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穆錦晨來到攤位前,見到胡銘兄妹幾人也在時,就想掉頭離開。
但因着寧古倫不認識胡家兄妹,她不想節外生枝,所以就強忍着對胡家兄妹的不喜之心,目不斜視,只盼着儘快將花燈買了,然後離開。
沒想到胡銘會如此不識相,竟然主動上前與她說話。
她眉心微蹙,淡淡道,“銘表哥好。”
然後就不做聲了,將視線投向寧古倫。
與胡銘本就不算太熟,就算無胡太師告黑狀一事,她與他之間也沒有話題可聊。
胡銘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她是真的不想理睬他,何況他不是傻子。
自從上回去定遠侯府請見被她拒絕之後,他就一直在十分認真的想着自己是不是哪兒得罪了她。
可思前想後,左思右想,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他何時得罪過她。
除非是因爲大姐和小妹對她的不友善。
若真是這樣,他一定會想辦法讓姐姐和妹妹改變對她的看法,讓她不再因此而討厭他。
胡銘並不知自家祖父曾經的所作所爲。
他的眸子裡滑過一抹受傷之色,悶悶道,“錦晨表妹,能否借一步說話。”
很想問清楚她爲何對他如此冷淡。
正認真挑選花燈的寧古倫聽到他們二人的對話,就扭過頭來問穆錦晨,“圓圓,你們認識?”
穆錦晨點頭,“嗯,見過一次,表哥,我們走吧。”
寧古倫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眼胡銘。然後將手中提着的花燈遞向穆錦晨道,“好的,我來付錢。”
“好看。”穆錦晨笑着接過大大的羊型花燈。
水靈靈的黑眸眯成了一條細縫兒,完全忘了回答胡銘方纔的話。
胡銘薄脣輕輕抿了抿,正欲開口說些什麼時,胡妙姿已奔過來一把拽了他的胳膊,“大哥。我們走吧。”
“你不是說要買花燈嗎?”胡銘眉心擰了擰。
暗惱妹妹不該這時跑來打擾。
要知道他想見穆錦晨一面可是不容易的。
胡妙姿斜了眼穆錦晨。冷哼一聲道,“這花燈遠看是極美的,只是走近一瞧。像只癩蛤蟆一樣太難看了,我們走吧。”
她是暗諷穆錦晨像只癩蛤蟆。
穆錦晨對這樣幼稚的行爲不以爲意,不但沒惱,反而衝胡妙姿笑了笑。誇道,“妙姿表妹可是越來越美了。差點兒都不認出來呢。”
說着就衝她擺擺手,與寧古倫二人並肩離去。
胡妙姿被誇得有些懵,立在那兒半天沒有回神。
見穆錦晨走了,胡銘有些惱。肅了臉色訓她,“小妹,你看看人家錦晨表妹。只不過年長你一歲,可她卻比穩重有禮百倍。下回見了她若再無禮。定會告訴母親。”
莫名其妙被兄長訓了一頓,胡妙姿又羞又氣,咬了下粉脣,蠻橫的跺着腳怒,“大哥,你太過份了,竟然爲了一個外人這樣來罵我。”
“這不是罵你,只是讓你知道如何做人。”胡銘正色道。
胡妙婧在一旁見了,忙走過來問是怎麼一回事。
胡妙姿就淚水漣漣的說了事情經過,並讓她替自己作主。
胡妙婧立即寒了臉,對胡銘道,“銘兒,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點兒小心思,平日人人都誇你都聰明,我看你是天下最笨的人,京城這些名門千金世家小姐,你怎會相中她?
銘兒你還是趁早死了這心思吧,祖母和母親是絕不會同意的。”
她可不會忘記當年家裡派媒婆去穆家提親被拒後,祖母和母親二人當時高興的樣子,還記得她們說,不管怎麼樣都不會真的讓穆錦晨做胡家的兒媳婦。
所以她要提醒弟弟,不要到時傷心。
“姐,你胡說什麼呢,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幾年前錦晨表妹曾救過我的命,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是希望你和姿兒下回見到她客氣友善一些,莫要讓人家笑話我們忘恩負義。”胡銘漲紅着臉爲自己辯解。
打死他也不會承認真正的心思。
“銘兒你是不是糊塗了,當年救你的是姑祖父,不是她穆錦晨,。就算救你的人是她,你也不能爲了巴結討好她來罵姿兒,姿兒可是你的親妹妹。”胡妙婧責道。
“我沒有。”胡銘知道很難說服她們,只得一人先離開。
他第一次覺得自家姐姐和妹妹是不講道理之人。
“哼,沒有最好。”胡妙婧對着他的背影冷哼一聲,然後低頭去安慰胡妙姿。
穆錦晨並不知因爲她而讓胡家兄妹起了爭執,她心情愉悅的提着羊型燈,和寧古倫一起去找寧氏一行人。
未行出幾步,王寶英驚喜的聲音就傳來,“圓圓。”
王寶英速度特別快,聲音剛落,穆錦晨正準備看她在哪兒時,她已經出現在眼前,臉上掛着大大的笑容。
“英姐姐。”穆錦晨開心的上前挽了她的胳膊,並親暱的用頭蹭了蹭她的肩。
“嘻嘻。”王寶英笑着輕輕捏了捏穆錦晨的臉。
然後王寶英與寧古倫二人也互相寒暄問候,他們二人互相認識是正月初四王寶英來定遠侯府拜年時。
穆錦晨四下瞧了瞧,沒有見到古氏,就問,“英姐姐,伯母人呢?難道你是一人偷偷跑出來的?”
