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中。。。
據聞,對於楚國的儲位人選,星象殿有很大的話事權。所以,楚國星象殿不是大周欽天監這樣的清水衙門。而一旦與皇位爭奪牽扯到一起,事情就沒有不復雜的。大周和楚國都是如此。
“從今天鷹衛傳回來的情報可分析,包括楚國質子在內的那些楚國人都是些對吃喝玩樂很樂衷且頗精通的紈絝。”金生水不屑道,“聽聞楚國奸妃和權宦能當皇帝大半個家,看來錯不了,他們竟派出這樣的廢物。不過有名星象士混在裡面,楚國人還不算太沒腦子。”
“小金,不可掉以輕心。說不定楚國人沉溺於玩樂,只是假象。”武令媺搖搖頭說,“我始終認爲,質子從來都不僅僅是質子。父皇肯定會讓人盯着楚國人的動靜,不過咱們也派去幾個人瞧瞧。疑似星象士的高竹猗有不弱功夫在身,你去長青殿把這事兒轉告季良全。”
儘管還不是百分之百確定,但武令媺敢說,那名長着狐狸眼睛的美少年書童,其來歷絕不簡單。她又道:“鷹衛當中肯定有專門負責楚國情報的。你順便告訴季良全,就說我想看看楚國星象殿的情報,要向父皇請旨。請他明日等父皇醒來後,務必替我通稟一聲。”
金生水領命而去。因發現星象圖的繪畫者送到了自己眼皮底下,武令媺的精神很是亢奮,久久不能入眠。她乾脆取出幾本宗務司的帳冊,回了寢殿窩在牀上慢慢翻看。
可惜她的眼睛落在帳本上,心卻飛出了皇宮。一直以來,星界的不確定性就是她的心病。她從來都不喜歡太過隨意性的事物,這樣會讓她產生被動感。無論什麼事情,她更喜歡主動。只要認爲是值得爭取的,她就會勇往直前。
星象圖的繪畫者,如果他就是“淇奧”印章的主人高竹猗,武令媺不禁琢磨。有沒有什麼辦法把他永遠留在大周。咳,其實她也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點異想天開。
星象士在楚國地位尊崇,特別是出自巫族的傑出星象士,地位堪比王侯。高竹猗年紀輕輕。若他真是星象士,在楚國的前程必定無可估量。再者說,人家肯定還有家人在楚國,怎麼可能會留在大周呢?
無法讓人心甘情願留下,那就只有採取非常手段了。可若不是出自真心主動。又怎麼能保證他教給自己的星象知識都是真的?萬一他懷恨在心,故意教錯的東西,以致星界出問題,那她不是得不償失?
不行,這件事要從長計議。武令媺覺得腦仁兒生疼,揉揉眼睛終於有了幾分睡意,剛想夢周公去,卻聽司書大宮女在帷帳外面低聲說:“殿下,戶部的存帳庫房出事了。”
心猛地往下沉,武令媺霍然撩開帳簾。急問:“小舅怎麼樣?到底出了什麼事?”
“殿下別急。李學士沒事。”蘇芷若急忙將武令媺撩開的錦被重新給她壓好,語速飛快地說,“存帳的庫房着了火,燒掉了大半間屋子。長青殿已經被驚動了,皇上剛剛派人過來叮囑,如果殿下已經睡着,這事兒就明日再告訴您。”
“真沒創意。他們要毀掉那些證據,也不想想有新意的點子。這不此地無銀三百兩麼。”武令媺還有心情吐槽兩句。
可是除了用火燒,還有什麼辦法是能在短時間內就奏效的?熊熊烈火在數個呼吸間就點燃了一間存放帳本的庫房,火勢還向別的房間綿延而去。勢頭兇猛不可擋。
這都是迴轉的金生水告訴武令媺的。倒是託了這場大火的福,當天夜裡,楚國星象殿年輕星象士們的情報就放在了武令媺膝上。可令她詫異的是,這七名新晉且出名的年輕星象士裡並沒有高竹猗。難道那枚印章其實不是他的?或者只是他的某個親近之人的?也有這種可能吖。
這事還是先放一邊吧。武令媺還得先關注戶部存帳庫房突然起火的事兒。此時又不是天乾物燥的秋天。要說這場大火燒得正常,說破大天去也沒人相信。
大概是因爲李循矩被卷在其中的關係,皇帝沒有向武令媺隱瞞此事。這下半夜,長青殿的內監跑來傳過多次話。她漸漸知道縱火兇手已經被當場拿住;那間屋子裡的帳本都是五年前的老帳,並非今秋銀糧帳目。
啓明星升起時,武令媺更是拿到了李循矩連夜寫出來送入宮的火災詳情抄本。看完以後。確定小舅於火災毫無責任,她才安心朦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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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有事,根本就睡不安穩。最多闔眼一個來時辰,武令媺就醒了。洗漱用過早膳,她站在長樂殿門外,看見六七個被扒去官服的官員跪在冰冷堅硬的乾寧宮廣場之上。
金生水告訴她,這些人全部都是戶部的高官。他們一個個渾身哆嗦,臉色青白地等着被廷杖。兇手受不住內衛的刑,已經供出火災的背後主使之人是祥王。
武令媺反覆思考,最後卻判斷,這件事兒十有八九不是祥王指使的。前腳祥王的岳丈皮尚書被免官打入大牢,皮府已被查封等候處置,後腳祥王就去燒了帳冊,他這不是當面和皇帝叫板麼?他有幾個腦袋敢幹出這事兒?
