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敬之養了個好女兒,”溫知縣想到葉向荃送的那幾幅書畫珍品和絕版古籍,笑的越發和藹,葉家的事葉向荃已經跟他說了,之後他也派人詳細打聽,知道這裡面的是非曲直,所以這禮物收的也十分安心,“本縣與敬之也算是說的着話的朋友,今天他想請我做個見證,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我今天是私人來聽聽。”
有了父親前面的佈置,再有溫知縣坐鎮,葉睞娘心頭一鬆,默默的退到一邊,因爲後面還要提到她以後的撫養權,因此她也沒有像小趙氏、張氏她們退到屏風後面。
“老三啊,大家都在這兒了,你就開始吧,”葉老族長衝溫知縣一拱手,對葉向荃道。
“是,九爺,”葉和荃微微起身,“大家也知道,我家娘子已經過世,我的身體也不好,子嗣想來是無望了,所以想請九爺和母親同意,在侄兒中過繼來承繼我們三房的香火。”
多年的心願就要實現,趙氏簡直就想仰天大笑,雲蓉啊雲蓉,你得到葉大富的心又如何?生了兒子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唉,向荃這孩子也是命苦,我是沒有意見的,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三房就絕了根,九叔你說呢~”
“我也是這個意思,向荃啊,這畢竟是你們三房的事,不論選誰將來都是你的兒子,你說吧,我想你兄弟們都不會有意見。”葉族長道,“我和你幾位叔叔還有兄弟,過來也就是個見證,以後在宗譜上寫了,也不會有紛爭。”
“那是,那是,”小趙氏激動的站在屏風邊上,“三弟你放心,還理說侄子和兒子本就沒有什麼兩樣,但族裡這麼說,咱們就照着規矩來,他們兄弟三個你隨便挑!”
旺兒也給葉向榮添了個兒子,現在不過半歲,小趙氏不怕他會選這個吃奶娃娃,就算選了又如何,葉向荃沒有能力養了,只要養在金桂院,那她就有本事讓他長不大!
葉向荃看了一眼下首坐着的三個侄兒,“向荃是庶出,自幼在姨娘身邊長大,但二哥卻從來不以向荃的身份而有絲毫輕視,若不是二哥親自教導,恐怕向荃也考不出這個秀才的功名。”
趙氏讓葉向荃的話弄得有些摸不着頭腦,但葉向荃是在感謝自己最得意的兒子,想到兒子的英年早逝,“老三不要說這個了,你二哥對誰都是最真心的,難爲你還記得他。”趙氏紅了眼眶。
“兒子怎麼敢忘,”葉向荃按着座椅要起身,葉睞娘趕忙扶了父親一把,“二嫂,向荃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二嫂能夠答應。”
“三弟你儘管開口,但凡能做到的,妾身自當勉力而爲,”張氏心中難掩忐忑,雖然已經和葉向商量好了,但這麼大筆的產業,對二房來說究竟是福是禍?
“九爺,母親,向荃想讓恆哥兒兼祧兩房,”葉向荃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說什麼?你想讓恆哥兒兼祧?”趙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千算萬算倒是把這項給算漏了,這一肩祧兩房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只是少些罷了,而她做爲葉志恆的親奶奶,也不能開口說不行,只能挑葉志達,族裡的人都在看着,“向荃,你決定了?二房就恆哥兒一個,你大哥卻有三個兒子,要不你把老四抱過去,從小養也親些。”
“咳,母親,我的身體恐怕再也沒有力量和時間去養孩子了,恆哥兒我看着最合適,遠哥兒已經成家立業了,又是長房長子,達哥兒讀書很好,將來是會光宗耀祖給大哥掙體面的,恆哥兒我這兩年也看了,是個實誠心善的孩子,有他在,我家睞娘也不會受委屈。”
葉向荃要過繼葉志恆這事是早就和葉九公通過氣的,葉家的恩怨葉九公一清二楚,單從私心論,首陽山族裡和葉家西院姨奶奶還更親厚一些,畢竟這麼多年來,只要鄉里鄉親有什麼事,過去是雲姨娘現在是連氏、葉向荃從來就沒有袖手過,“向荃說的有道理,兼祧的事也不是沒有,志恆這孩子我看着也好,又有向高媳婦這樣的大家閨秀教養,錯不了。”
“憑什麼?我不同意,”小趙氏見婆婆夾着嘴不發話,葉向榮也悶聲不吭,急得從屏風後跳了出來,“憑什麼他們二房一人獨得兩份,我們長房這麼多人什麼都沒有?憑什麼?這不公平!那葉志恆明明就是個傻子,爲什麼要把三房的產業給他!葉向榮,你說話啊,你啞巴了,人家都欺負到咱們頭上了!!!”
