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嶽心細,看出小王妃不樂,弄明白原委,摸着下巴想想。然後次日,英小王爺就聲稱自己昨夜偶得一夢。
夢見兩朵一模一樣的小紅花飛進他的懷裡,搖頭晃腦,煞是可愛。
等到王爺醒來,就覺得這是王妃肚子裡的寶寶在給他暗示呢。
兩個閨女,必須的!
所以聰敏睿智,才佔京城八斗的英小王爺,眨眼間就變身傻閨女她們爹。
讓丫鬟們全做女孩子穿的粉色衣裙,還特意讓崔銀匠打了一批小姑娘戴的小首飾預備着。
而且這事他還不瞞人,立即就喜氣洋洋的跟兩位兄長說了。
程峰聽了很高興,當即搓着大手錶示,要是一對漂亮的小侄女兒,他也是很喜歡的。到時他再去弄一對溫馴漂亮的小馬駒兒,教小侄女兒騎馬。
程嶽表示可以有,程嶺卻笑着不說話。
等回頭程嶽上朝時,又把他的夢,跟同僚們說了。
還虛心請教那些老官員們,這女兒應該起個什麼名字呢?小閨女將來要如何教養成大家閨秀,如何給她們挑個好夫婿呢?
看皺着眉頭,人在朝上,卻神遊天外的程嶽,謝云溪很想毫不留情的上前怒吼:
你不要想太多!
小師妹還沒生呢,天知道是外甥還是外甥女?
不過將來若是要找外甥女婿,確實需要他這機智又靠譜的舅舅好生把把關。
最好家世好一點,外甥女嫁去纔不受苦。
公婆也要好一點,小媳婦纔不受氣。
嗯,女婿人品要好,但也不能無原則的對所有人都好。
要努力上進,但也不能太多心眼,只顧往上爬……
於是,今日在朝上走神的,除了英小王爺,還多了個謝小探花,人家如今是刑部郎中了。
嗯,謝云溪升官了。
因爲皇上要火速平息洗象節事件,所以謝云溪在潘老爺子的幫助下,火速“捉拿”到幾個朝廷通緝多年的大案兇犯,立下大功。
然後皇上對天下人有了交待,也就很自然的升了謝云溪的官。
如今他已經是刑部正經五品郎中了,官袍也從青綠,換成了緋色。越發映得他脣紅齒白,眉目如畫。令人羨慕妒忌——
恨!
不要小看五品官,這已經算是中層官員了。而滿朝文武看一下,除了程嶽那樣因爲出身背景太強大,個人能力又逆天,年紀輕輕就穿上紫袍的,有幾個二十歲就混到中層官員裡來的?
沒看那些六七品裡,還一大堆白鬍子老頭麼?八九品……那就更不要比了,會想死的。
這二位傻爹傻舅,想得太投入,以至於等下朝時,永泰帝都多嘴問了一句,“程都御史和謝郎中今日是怎麼了?莫非是北邊出了什麼事?”
身爲帝王,他自然更關心自己的江山。
還怕是寧懷璧那裡出了狀況,讓二人憂心。
可太監總管連材,一面給皇上按摩着不能動彈的腿,一面笑道,“沒什麼大事,不過是英小王妃有孕,英王做了個夢……”
聽他把事情說完,永泰帝也笑了。
不過他的笑裡,卻是有幾分鬆了口氣的感覺。
“一對千金,那也挺好。寧家夫人不是就挺能生女兒的麼?索性讓宮中賞他盒子宮花,給他女兒慢慢攢着戴吧。”
連材道,“那寧家夫人可是生了對龍鳳胎呢,說不定英小王妃也會生龍鳳胎呢?”
他越是麼說,永泰帝反而越是不信,“寧家那事,誰不曉得?定是那妾室犯下大錯,爲了顧全孩子顏面,纔不得不把大兒子認到自己名下,又把小兒子隨便安了個妾室。”
唔,提到寧家小兒子,皇上又想起一事。
這回他可以康復一半,據太醫說,寧家送來當藥人的小兒子功不可沒。
要不是在那小子身上下了許多猛藥,他們也不敢隨意在皇上身上試用。
橫豎一個活死人,皇上也不介意寬容一些。
於是,皇上在破天荒賞了英王府一匣子宮花之後,還賞了英王府一個恩典,可以報兩個御前侍衛的名額上來。
這可是正經七品官,也是許多世家子弟出仕的第一步。
象薛東野,要不是死去的祖父留下一個御前侍衛的世襲官職,全家早餓死了。
更哪有如今的功成名就?
來傳旨時,太監特別帶了句話,說皇上恩典,英王妃雙胎辛苦,其中一個名額,可以給她孃家,也讓懷孕受了驚嚇的寧小王妃高興高興。
要是這個恩典,是每個王公侯府都應該有的。可誰叫英王府人丁稀少呢?所以皇上一直當沒看見。
如今皇上特別“通情達理”,把英王府早該有的福利還了回來,還特別允許他家照顧親戚,按說,他是想要人感恩戴德的,但寧芳實在高興不起來。
寧家是書香門第好不好?爲什麼要去補武官的七品侍衛?