“我纔沒那樣貪玩呢。”王寶英嗔了她一眼,然後指着不遠處道,“我娘和陳王夫人他們在那邊等我呢,這一路我一直在尋你,其實我們應該約好了一起出門的,賞花燈要人多才好玩嘛。”
因爲康定王的緣故,這回出來賞花燈,寧氏就未約其他人一起。
“是呀,下次我一定會約你的。”穆錦晨應道。
王寶英則看了眼寧古倫,衝穆錦晨擠了擠眼睛。湊近她耳旁低聲說道,“圓圓你老實告訴我,這次不約我,是不是因爲你古倫表哥的緣故呀,不想我來打擾你呀。”
呃!
穆錦晨愣了下,反應過來後立即在王寶英腰間軟肉上輕輕掐了下,佯怒。“英姐姐你胡說什麼呀。”
很快她也笑得賊兮兮。“不過呢,經英姐姐你這樣一提醒,我倒覺得你和古倫表哥十分般配呢。要不要讓我娘做紅娘呢,嘻嘻。”
“壞圓圓,你敢笑話我。”一向爽朗大咧的王寶英也難得的羞澀了,伸手去撓穆錦晨的胳肢窩。
“英姐姐。你有本事來抓我呀。”穆錦晨笑着躲向寧古倫的身後,探出半個腦袋衝她做鬼臉。
若無穆錦晨方纔的玩笑話在前。王寶英一定衝過去抓她,現在倒不好意思過來了,只是站在那兒瞪她,“壞丫頭。快過來,我們一起去玩吧。”
寧古倫沒聽見她們二人的對話,見穆錦晨很開心。特別是見她躲在自己的身後,心裡甜滋滋的。站在那兒傻笑。
看他燦爛的笑容,王寶英的臉莫名紅了。
穆錦晨原本只是玩笑,忽然見王寶英臉紅了,脣角不由向上翹起。
細緻想想,王寶英要真和古倫表哥成一對,可真是一樁良緣呢。
她的性子天生爽直,寧家這樣的家庭氛圍最適合她,而寧家人也會喜歡像她這樣無心機城府的姑娘。
嘿嘿,還真是不錯呢,回頭向孃親說說,看孃親能不能做月老牽紅線,成就一段良緣。
過了兩日,見四下無人,穆錦晨還真對寧氏說了這事。
這樁在穆錦晨看來極好的親事,寧氏卻沒同意。
“娘,您爲何不同意呀?難道是英姐姐不夠好?”穆錦晨疑惑的問。
寧氏解釋道,“圓圓,你英姐姐十分好,只是你古倫表哥生活在烏蘭關,他未來的妻子也要隨他一起生活在那兒。烏蘭關離京城千里之遙,你王伯母又怎會捨得將英姐兒遠嫁呢。
烏蘭關雖然在我們心中是十分美好的地方,可在旁人眼中,並不這樣看呀。若我真的向你王伯母提及此事,她可是答應也不是,不答應又不好,到時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啦。”
其實呢,這只是一方面原因。
穆錦晨聽寧氏這一樣一說,頓時好失望。
這些話的確是有道理的,誰也不願意將女兒遠嫁去千里之外的,除非是被逼無奈啊。
古倫表哥是寧家人,註定只能生活在邊關,是不可能回到京城生活的。
唉!
一樁良緣就這樣生生的被扼殺了,好可惜喲!
這件事就這樣被暫且放下了,康定王明日就要回烏蘭關了。
晚上正弘帝在宮中又辦了宴席爲他餞行。
第二日寧氏夫婦帶着穆錦晨、寧古倫送康定王出城,然後幾人依依不捨的淚別。
看着父親高大威武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寧氏肝腸寸斷,泣不成聲,不知何時能與父親再見,還有母親和幾位兄長,已有多年未見。
休息了五六日,寧氏才從悲傷的離別情緒中緩過神來。
日子就這樣在指尖輕輕流淌,花兒開得一日比一日更加豔麗,天氣也一日比一日的暖和起來,漸漸的就感覺熱了。
夏天就這樣悄然而至。
今年的夏天好像特別熱,太陽剛剛探出腦袋,知了就開始在樹梢扯着嗓子嘶叫着,吵得令人心煩。
周嬤嬤將頭探出窗外瞧了瞧,對寧氏道,“夫人,看這天,好像要下雨呢。”
寧氏笑着道,“下雨好,涼快些,幸好之前多買了些冰,不然這夏日還不知怎麼過呢。嬤嬤,讓聽風多冰些西瓜,圓圓和古倫都愛吃,他們回來時定會十分熱。”
穆錦晨依然每日去杏林堂,寧古倫則每日去穆文禮那邊讀書。
寧古倫被正弘帝特許進了國子監,如今國子監放假,穆文禮閒在家裡無事,主動提出教授他琴棋書畫。
能讓寧古倫多學些東西是好事,寧氏默許了。
周嬤嬤從窗前走過來,笑着應道,“夫人您放心,早就冰上了。”
寧氏就笑着道好。
二人正說話間,聽風匆匆撩簾子進來,低聲道,“夫人,嬤嬤,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