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家裡還真是百廢待興,”溫氏蹙眉道,她看着滿滿一院子的人,但比着那邊賈府的例子,這些又實在是再也減不得了,可這一下子手裡的銀子也花的差不多了,過年都是件尷尬事,“我也年紀大了,這個家還是要交給你,這樣吧,我留兩個丫頭,給蓮碧四個,宛梅兩個,餘下的你來分配吧,”一上午挑人鬧的她頭疼,原本這管家太太並不好做,剛纔姜嬤嬤還在說進府的新人還要全部再做衣服,添物件,那一樣不是銀子,亂紛紛的鬧的溫氏一刻也不想在正堂坐着。
“是,”葉睞娘微微一笑,恭順的應道,這年頭人力再不值錢,但還是要錢的,尤其是在囊中羞澀的賈家,“只是母親怎麼好比我們的還少?再添四個小丫頭做些粗活纔是。”自己的院子裡也沒有做粗活的婆子,那幾個丫頭平日裡過的也只比普通人家的小姐差些,力氣活真像常媽媽所說,那是沒有沾過的。
“嫂子,”賈蓮碧插言道,“那個春景就讓她做我的粗使丫頭吧,要麼就賣了去~”
“四小姐,”春景長的粗糙,嗓門也大,聽到賈蓮碧這麼說,立時一臉兇相,“我可不是你家裡的奴才,你憑什麼賣了我?”春景雖然是賈蓮碧身邊的下人,可是根本不怕她,她娘可是牛氏身邊的媽媽,要不是自己長的不好,也不會分到四房服侍,不過在四房也有好處,這些年春景過的比一般的主子還滋潤,賈蓮碧根本不敢支使她,她就等是年齡到了讓她娘想辦法給將她配個府上得臉的管事就成,誰知這賈蓮碧一出賈府就轉了性,脾氣也見長,但即使這樣,春景也不怕她,依然不把這個主子放在眼裡,可今天她竟然當衆說要賣她?
“你不是這府上的奴才?那你爲什麼在這兒?”葉睞娘疑惑的看着春景,這一家真是主不主僕不僕,“敢問你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我,奴婢,”春景被葉睞娘問的又羞又臊,“我是大夫人派給四小姐的。”
“嘁,這麼囂張,原來也是個奴才秧子,”桃子噗嗤一笑,四下看看忙斂容一福,“是奴婢冒失,”她一看春景,“只是春景姑娘嗓門那麼大,奴婢還以爲她是大夫人派來給四小姐當姐姐的,誰知~”
溫氏看了一眼葉睞娘,一臉難堪的道,“讓你見笑了,唉,這就是這些年我們四房的日子,委屈你了。”
“母親說的哪裡話,媳婦愧不敢當,”葉睞娘連忙起身,“這事交給媳婦吧。”
“好,好,”溫氏撫了撫額頭,“我也不耐煩與這些沒規矩的人鬥口。”
“少奶奶,您坐,這事讓奴婢來問她,”永媽媽上前一步,溫氏不與下人鬥口,自家小姐自然也不能。
看葉睞娘頷首,永媽媽走到臺階邊上,“春景,你說你是大夫人指給四小姐的丫頭?”
春景看着身姿筆直的永媽媽,這個媽媽纔來了三天,靚藍羊皮比甲青綠棉布,頭上只插了一支銀簪,可一雙清冷的眼睛透出絲絲寒意,看自己的神情彷彿她纔是自己的主子,那通身的氣勢就算是那邊大夫人身邊的嬤嬤也不能及,“是,我服侍四小姐三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跟着四小姐什麼苦沒吃過,誰知道日子剛好,小姐就要把我賣了~嗚,沒有這麼對人的。”
“四小姐是主子,她要做什麼自然有她的道理,你不過是個奴才,主子的決定哪裡輪到你說話了?還有,剛纔少奶奶問你話,你竟敢跟少奶奶‘你’呀‘我’的,這就是你學的規矩?!”永媽媽厲聲問道。
“我,”春景被永媽媽問的啞口無言,但她在四房橫行慣了,姜嬤嬤也要讓她幾分,脖子一梗道,“你又是誰,你纔來幾天,這裡哪輪到你說話了?”
“剛纔只要長耳朵的都聽見了,是少奶奶發話讓我問你的,”永媽媽還頭一次見到這麼不懂人事的奴才,揚眉道,“錦言,去給我掌她的嘴!”
“你敢,”春景也豁出去了,將腰一叉,“我娘是夫人身邊的媽媽,我爹是那邊府上的管事,我看誰敢打我!?”她又揚起聲音衝孝慈堂高喊,“四太太,四太太,你們新少奶奶要打我呢,你也不管管~”溫氏是個怕事的性子,應該不敢得罪她纔是。
永媽媽冷冷一笑,“今天我就打了你了,明個兒我自會去夫人那裡領罪,”她看着臺階下站的兩排新買來的奴才,剛好,今天讓這些人認清誰纔是主子,“你們雖是今天才來的,想來餘婆子來時也教過你們規矩,來人,將這沒規矩的丫頭與我拿了!”