這種時候,祥王就應該老老實實縮在王府裡,以免再做錯什麼事情將皇帝徹底惹毛。最多最多,他會去林府找林大學士,或者宮裡的誠敬夫人求援。
火燒戶部存帳庫房,以武令媺對祥王的瞭解,他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去做。就好像太平皇莊被襲那事差不多,明面上有嫌疑的人反而有可能是被旁人栽髒陷害的。這就叫牆倒衆人推。奪嫡路上,如這般落井下石的事兒不要太多。
武令媺的心情挺沉重。祥王這回是真的大難臨頭了,誰也救不了他。這場熊熊烈火見證了無數次在歷史上發生過的骨肉相殘慘事,真是讓她寒心,也再一次令她警醒。她的皇兄們,當面兄友弟恭、笑臉迎人,背地裡動起刀子來卻毫不手軟,一捅就捅到了致命處。
早朝還沒有結束,乾寧殿就傳出旨意,祥王被押進宗正局專門關押皇族的牢房。祥王府,查抄。這是當今皇帝陛下任上,第一位被查抄王府的皇子。
這一天,武令媺哪裡都沒有去。她坐在長樂殿,沉默聆聽一次又一次的宣旨。查抄祥王府的事兒進行得很快,並且還是上午就抄檢出重大收穫——祥王居然在府中密室裡暗藏着一件太子大服。這件大服還不是新做的,一看就知道有些年頭,甚至還有被穿過的跡象。
證據確鑿,不容抵賴。此事令皇帝龍顏震怒,直接把祥王貶爲庶人,關在牢中到死,家產全部沒入國庫。祥王的妻妾子女,也全部被貶爲庶人,圈禁於府中禁止外出,由宗務司每日送基本的日常花用。祥王的母族倒是沒受牽連,妻族和兒女姻親卻盡皆遭難。這大半天,刑部的大牢滿了一半。
武令媺着意打聽了瑞王的動靜,得到的消息令她驚訝。祥王瑞王兩兄弟同氣連枝,向來被視爲一黨。按理說,就算瑞王在皇帝心裡的地位不受影響,也絕不會反而受重用吧?
可事實就是,瑞王的妻舅被提拔進入戶部填補某個重要職司的空缺,他本人也被皇帝委任爲查抄祥王府的主辦官。武令媺想了又想,最後只能得出一個結論——能夠如此湊巧當場就抓獲縱火的兇手,瑞王只怕功不可沒。
事實也證明了她的猜測。轉過天來,武令媺就從金生水這裡得知,正是祥王的好弟弟瑞王殿下,在戶部庫房起火的當天晚上秘密進宮向皇帝陛下舉報了祥王的不軌之舉。不僅如此,瑞王還帶去了一本祥王的密帳。帳上記載着這麼多年下來,祥王通過皮尚書從戶部挪用的銀錢數目。
這當真是大義滅親?還是祥王與瑞王這兩兄弟面對如此危機的悲情應變之策?武令媺也糊塗了。但她知道,如果那兩兄弟打着日後等瑞王登基爲帝,再將祥王釋放出來的主意,估計會大失其望。 ▪ttκǎ n▪C〇
接下來幾天,戶部的帳還在繼續查下去,刑部的大牢也有越來越多的新住客。不過武令媺從皇帝的言語間聽得出來,這場大火擾亂了皇帝陛下的計劃,致使他藉此提前達到了某些目的。他打算收手了。
開春之後就要迎來春耕,事情只會更多更雜。而且戶部乃關係國家錢糧之事的重要部門,每日都會接到從大周各州省郡縣送來的錢糧彙報,正常的工作必須一刻不停地做下去。而現在戶部多有官員入獄,新補進來的官員熟悉工作要花去時間,這個時間還不能太長,所以不能再有人下崗了。
最重要的是,皇帝陛下已經收拾了他想收拾的人,其中就包括了膽敢挪用武令媺生辰慈善拍賣會善款的戶部官員。原本這些人要直到清查邊軍冬裝購買善款案件時再揪出來的,卻被一把火燒出來了。
這也意味着,武令媺的仇報了一半。還有一半要着落在兵部,這得看已經在兵部軍械司任職的祿郡王的本事。皇帝老爹難道會讓他白佔着職位不辦事?白日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