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琴嬌媚的聲音像來自地獄的魔音。
不僅讓文氏和穆琳母女臉色變了變,也讓穆文禮心一拎。
這個知琴,怎麼這時候來了,真是該死!
他身子晃了下,暗暗撫額惱着。
知琴手上端着湯煲,笑吟吟的走進屋子。
擡眸之間見到文氏母女,她笑得越發燦爛,“夫人和小姐來了,我給三郎……三爺熬了些湯,特意送了過來。”
文氏恨不得撕了知琴,但面上卻不得不笑着應,“知琴辛苦了,這些事讓下人們去做就成,你如今的身份可不比往日呢,你只要伺候好三爺就成了。”
知琴溫柔的看了眼穆文禮,體貼的道,“夫人,這事要讓其他人來做我還不放心呢,三郎也特別愛喝我熬的湯呢。”
‘三郎’二字像把尖銳的刀子,一下又一下的紮在文氏的心口之上。
曾經這個稱呼只屬於她和夫君二人之間的暱稱,可現在竟然被眼前這賤人給霸佔了。
若換做是其他人,文氏定要一巴掌掄過去了。
見文氏面色的笑容越來越勉強,知琴倍感痛快,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
“放肆!”穆琳忽然看向知琴高聲喝道。
她雖然年紀小,可刻意拔高的聲音又尖又亮,需得知琴耳膜一痛。
知琴看着穆琳疑惑的問,“三小姐這是在說誰呢?”
文氏和穆文禮二人滿面的訝色,都以爲耳朵出問題了。
女兒不僅年紀,平日又不愛說話,更沒見她訓斥過任何人。
今日這是怎麼了?
“除了你這賤婢,還能有誰?”穆琳肅着臉色道。
“三小姐,你怎能這樣說我?”知琴又氣又恨。
現在連文氏這毒婦都不敢罵我,你一個死丫頭還敢在那兒罵人。想死啊是不是?
“罵的就是你這賤婢,你只是一個低賤的通房丫環,說到底還是奴才。
你一個狗奴才有什麼資格喚我父親爲‘三郎’。又有什麼資格在本小姐面家稱‘我’字,母親疼愛你,給你伺候我父親的機會,但你別忘了你自個兒的身份。
下回要是再敢如此放肆,我就讓人將你打賣出去,滾!”穆琳高聲訓道。
看着神色俱厲的女兒。文氏除了驚訝之外。就是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這些日子憋在心裡的委屈終於渲泄了出來,可真是痛快啊!
罵得好,這賤*人就該這樣痛罵!
知琴面色忽紅忽白。就像被人突然扒光了衣服示衆一樣。
再怎麼恨穆琳,可又不得不承認穆琳說得有道理,她一個通房丫環和其他丫環沒有什麼區別,她還是伺候人的奴才,而不是主子!
我不要再做奴才,我要做自由之身!
對,等會兒就去找文氏這毒婦。讓她還我的賣身契來,等還了自由之身,看還有誰敢對我大呼小喝。
知琴忽然精神一振,暗喜穆琳提醒了她。
念頭轉過,知琴咬着脣萬分委屈的看文氏,“夫人。三小姐怎可這樣說奴婢呢?”
兩行晶瑩的淚水奪眶則出。
梨花帶雨的模樣。讓她越發嬌媚動人。
文氏道,“知琴。你先下去吧,我有幾句話想對三你說呢。”
“夫人……”知琴的眼神中有了提醒之色。
“知琴!”文氏拔高的聲音中多了警告。
“是,夫人。”知琴面對文氏威嚴的眼神,最終選擇了退縮。
現在有些目的還未達到,暫時還不能翻臉。
說着,她將手中的湯煲放在穆文禮面前的案几之上,又多看了他幾眼,希望他能看在這些日子她伺候的情份上訓穆琳幾句。
誰知穆文禮眼神飄忽,根本就沒有用正眼來瞧她。
知琴只好垂頭灰溜溜的離開了。
聽到重重的關門聲,穆文禮纔回過神來,看着穆琳詫道,“琳兒,你……你怎可說這些話?”
“父親難道認爲琳兒說得不對嗎?”穆琳不答反問。
“對,當然對!”穆文禮點頭。
話雖然說得有理,但不該從四歲的女兒口中說出來啊,她還只是一個孩子啊。
他不由看向文氏,懷疑這些話是文氏教的。
文氏何嘗不懂他眼神的意思,心中一片寒涼,淡淡笑了笑,“別看我,琳兒是我唯一的女兒,我又怎會教她這些。”
穆琳只得解釋,“我去年和大姐一起玩耍時,聽到二嬸這樣訓斥金花。”
金花就是穆文義的通房丫環。
這些話的確是她聽到的,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說出來。
“唉,二嫂說話也不分場合。”穆文禮暗歎。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可能是因爲生病的緣故。
穆琳仰着小臉問,“父親,您的身體可好些了?”