葉向榮也想說話,也想說他不同意,但昨天葉向荃送來的那份口供壓得他開不了腔,若是他僱的那兩個劫匪都死了,他還可以出來掙一掙,可是現在,那兩人下落不明,匪徒老大的名號也知道的清清楚楚,葉向榮算是想明白了,當時李璡看着是把人交給了葉志遠,恐怕出了門兒又派人將他們奪了回去,這個險他不敢冒,若是這件事捅出來,自己別說三房的產業,就是現有的也保不住,自己和大兒子都得被髮配充軍。
“你閉嘴,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麼?”葉向榮煩燥的斥道。
“向榮媳婦,”葉九公看小趙氏鬧得難看,尷尬的道,“這是人家三房在議過繼那家的孩子,咳,不是要分家產。”
“大嫂,你稍安勿躁,聽聽三弟怎麼說,”因爲在議論家中大事,所以金安堂並沒有留丫頭,張氏示意女兒葉書夏去扶小趙氏坐下。
“呸!稍安勿躁,你說的好聽,三房那麼多的銀子都歸了你家,你當然不燥了,憑什麼,憑什麼都歸你傻兒子?”小趙氏恨不得撕碎了張氏那張白皙的臉,“我明白了,你們一個鰥夫一個寡婦,哼,指不定早就勾搭成奸了,我呸~賤人!”
“住口~”
“閉嘴~”
屏風內外斥責聲同時響起,葉向榮直接衝到屏風後面拉了小趙氏狠狠的搧在她的臉上,“叫你胡說,你要害死大家~我打死你上成事不足的東西!”
小趙氏被葉向榮拖在地上踹的得不了身,疼得五官都扭在一起,口裡兀自不服,“我沒有胡說,不然爲什麼咱們三個兒子他都不選,卻偏偏選二房的傻兒子?!”
“你還不閉嘴,”葉向榮抓起手邊的凳子就向小趙氏頭上砸去,若是自己有個賢內助,何至於倒黴到此,現在知縣老爺和族長都在座,自己妻子說出樣的話,以後葉家還怎麼擡頭見人?恐怕開封張家也不會放過自己。
“志遠,去披你娘扶出去,志達你也去,”趙氏還能保持一絲清明,葉家長媳當衆撒潑,讓好強的她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
“都不要走,”張氏已是淚流滿面,攜了女兒從裡面出來,“恆哥兒,書夏,給知縣大人和族長跪下,”她身上還有五品誥命在,見了七品知縣自是不用下跪。
“大人,我們開封張氏世代書香,祖宗無犯法之男,親族無再婚之女,我曾祖母更是得到世祖賜書的貞義夫人,現在趙氏竟敢含血噴人,還請大人還妾身一個清白,不然我就吊死在這葉家大門外!”張氏面色鐵青,自己只想着兒子若是兼祧兩房必然會引來長房嫉恨,可沒想到自己嫂反應竟然強烈到了不要臉的地方,這是生生要逼死她們~
“太公,祖母,”葉書夏滿臉是淚的跪在地止,她幼承庭訓,不貞的罪名有多嚴重自是知道,“我母親自父親去後,每日只守在金院中撫育我姐弟二人,輕易不見外人,還請太公和祖母爲我母親作主,這樣的罪名我們二房擔不起!”
“母親,姐姐,咱們走,這個家咱們不呆了,”葉志恆訥於言辭,但心裡也是明白的,平日長房欺負逼迫三房他也是看在眼裡,“現在欺負三叔和睞娘,將來就是我們了,咱們回自己家去!”
“來人,將這信口胡沁敗壞我媳婦兒子名聲的惡婦拉出去掌嘴二十,然後關在後面祠堂裡好好學學規矩,我不發話不許任何人去看她~”趙氏已經汗如雨下,有知縣和族長在,三房過繼的事恐怕已成定局,若是再把長房搭上,那就太划不來了,想到葉志恆也是自己的親孫子,又沒有了父親,多得些也沒什麼,趙氏迅速做了決斷,“書夏快幫我把你母親扶起來,你大伯母瘋魔了,老二家的不要和她一般見識,你是什麼樣的當孃的還能不知道麼?快快起來,志遠志達替你娘給你二嬸賠禮~”
張氏平白被人潑了一盆髒水哪還有心情呆在這裡?原本她還有心讓葉志恆兼祧三房,現在卻是避這不及,“他三叔,承蒙你錯愛恆哥兒,只是這孩子福薄擔不起這麼重的擔子,還請您和族長商量在老家兄弟裡挑一個聰明的認下吧。”
“好了,老二媳婦不要再說了,志恆是個好孩子,與睞娘又親,讓他承繼三房我也放心,”趙氏打斷張氏的哭訴,今天長房是把三房得罪狠了,恐怕葉向荃寧願挑個旁系的孩子也不會再選長房的了,現在若是葉志恆的事黃了,他們正房損失就大了,要知道原本分給三房的產業在葉向荃的經營下日益壯大,“族長,這事兒您要是也沒有意見,就這樣定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