聽到永媽媽這麼說,早有伶俐的婆子搶上一步,一把拽了春景的胳膊,“我說姑娘,您再體面也是個奴幾不是?莫要再與主子擰着了。”看到有人走出第一步,後面也有小丫頭過來幫忙,幾個人將春景扭倒在地。
錦言在葉家也算是老資格了,自然明白這是永媽媽要替自家小姐立威,也不多話,直接將袖子一捋,上去就是兩耳光,“你個奴才,竟敢以奴欺主,小心太太將你送官剮了。”
春景長的不好看,但在家裡也是當寶貝養的,只想着服侍小姐以後嫁人時也好聽,誰知道今日竟然受了這麼大的罪,吡牙道,“小賤人,你等着,有你哭的時候!”
“姑奶奶我等着你,”錦言沒想到這春景還是個嘴硬的,揮手又是兩耳光,以後怎麼樣她不管,現在先痛快了再說。
打春景的功夫,永媽媽已經問清楚了,春景的賣身契並不在賈蓮碧手裡,不由暗罵這四小姐也是個糊塗的,而這賈夫人看着一派慈和,其實也是個面軟心硬的主兒,一場婚事辦的倒也說的過去,事後才發現留給了四房一處爛攤子,小姐進門,連喘口氣的時間都不給。
“四小姐,”永媽媽一福道,“春景這丫頭是長輩賜下了,論理沒有咱們處置的道理,”她看到賈蓮碧一臉的不甘,輕聲道,“不如咱們把她送回去吧,這樣的奴婢咱們用不起。”
“若夫人問起,”賈蓮碧有些心虛,“嫂子~”
“不如請姜嬤嬤走一趟,將春景的事情說清楚了,想來夫人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永媽媽看向正房,這姜嬤嬤有多少斤兩她還不是很清楚。
“她?媽媽快別,還是請媽媽去一趟吧,這個丫頭我是如何也不敢要了,”賈蓮碧委屈的看着葉睞娘,她可沒有讓打春景,“真不行,就送給嫂子算了,反正母親已經給我添了四個。”
你還真是個人才,葉睞娘寬慰的一笑,“你放心,交給永媽媽吧。”永媽媽曾說過她們一家是罪奴,若是這樣,她以前應該也是官宦之家的奴才,葉睞娘也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少難耐,畢竟常媽媽忠心是有,能力還是欠缺了些。
葉睞娘叫人請了姜嬤嬤出來,“嬤嬤,永媽媽跟那邊府上不熟,我看就請姜伯帶着去一趟吧,你們夫妻是母親身邊最倚重的人,母親這院子自然是交給您了,外院就交給姜伯吧。”
自己當家的成了外院管事,姜嬤嬤喜出望外,“謝謝少奶奶看得上,快過來給少奶奶磕頭,”她過去拉了自己男人出來,“快,快~”
姜嬤嬤夫妻已經五十多歲了,不過是溫氏的陪房,這些年在賈府也沒少跟着受委屈,出來後自己理所當然是溫氏身邊的管事媽媽,但丈夫姜九能被少奶奶委以重任還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直到今天她才覺得這日子過得有了些滋味。
葉睞娘打量着姜九,永媽媽已經打聽過了,姜九在賈家也不過是個打雜的,根本就沒有長才,現在一看,確實是老實巴交的樣子,“姜伯快莫要這樣,我們做晚輩的當不起你大禮,以後外院的事就交給你了。”
永媽媽讓錦言押了春景去收拾東西,沒想到竟然又翻出了故事,賈蓮碧看着錦言手裡的首飾,已經是泣不成聲,“這些都是過年時伯母賞的,都被她拿了去~”
葉睞娘嘆了口氣,她已經無力罵賈蓮碧沒出息了,還好意思哭的這麼委屈,“這些咱們也不要了,沒得奴才戴過的主子還上身,永媽媽,打春景五板子,拿上這些東西,到了伯母那裡好好說,務必把事情說清楚了,伯母原也是一片好心~”
“你也不小了,以後自己房裡到底是誰當家可要想清楚了,”葉睞娘幫賈蓮碧試了臉上的淚水,“快莫哭了,這天本來就幹,哭多了可是要出皺紋的。”
安慰好賈蓮碧,葉睞娘將溫氏買的下人一一看過,按灑掃,廚房,漿洗,針線,庫房,車馬,一一分派了,又命周炳家的管了門房和車馬,有了他,家裡人去了那兒,自己第一時間就會知道,永貴管了採買,永媽媽管了廚房,周炳家的管了針線,一番安排下來,葉睞娘也是腰痠背痛,直嘆張氏的日子不好過,因永媽媽不在,葉睞娘便命常媽媽先帶了廚上的婆子過去,試試她們的手藝。
“小姐,宛小姐過來了,”錦觀挑簾將賈宛梅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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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全國上班,所以加更放在明天了,剛好連着八天,大家雙節快樂啊~
後天偶應該去長沙了,聽說那裡的小吃很好,去吃美食~
我這個標準的宅女終於也算是走出家門一回,自祝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