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的回答讓知琴意外。
她愣了下之後,彎着脣角笑了,嬌聲道,“夫人,奴婢知道您會給的。”
語氣肯定,面上是滿滿的自信。
她相信文氏是不敢違了她的意思,否則哪敢提這要求。
連夫君都分了給她,一份小小的賣身契哪兒還會不給呢?
看着知琴面上得意的笑容,文氏也笑了,“知琴,我奉勸你一句,適可而止吧,得寸近尺對你無半分好處,到最後咱們只會兩敗俱傷。”
知琴道,“夫人,奴婢什麼都沒有,可不像夫人在在高上享受榮華富貴,奴婢要是能與夫人兩敗俱傷,奴婢感到萬分的榮幸呢。”
一逼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哼,我一個光腳的,又怎會怕你文氏一個穿鞋的,姑奶奶可不信你會捨得了眼下的一切,否則當初你也就不會答應我的要求。
知琴胸有成竹的笑。
文氏脣角的笑容就冷了兩分,道,“知琴,我是念在往日的情份之上,一直對你百般忍讓,可這並不說明我的容忍是無限度的。
知琴你也應該知道,我要是想要了你的性命,有百種方法。”
“那夫人您儘管來呀。”知琴挑釁的揚眉。
但心裡或多或少還是打個個激靈。
文氏這句話並沒有說錯,她若想要自己的命,自己不一定能躲得過去。
不行,看來我得多提防着一些,免得哪日也被這毒婦給傷了性命。
同時知琴又不解,文氏既然可以滅了她,爲何一直未動手,反而答應她當時所提出的各種條件,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文氏看着知琴得意洋洋的臉。笑容中的冷意又淡了。
說到底還是稚嫩了些,想跟我鬥,還嫩了些!
文氏說道。“知琴,我之所以未對你痛下殺手,是因你無意中幫了我一個大忙,我很感激你,故留你到今日。”
這句話讓知琴更加疑惑了,
她想方設法纏着穆文禮。一則是想博得他的歡心然後一飛沖天。二則就是爲了故意氣文氏,最好是將文氏給氣死。
文氏可不是心胸寬廣之人,受了這些窩囊氣。又怎會感激她呢?
知琴就問,“奴婢可不知幫了夫人什麼忙,夫人眼下應該是恨不得將奴婢大卸八塊吧?”
“唉!恨,怎能不恨?”文氏輕嘆一口氣,不否認的點頭,“沒錯,最開始是恨你。恨不得將你撕碎方能消心頭之痛,可是現在不恨了。”
“若無你,我又怎能看清穆文禮的真實秉性,我會一輩子被他的虛僞所欺騙,會一直傻傻的以爲自己嫁了一個了不得的好男人,被他當傻子一樣玩弄。
他天生這樣的秉性。就算無你。日後他也會有其他的妾室通房,這只是遲早的問題罷了。與其他陌生的女人相比。我更願意你伺候他,畢竟對你更熟悉些。”
知琴看着文氏滿臉的惆悵和悲哀,心中十分痛快。
這不像裝出來的,應該是文氏真實的想法。
跟在文氏身邊多年,知琴知道她是位十分清高自傲的女人,自尊心極強,當年從衆多的求親者當中選中穆文禮,就是相中他謙謙君子的清名。
與穆文禮成親後,他也的確沒讓她失望,對她溫柔體貼,專心無二,對其他女人根本就不屑一顧,她認爲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不知一次,文氏在知琴知書面前炫耀着自己的幸福與滿足。
就是因爲對穆文禮寄予了太高的期望,故此次他的表現徹底的傷害了她,驕傲的她自此後對他恐怕再也回不到從前。
知琴爲了確認心中的想法,還是用不相信的語氣問,“夫人,您真的這樣想?”
文氏正色道,“我可沒那樣功夫來騙你。”
稍頓片刻,她指着面前的錦杌,示意知琴坐下。
知琴依言坐了下來。
文氏又嘆了口氣,拉了知琴的手,輕輕摸了摸。
這樣親暱的動作倒讓知琴有些尷尬。
文氏很快就鬆了她的手,鄭重的說道,“知琴,事情已經到了這一地步,說再多其他的話都已無用,我現在只希望你能趕緊爲三爺生兒育女,讓我三房人丁興旺起來。
你生了兒女之後,在定遠侯府的位置就會更加穩固,侯爺和老夫人就不會再隨意的提出將你打賣出去。”
“夫人,您真的希望我生孩子嗎?”知琴又問。
對文氏的提防之心悄悄鬆懈了一些。
文氏點頭,“我自個兒的身子自己清楚,要是能生早就生了。自然我希望你能多生幾個孩子也是有私心的,我是爲了琳姐兒着想。
等琳姐兒將來長大嫁人,若無強大的孃家做爲支撐,她在夫家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只有這一個女兒,我當然得爲她好好謀劃謀劃。還有,我也不希望我們三房的財產落入他人的手中,更不想到時因人丁單薄而被人欺負。
知琴,只要你日後能安安份份的,不再刻意的來挑釁我的底限,我會好好護着你,善待你所生的子女,將他們寄養在我的名下,不讓他們做庶子庶女,將來我們三房當家作主的,可就是我們的兒子啊。
