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老爺費盡脣舌,外加伏低做小,又打出苦情牌,終於搞定了家族裡那些長老,同時又變賣了好幾樣鍾愛的古董,以及低價賤賣了幾塊地,這纔將從鋪子裡拿到錢抵了回去。
連晚膳都沒心思吃了,獨自來到庫房,看着那原本放着古董,現在卻空出來的位置,他肉疼、心疼、肝兒疼。
就在他默默哀悼失去的那幾樣古董時,守在庫房外的小廝走了進來,躬身行禮後,道:“老爺,方纔管家傳話來,說夫人又暈過去了,讓您趕緊去看看。”
賈老爺一驚,忙回頭道:“她不是去府衙那探望二少爺了嗎?怎麼會又暈了?”
“這個奴才不知,管家並未言明。”
“走,去看看。”
賈老爺立刻鎖好庫房的門,領着小廝往賈夫人所住的忘憂軒而去。
一進房內,便見賈夫人面色蒼白的躺在踏上,緊閉着雙眼,嘴脣半點血色都沒有,畢竟是自己相伴多年的妻子,他立刻對着伺候的丫鬟喝斥道:“怎麼還不去請大夫?”
“嬤嬤已經帶人去了,只是大夫還未到。”那兩名丫鬟嚇得立刻下跪請罪。
“夫人究竟爲何暈倒?你二人可知?”
“回稟老爺,夫人是跟嬤嬤一同出府的,未讓奴婢跟去,所以並不知情,請老爺恕罪。”
“一問三不知,老爺我養你們何用?”賈老爺見沒問出緣由來,加上今天又大出血了一回,怒從心起,一腳將兩個丫鬟踹倒。
恰好嬤嬤領着大夫回來了,立刻躬身請罪道:“老爺息怒,還是讓大夫先看過夫人再說吧。”
賈老爺橫了嬤嬤一眼,不耐的揮揮手,讓大夫過去查探病因,他則對嬤嬤使了個眼色,讓她跟自己到偏廳去。
走進偏廳剛坐下,他便厲聲問道:“說!今兒夫人爲何好端端的會暈倒?”
嬤嬤臉色瞬間一片慘白,跪倒在地,渾身哆嗦,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賈老爺愈加氣悶,猛地一拍桌子,喝道:“說!”
“老爺,奴婢……奴婢不敢說啊!”嬤嬤涕淚交加,滿臉驚恐。
“有什麼不敢說的?莫非夫人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老爺明鑑,夫人絕對不會做出那樣的事來!”
“那爲何不說?趕緊一五一十給我說個明白!否則別怪我不念你的夫人的陪嫁丫鬟,不給你留情面!”
嬤嬤渾身一震,眼裡閃過猶豫,接着咬了咬牙,將頭一低,豁出去般說道:“下午奴婢陪夫人去府衙探望二少爺,誰料……誰料……”
“誰料什麼?”
“誰料二少爺他被三名男子給……給……”
賈老爺心裡頓時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急道:“給什麼了?你倒是說清楚!”
“給糟蹋了!當奴婢跟夫人走到大牢那,二少爺衣冠不整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什麼?”賈老爺雙目赤紅,拍案而起,賈榮華是他全部的希望,亦是未來的賈府當家,他怎麼就……接着,眼裡戾氣一閃,怒道:“那三名欺辱二少爺之人呢?”他要將那三人抽筋扒皮!
“據獄卒說,那三人俱是江洋大盜,身上揹着好幾條人命,已經被拖出去處斬了。”
“斬得好!斬得好!!”但轉念一想,斬了又如何?能補償賈榮華受過的傷害嗎?好好一個風華正茂的兒郎,卻被迫雌伏在男子身下,這是何等的恥辱?這是何等的打擊?賈榮華如何承受得住?
而且府衙大牢一直都有獄卒守着,發生那麼大的事情,獄卒難道就不知情嗎?若是知情,爲何不阻攔?
不想不覺得,一細想,這其中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
首先,賈榮華雖然犯了人命官司,但在未定罪之前,怎麼會跟幾個已經確定會被處斬的江洋大盜關在一起?梧城的民風淳樸,大惡之人極少,基本上被抓去府衙問罪的都是小偷小摸之輩,所以府衙大牢的牢房大部分都空置,賈榮華的案子尚未公開審理,在牢房如此空置的時候,沒道理會將他與那三人關在一處。
其次,大牢雖然守衛森嚴,但每間牢房並非封閉,亦不隔音,賈榮華被三名男子施暴勢必會大喊救命,爲何獄卒卻不管不問?賈榮華的身份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在衙門做事的人豈會這點眼色都沒有,冒着得罪賈府的風險縱然惡行發生。
最後,牛大人到底知不知情?銀子收了卻沒有立刻放人這點本就讓人疑惑,現在又發生這樣的事,他有理由懷疑賈榮華是被人陷害了,甚至連賈府都被人算計了,而且沒準兒就連牛大人也是這個局裡面的一環。
不好!如果這一切真的是個局的話,那徐氏父女到底是什麼來歷?他們到底是真死還是假死?
事不宜遲,他立刻招來管家,吩咐他立刻去調查那徐氏父女的屍首安放在哪裡,並且不惜一切代價,勢必查清屍體究竟是不是他們本人。
一個多時辰後,管家回來覆命,說徐氏父女的屍首安放在城郊義莊,待徐府從經常來人,再將屍首領回去安葬,而且他特意請了個仵作去查證了一番,確定兩人俱是本人,而且皆已身亡,徐明達死於心悸之症,徐寶珠則是撞破頭,失血過多而亡。
賈老爺聽完管家的話,便揮手讓他出去,自己則呆在書房裡思考整件事情。
照目前的情況看來,這徐氏父女應該沒問題,那麼就是有人藉着這件事要整治賈榮華,能買通牛大人,並且安排三名江洋大盜行事,足以看出整個人背景強硬,梧城內能做到這樣的人不超過三個,但那三人與賈府均無過節,不可能費心設個這麼大的局來陷害賈府。
可若不是他們,這個幕後之人又是誰呢?
打死他也想不到賈富貴的身上去,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敗家子,哪有這份本事?
所以說凡事切勿先入爲主,否則便會被誤導,導致猜不出真兇。
而此時,幕後黑手賈大少正悠哉悠哉的坐在怡紅樓裡,聽着小曲兒,喝着美酒,聽屬下彙報賈府今日發生的事情。
當聽到賈老爺吩咐管家去驗屍確定真假時,他譏誚一笑,道:“這老頭子倒是沒老糊塗,我還以爲他知道自個兒的寶貝兒子被人爆菊了會吐血暈倒,沒想到他竟然還能沉得住氣去懷疑和調查。”
柳強正好也在,聽到他說“爆菊”,疑惑地問道:“大少,何謂爆菊?”
賈富貴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爆笑,戲謔地看着他,“你親自感受一回便知道了。”
柳強雖然好奇,但也感覺得出這絕對不是什麼好話,鑑於自己被黑的次數太多,忙搖手道:“不用了,你自己感受就好。”
賈富貴險些吐出一口老血來,你爺爺的,老實人有時候也能說出讓你鬱悶到內傷的話來,偏偏你還不好反駁他。
用鼻子哼了兩聲,他無力地朝天翻了個白眼,天然呆就是天然黑這句話絕對是真理啊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