。”
說完,李琋吩咐左右:“將這些人全部收押,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靠近。”
“是。”
王恩恕渾身顫抖着,好似還不相信她忍辱負重、在比冷宮還不如的含涼殿苟活了數年的經營,就這麼廢了。李慎有勇無謀,囂張跋扈,她敗了有情可原,自己怎麼可能會敗呢?
她呆呆的被人縛住雙手,但有人可不想束手就擒。
“你敢!我是你哥哥!”
“六哥,你饒了我,我一直都是被這老妖婦蠱惑的!”
楚王和魯王軟硬兼施,但他們的聲音很快便消失了。
天還沒有亮,太極殿前聚集的人轉眼散去,而太極殿裡的衆臣都豎起耳朵聽着外頭的動靜。
李琋看着妻子兒女,終於道:“我做到了,秋檀,我做到了!”
“嗯!”沈秋檀有些開心:“王氏的那些毒藥我很有興趣,你若對她審訊,別忘了問問那些毒草毒藥。”
“好。”李琋痛快答應下來。
胖胖和壯壯跟在父母身邊,神色歡喜。
忽然,一隻老鼠竄過來,竄到胖胖腳邊,胖胖臉上的笑意凝固:“爹爹,娘,不好了,小弟遇到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