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實證明,她確實賭對了。
“七年前,你也在濟北州?”齊王的聲音透着些漫不經心,餘光掃到角落,心裡不禁一突。
袁楹心卻是心裡一喜,看樣子,齊王即便沒有全然相信她袁楹心,卻也對沈秋檀起了疑心,最起碼,對與沈秋檀之間的過往起了疑心。
她連忙道:“正是。”
“此事……你家裡可知道?”
袁楹心眼中閃過猶疑,這是這回行事間唯一不好控制的事情。不過也沒多少妨礙,她很快便恢復了鎮定:“嗯,那一回是去濟北州求醫,我幼時體弱,常年纏綿病榻,所以這件事外人並不知曉。”
齊王或許會查,但那時候的劉泠玉不過是個小官之女,幾乎從來沒出過門,加上劉炳仁夫妻確實疼寵這個女兒,曾經滿大寧求過大夫,所以並不擔心齊王去查。
只要他不去問現在的父母,不對質,便查不出什麼結果來。
“你爲何會嫁給李珝?”果然,李琋發問了,似乎並沒有懷疑袁楹心的話。
“因爲,因爲……因爲我把他當成了你!”
一言既出,袁楹心面紅耳赤,李琋面無表情,而沈秋檀渾身都顫抖起來。
若是平時,沈秋檀可能已經忍不住上去給袁楹心兩個大耳瓜子,可現在更讓她在乎的是,李琋的態度。
袁楹心也很關注李琋的態度。
她的意思很明顯,因爲將李珝當成了李琋,所以嫁給了李珝,但若是沒有中間的誤會,她是想嫁給李琋的。
這等於間接表白。
一女不事二夫,袁楹心自己知道她的行爲令人不齒,但那又如何?
當初文惠皇后不也是周旋在李家幾個兄弟之間,最後才嫁給太祖皇帝成爲千古一後的麼?
而自己並不比文惠皇后差什麼,反而比文惠皇后更優秀,因爲她是重生而來,是上天眷顧之人。
自己要的,並不是要和李琋如何,只是要和李琋之間建立信任的關係。而後,纔能有所求有所得。
李琋點點頭,似是認同。餘光卻掃向陰影裡,媳婦不會當真了吧?
袁楹心面上一喜剛想說些什麼,就見不遠處的樹叢裡傳出一陣響動。
方纔李琋的點頭,像是打倒沈秋檀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竟然點頭了!
她心裡想到或許有做戲的成分在,可即便如此,親眼看見帶來的震動仍舊叫人難受。
沈秋檀在樹林裡跑了出來,因爲動作太快幅度太大,弄出的響動驚動了八角亭裡的兩人。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
她不再掩藏,主動現出身形。
袁楹心面上一驚,一雙妙目求助一般的掃向李琋,李琋看着忽然出現的沈秋檀,似乎有些意外。
“秋……”他喉嚨上下滾動,想說些什麼,但終究什麼都沒說出口。
沈秋檀見了,心裡愈發難受,她無視袁楹心得意的目光,只看着李琋:“沒什麼要和我解釋的麼?”
恰當午時,沒了樹林的遮擋,烈日直射下來像是帶着火。
但置身於烈日之下的沈秋檀,全身都像是被泡在冰桶裡。
李琋久久不答,甚至連一個眼神暗示都沒有,沈秋檀的心就像是揉進了冰碴子。
袁楹心眼神轉了轉,咬着脣,小聲道:“王妃娘娘,都是妾的不是,不關王爺的事。”
這一句話如同落入滾油裡的一點火星,頓時一鍋油都燒了起來,沈秋檀的怒氣並點燃:“閉嘴,你以爲你是誰?”
“我……我只是想和齊王殿下解釋清楚……我……”袁楹心淚盈於睫,想哭又不敢哭,似乎很畏懼沈秋檀的威勢。
李琋皺眉:“秋檀,我想弄清楚當年的真相,你知道我當時的神智並不清楚……”
一句話,足夠表明立場,拉開了與沈秋檀的距離。
沈秋檀心中明瞭,臉上卻不答反笑:“好,很好!你竟當真信她不信我。”
李琋沉默,一雙眸子幽深不見底。
袁楹心嘴角微微勾起,心裡越來越得意。
“你是我自己選的丈夫,我想和你一起白頭,爲了你我甚至可以豁出性命……”像是即將燃盡的香,沈秋檀的聲音帶着一切成灰的絕望:“所以,我不願意用惡毒的話來攻擊你,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解釋,可惜……”
李琋的喉嚨又動了動,全身的肌肉緊繃起來,媳婦是演技太厲害,還是當了真?
沈秋檀自嘲的笑笑:“可惜,你連個解釋也不願意給我。既如此……”
李琋渾身顫抖起來,袁楹心和沈秋檀都以爲他要說什麼的時候,他依舊沉默。
沈秋檀冷笑:“李琋,你是個瞎子。”
說完,纔看着袁楹心:“這個女人是我的仇人,你既然信了她的話,就看好了她,不要放她出來招搖撞騙,若是落到我手裡,可別怪我辣手摧花了。”她給了李琋一個眼神,隱含警告。
“秋檀……”李琋終於開口,卻在收到沈秋檀的眼神之後又住了嘴。
沈秋檀要走的腳步一滯,扭頭回望一眼,八角亭中袁楹心勝券在握。
秋風穿過樹梢,打落漫天秋葉,沈秋檀牽了牽嘴角,邁步離去。
…………
“王妃,你方纔去哪兒了?害得奴婢好找。”白芷見沈秋檀踉踉蹌蹌的回來,連忙迎上去。
“王妃?姑娘,姑娘您怎麼了?”沈秋檀神色愴然,目光發直,白芷嚇了一跳。
“我去找崔大夫。”山奈也嚇壞了,與白芷說了一聲就匆匆跑了出去。
“白芷,收拾東西,我們走。”沈秋檀卻開口了。
“走?去哪兒?”白芷不明所以。
是啊,去哪兒?
若是就這樣回到外祖母身邊,一定會引得家裡人擔心,若是留在王府,這一齣戲又沒人知道。
“我們去白雲寺住上幾日。”沈秋檀的心緒已經漸漸平靜,但方纔開始太過投入,以至於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仍有些木然:“不用收拾了,現在就走吧。”
免得一會兒山奈回來,想走都走不了了。
等山奈帶着崔恩過來的時候,頤元居果然已經人去樓空,山奈連忙去稟報齊王,齊王只淡淡的道:“知道了。”
不明所以的律鬥問了兩嘴,反倒被李琋斥責了一通。
李琋的淡漠的態度,讓府中人心中惴惴。
王妃娘娘這麼快就是失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