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富貴對吉祥起了疑心,但吉祥可不知曉,此時她正在自家府裡頭疼呢。
如意自打在廟會上遇到賈榮華,那叫一個春心蕩漾,每天都來纏着吉祥,央她帶自己出府,試圖再來次巧遇。
但吉祥本就不待見如意,忍着恨意與她周旋已然不易,怎麼可能每天帶着她一起出門,而且出門的目的還是爲了遇到那個渣男。
她是想撮合這對狗男女,但卻不想把自己給套進去,你想見情郎自個兒想法子出府就是,幹嘛老抓着她當擋箭牌?
她可沒有做電燈泡的興趣,也沒有那個心情天天對着兩個害死自己的仇人鍛鍊忍耐力。
如意心急見賈榮華,賈榮華也在心急,不過不是爲了如意,而是爲了吉祥,因爲賈氏族內那幾個老頑固說吉祥已經及笄,讓賈老爺趕緊上門提親,再挑個黃道吉日把賈富貴的婚事給辦了。
賈老爺不好公然跟他們對抗,畢竟賈府店鋪裡有一半的人是賈氏族人,本就對他這個續絃再娶的入贅女婿沒多少好感,要是真鬧起來,他定然討不到好,只得虛與尾蛇,找藉口拖延。
被逼得緊了,他便叫來賈榮華,關上門後,追問道:“榮華,那個吉祥到底是不是真的對你有意?”
“我可以確定她對兒子有心,只是苦於沒機會再遇,若是再接觸一陣子,兒子定能讓她悔婚嫁與兒子。”賈榮華對於自己的相貌和才學有種盲目的自信,拍着胸口保證道。
賈老爺也覺得這個二兒子很優秀,於是便信了,點頭道:“那便好,爹會想辦法幫你多爭取些時間,你儘快讓她迷戀上你,只要甄府主動提出將婚約對象改爲你,諒那些老不死的也挑不出刺來。”
說到那些油鹽不進的家族長老,他
便恨得牙癢癢的。當年爲了錢,他不得不與青梅竹馬的賈榮華他娘分開,入贅賈府改姓爲賈,這是他心裡最大的痛。
好不容易得到衆人的信任,又把岳父和結髮妻子這兩個礙事的弄死,拿到了家主之位,卻因爲續絃再娶導致那些個長老不滿,硬是動用家族之力分了他一半的權去。
這也是他不得不留着賈富貴一條命的原因,因爲長老們說了,若是作爲嫡子和繼承人的賈富貴有個三長兩短,便會將他們手裡那一半權利交給家族旁系的優秀子弟,賈老爺和賈榮華只能分得一半的權利。
這讓他如何接受得了?他臥薪嚐膽辛苦打拼那麼多年,怎能眼睜睜看着一半的權利落於他人之手?
都說虎毒不食子,但對於他來說,賈富貴不是兒子,而是他畢生最大恥辱的見證,每次見到賈富貴與亡妻相似的面孔,都似乎是那個女人在嘲笑他,嘲笑他是個靠女人上位的,嘲笑他是個連自己姓氏都丟棄的入贅女婿。
所以他雖然留着賈富貴的命,卻無法對他和顏悅色,好在現任的賈夫人聰明,知道裝好人扮慈母,硬生生的將一個天資聰穎的孩子培養成一個敗家子,斷了他做繼承人的路。
按照長老要求,會在賈榮華弱冠之年,也就是明年年初對他進行家主考覈,這樣一個一事無成只懂得吃喝玩樂的敗家子,如何能通過嚴苛的考覈?
這些年他一直悄悄在賈氏族人裡發展自己的勢力,總算有些成果,到時候再想辦法弄死那幾個老不死的,賈富貴自己沒有本事通過家主考覈,那幾個討厭的老不死也不在了,誰還能擋了他的路?
等到他掌控了整個家族,第一件事就是改爲原姓吳姓,讓賈府見鬼去吧!以後梧城再也沒有什麼賈府,有的只有吳府!
想到這裡,賈老爺似乎已經看到了府邸大門上鮮明的“吳府”牌匾,不覺陰森森地笑了起來。
賈榮華不知他爹就這一會兒功夫,已經腦補了一大堆東西,只當他是想到了日後吞併甄府的事,也跟着笑了起來。
這對沒安好心的父子,就在緊閉的書房裡得意的大笑,只是一切真會如他們所願嗎?
此時,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正行駛在從京城去往梧城的官道上。
馬車內,一名身着黑色錦袍的男子正閉目側臥在軟墊上,一個戴着面紗,只露出一雙漂亮杏眼的年輕女子,則跪坐在男子下方,輕巧的替男子錘着腿。
男子垂在軟墊上的右手手指,一下一下敲着,節奏剛好與女子捶腿的節奏同步,分明是沒有睡着,只是閉目養神而已。
須臾,男子睜開眼睛,那是一雙深邃不見底的黑眸,猶如一灘濃墨,又有如一個無底的漩渦,當你盯着他眼睛看,似乎整個人都會被吸進去。
男子面如刀削,五官出衆,宛如精雕細刻,薄脣緊緊地抿成一條線,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喜言笑之人。
如果說愛着紅衣的賈富貴是團熱情的火,那這個穿着黑衣的男子便是塊冷漠的冰。
都說水火不容,當如火的賈富貴遇着這如冰的男子,誰也不知道,究竟是火融化了冰,還是冰凝固了火。
或許有些事情真的是上天註定的,賈富貴不會想到,他日後情路上最大的情敵,此刻已經往梧城而來。
男子忽然坐了起來,掀開簾子探出頭去,問駕車的僕從道:“飛星,等到了前面一個城鎮,不要再走官道,該走山路,這樣近些。”
“主子,山路常有山賊出沒,不安全。”名爲飛星的駕車男子回道。
“憑你和流星的能力,還會懼怕區區幾個山賊?”
“懼自然是不懼的,但屬下怕會招惹麻煩。”
“無事,我自有分寸,照我說的做便是。”男子強勢的打斷他。
飛星只得點頭應下。
男子關下簾子,重新靠回軟墊,面紗女子說話了,聲音有如珍珠掉落玉盤,動聽悅耳,“爺,霓裳爲你泡壺茶可好?”
男子冰冷的面容緩和了些許,拉起霓裳的手放在手裡握着,說道:“不用麻煩了,方纔累着你了,歇息一會兒吧。”
“能爲爺做事是霓裳的福氣,怎麼會累呢?”女子漂亮的眼睛裡明顯有着傾慕和迷戀,雖然面紗遮住大半張臉,但光從眼睛和聲音來分辨,必定是個絕色佳人。
“傻姑娘,爺當初救你可不是要你爲奴爲婢的,好了,馬車顛簸,靠着爺歇會兒吧。”
霓裳眼裡露出一抹羞澀和喜意,乖乖地將身子靠進男子懷裡,即便看不清面容,也能猜到她此刻嘴角一定掛着幸福的微笑。
在霓裳看不到的角度,男子眼裡劃過一抹冷冽,根本沒有半點與他說出的話相符的情意,接着繼續閉上雙眼,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