文氏這纔跟在後面道,“這好好的怎麼就染了風寒,天冷也該多穿些纔是,我讓知書去濟仁堂請個大夫回來給你瞧瞧。”
聽着妻女關心的話語,穆文禮心裡暖暖的,這種感覺好久違。
他微笑着搖搖頭,“沒事,只是一點兒小風寒,這種病不用看,過五六日自然會好。你們瞧,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
眼下除了頭暈點,喉嚨痛點,身子乏點,沒有其他不適。
“你也彆強撐着,有病還是得趁早看,那先將這湯喝了,也別看書了,先回屋躺着休息吧。”文氏微微嘆了口氣,指了指知琴熬的湯。
穆文禮端起湯煲掀了蓋子,頓時有雞湯的香味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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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看也不看,直接倒進了身旁的痰盂中。
“好好的湯,你倒了做什麼?”文氏皺眉。
“我不愛喝。”穆文禮應道。
他這樣做純粹是爲了討好文氏。
不管這話是真是假,但文氏心裡或多或少還是好受了不少。
穆琳見此,倒很識趣的悄悄走了出去,給父母留下單獨相處的空間。
不知最後穆文禮是如何哄的文氏,反正最後他又搬回了玉笙居。
他回來之後。文氏心情明顯也好了一些,臉上有了笑容。
她私下裡去了穆琳屋裡,將女兒摟進懷裡柔聲道。“琳兒,今日怎會有膽量說那些話?”
雖然她希望女兒知書識禮,溫柔賢淑,可今日看女兒氣勢十足的指責知琴時,她忽然覺得這樣的女兒更讓人放心,反而認爲女兒之前太過懦弱膽小。
穆琳羞澀的一笑。“其實開始我也害怕的。可是我就在想,要是郡主被人這樣欺負,二姐定會不管不顧的爲郡主出氣。
二姐只比我大兩歲。她能做到的事兒我爲什麼不能試試呢,不管怎樣,我都不能讓母親您受委屈,我就壯着膽子喊了,幸好我以前聽二嬸罵過人,不然我也不會說。”
“琳兒!”文氏瞬間紅了眼睛,將女兒摟緊。
這是第一次被女兒維護。真是讓她又驚又喜又幸福,但同時更多的是心酸。
要是沒有這些糟心事兒,單純善良的女兒又哪兒會有這些小心思。
也暗暗感激穆錦晨,是她的言行舉止潛移默化了女兒。
穆琳仰着小臉,十分不解的問道,“母親。知琴只是一個丫環。您爲何不罵不罰她呢,上回她燙了您的手就該罰的。”
這句話戳了文氏的軟肋。眸子黯了黯,實話是不能講的,她就編了謊言,“琳兒你現在還小,有些事不明白的,知琴現在是你父親的通房丫環,我要是罰她,其他人可能會笑話母親,說母親氣量狹小之類難聽的話呢。
日後再遇這種事,你莫要來管,你安心讀書識字,做你該做的事兒,知道嗎?”
“嗯,明白了。”穆琳乖巧的點點頭。
大人之間複雜的事情她弄不明白,但也知道自從知琴從了父親的通房丫環後,母親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她要更聽母親的話,讓母親高興起來。
文氏脣角翹起,笑着摟了她。
又說了兩句閒話後,文氏開始檢查穆琳最近這些日子的課業。
穆文禮在玉笙居老實的待着,哪兒也不去,只是風寒還是未好,人整天昏昏欲睡。
文氏說了幾回請個大夫來瞧瞧,都被他拒絕了,堅信外感不用管,六七天就能無藥而愈。
他堅持不請醫生還有一個主要原因,是他不敢。
前些日子他在書房裡看書,知琴來送湯,後來沒經住她的勾*引,就在書房後面的臥房裡胡鬧起來。
臥房中當時未燃銀炭有些冷,可知琴卻說要玩什麼新花樣,那天他累得筋疲力盡,過後就感覺到身子不適了。
他擔心被大夫看出來他是房勞後染了風寒。
到時不僅會丟人,肯定會傷茵茵的心,父親還會打死他。
文氏不知這些,見他精神尚可,就沒再勉強。
定遠侯自從懷疑穆瑩瑩夫婦之後,就開始着手調查這件事情來。
不過眼下正過年,武寧侯府又在幾百裡之外,那邊的消息一時半會兒傳不過來,武寧侯府的情況還不清楚。
不過,他倒從府中其他人的口得知了穆瑩瑩送空心鐲子這事。
這話不是從秋楓園傳出去的,這件事寧氏可是吩咐了周嬤嬤,不許入傳的。
她和穆瑩瑩無冤無仇,不想讓穆瑩瑩難堪。
但她不知道是,穆瑩瑩送給穆瑜和穆琳二人的同樣是空心的鐲子,甘氏和文氏可就不樂意了,這件事就傳開了。
定遠侯現在幾乎可以確認女兒手頭很緊巴。
本想和汪氏一起問穆瑩瑩原因,但想了想,還是將穆瑩瑩一人給喚來了杏林堂,他要私下裡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