雖說御前侍衛是權貴世家的榮耀,但對於書香之家,尤其還肯用功讀書的子弟來,還真不是特別稀罕的東西。
甚至有些清高人家,還會鄙視這些早早拿了祖蔭功名之人,給將來的仕途,留下一個話柄。
但皇上都開了金口,這樣的恩典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是以寧芳不痛快。
可程嶽勸她,“有總比沒有強。說實話,等你弟弟長大,還不知是哪朝天子哪朝臣。先佔個位置熬一份資歷,日後總比別人升遷快些。至於旁人口舌,不必理他。便是聖人也有人說三道四,只要自己行得正立得端,又怕從何來?再說你家大弟弟不是愛船嗎?恐怕走武將一途,才更符合他的喜好。”
寧芳想想日後大名鼎鼎的寧掃地,算是勉強接受了程嶽的說法。
那麼這一個名額就確定給安哥兒寧紹棣了,另一個名額要怎麼用,程嶽打算跟二位兄長商量下。
眼下府中雖沒有合適男丁,但隨着主子姓程,忠心耿耿的家臣倒有幾戶,他是打算擇個好的賞下恩典,日後也是一肥肉助力。
這點寧芳不反對,又打開那匣子宮花瞅瞅,見多是小女孩兒戴的粉嫩顏色,便把孔雀叫了進來。
“把我屋裡粉嫩別緻的插花首飾收一收,擱王爺那邊箱子裡。”
他二人如今共用一個內庫,但王爺和王妃的東西,卻是要分門別類歸整的。可不過是左邊挪右邊,有必要麼?
因知寧芳平日不是那等矯情之人,孔雀才疑惑的多問一句,“這……有必要麼?”
寧芳把那匣子宮花塞程嶽懷裡,酸溜溜的道,“誰叫咱們王爺現在就着急給他閨女攢首飾呢?對了,我那些淺粉嫩黃的衣裳料子你要不要?”
“王妃若是捨得,自然是要的。”程嶽一笑,略帶着點小得意走了。
孔雀想笑不好笑,但寧芳卻是鬆了口氣。
程嶽不說,但她卻是猜到他爲何說要做那樣一個夢,並做出這樣傻爹樣子來的。
一面是爲了堵孟大夫人的嘴,讓她少作怪,更重要的是,他是爲了寧芳腹中孩子的安全,在哄宮裡的皇上。
永泰帝本就不樂意英王府有後,當初賜婚也沒想到二人會假戲真做,如今寧芳有孕,估計最不痛快的就是皇上了。
但如今程嶽做夢都說要生女兒,還爲了生女兒做着各種準備,是不是讓皇上也能鬆口氣?
至於孟大夫人那樣一門心思的做男孩衣裳和虎頭鞋,簡直是自尋死路!
皇上就是沒什麼想法,也會給弄出些想法來的。
寧芳完全理解了程嶽,自然不在意他在外頭繼續做女兒奴。表面上跟未出生的女兒吃醋,心中卻極是妥帖。
但孟大夫人聽說程嶽的夢境,心裡那個落差,就別提了。
如果只是寧芳表示要生女兒,她還只覺得寧芳在賭氣。可若是連程嶽也這麼說,甚至還找了些穩婆,和有生養經驗的婦人看了,皆說寧芳這胎是女兒之後,孟大夫人連做針線的勁兒都沒了。
然後還是謝二夫人怕她露出形跡,惹來小弟妹不快,勸道,“這胎用不下,興許下胎就用上了呢?又或者老天爺看着嫂子誠心,給個兒子也不一定啊。”
好吧,孟大夫人終於重又打起精神,繼續給孩子縫小衣裳了。
依舊是給男孩準備的,沒一件女孩的。
謝二夫人心中嘆氣。
你就是裝,也假裝做幾條小裙子預備着呀?難道到時寧芳生了小侄女,就一件親手的針線不送,只送丫鬟婆子做的不成?
以前她就覺得大嫂子有些重男輕女,偏愛安哥兒順哥兒,不過倒也不甚明顯。可如今看來,她簡直是非常的重男輕女!
可真正世家大族,兒子固然能夠傳承家業,女兒栽培好了,不也是家族的一大助力?
大嫂子這樣小家子氣,等到小弟妹生了孩子,只怕家中矛盾更多,到時也不知該如何相處。
且不提謝二夫人如何憂心忡忡,也不管孟大夫人怎麼想,寧芳只管保重自己身子,好生安胎。
六月生日時都沒怎麼慶祝,就闔家吃了個飯,給下人們賞了壽麪壽桃而已。
倒是孟大夫人堅持自己拿錢,藉着她這生日,在外施捨了一日的大壽包。她心中求的是什麼,寧芳也不去追究了。
難熬的夏天過去,七月底那會子,夏珍珍打發人,從北地給女兒送信送東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