知琴,如果你想好好過日子,就按我的說的去做。你若堅持要胡鬧,我也攔不住你,只是希望你到時別後悔,畢竟人投胎活一世也不易,希望你能珍惜着。
我的話就說到這,知琴你好好想想吧。”
文氏起身,緩步向門口走去。
這番推心置腹的話,讓知琴陷入了沉思當中。
她雖恨文氏,只文氏說得又有道理,人活一世不容易,好死還不如賴活着呢。
何況眼下她的日子過的不算差,等將來生下兒女,就能擡爲姨娘。文氏不能生,自己的兒子將來就是三房的主子。
“夫人,我答應你。”知琴看着文氏的背影道。
“好。”文氏回頭向她點頭。溫的笑了。
“只是夫人,您真的願意和我一起伺候三爺嗎?”知琴愣愣的問。
“他如今已經不值得我再去爭什麼,知琴,往後就靠你了。”文氏走近她,輕輕握住她的手,笑得真誠。
二人達成了共識之後。知琴的確收斂了很多。行事不再向以前那樣張揚,私下裡面對文氏時客氣敬重了許多。
文氏面對穆文禮也心平氣和了,不再向以前那樣帶着怨氣。
而穆文禮見文氏與知琴二人相處得融洽。很高興。
不過,他沒高興多久就哭了。
秋楓園內,穆錦晨和寧氏正在用早膳,穆文仁早就去了翰林院。
吃了早膳之後,寧氏一邊親自爲穆錦晨淨面和淨手,一邊笑盈盈的問,“圓圓。午點想吃什麼呢。”
穆錦晨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想了想,道,“娘,我想吃肉絲糕,珍珠元子和三鮮棋子面。”
寧氏寵溺的笑着點頭,“好好。我讓周嬤嬤去準備。”
秋楓園內有小廚房。定遠侯府只供應早晚膳,午點一般都是各房在自己院子裡的小廚房做。所需要的花費是公中會補助一些,若你想吃得好些豐盛一些,那就得自個兒花銀子去購買了。
母女二人正在討論着吃食,聽風匆匆掀了簾子進來,“夫人,不好了。”
周嬤嬤就斥,“你這丫頭幾時也這樣毛燥,大清早的就亂嚷嚷。”
聽風忙吐了吐舌頭,怯怯的看了眼寧氏。
寧氏忙笑着擺手,“嬤嬤,無事的,聽風,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聽見趕緊點頭,“是啊,三爺病重了。”
“病重?”寧氏眉頭微蹙。
穆錦晨眸子也動了動。
好像早就聽說三叔染了風寒,怎麼過了這些日子還未好呢?
是未請醫,還是藥不對症呢。
因爲她討厭了穆文禮,故對他的事也沒去留意,現在經聽風提醒,才猛然記起他好像是病了。
聽風答道,“是啊,聽說三爺現在神智不清,身子發抖,手腳冰涼,險着呢。三夫人和三小姐都快哭暈過去了,已經請了侯爺和老夫人過去,玉笙居現在都亂成一團了。”
活該!
寧氏在心裡暗暗罵了一句。
但穆文禮病重到這份上,這話她沒好意思罵出來。
“娘,我們看看去吧。”穆錦晨坐不住了。
她想去看看穆文禮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圓圓,你回屋練字,然後再去杏林堂,我和周嬤嬤過去瞧瞧。”寧氏拒絕了。
不想女兒去玉笙居看穆文禮。
一則認爲他髒,二則她擔心他的病氣會傳染。
“好。”穆錦晨也沒堅持。
三叔病得這樣重,祖父定會去請古老的。
她回屋之後,就讓白蘞悄悄去打聽,看古老到時如何醫治穆文禮,以此來判斷他到底患了何病。
這可能是職業習慣使然吧。
看到病人就想出手救治,也喜歡研究其他醫生治病的方法。
玉笙居這邊正如聽風怕說的那樣,不僅亂,氣氛還特別的凝重壓抑。
文氏與穆琳早就哭成了淚人,知琴也跪在牀前傻了眼。
要是穆文禮死了,那我豈不是要一輩子爲他守活寡?
知琴開始後悔了。
要是沒給他做通房,她還能嫁人的,現在已經破了身子,還能嫁誰去?
這一刻,她真是欲哭無淚。
汪氏看着病危的兒子就罵文氏,“你是怎麼照顧老三的,他都病成了這樣,你都不知去請個大夫回來瞧瞧,你這安的是什麼心喲……”
定遠侯則不停的催着丫環婆子,去看古老來了沒。
他雖然醫術有所進步,可兒子的病還是看不了。
約過了半個時辰,決明終於帶了郎中回來,並非古老。
“侯爺,古老和濟仁堂的大夫去了城外還未回來,我就請了韋家巷的柳先生。”決明解釋。
這位柳先生年約六旬,是位老醫生,行醫多年了,頗有些經驗。
定遠侯忙請了柳先生進去。
柳先生進去後先看了穆文禮的症狀,又診了脈,同時問了他起病的原因和時間。
然後他捊着頜下的短鬚道,“穆三爺現在四肢暈厥,這是夾色傷寒啊,需要趕快用大熱之藥回陽救逆。”
於是柳先生立馬提筆開了乾薑、附子等溫熱之藥。
汪氏在一旁紅着眼睛問,“柳先生,請問什麼叫夾色傷寒啊?”
柳先生看了看跪在牀前的文氏和知琴二人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就是房勞之後患的傷寒,此種情況下所患的傷寒極易致命!”
此話一出,屋子裡衆人的面色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