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經理再度悄悄捏了捏身後服務生的大腿。
剛剛遭受了踐踏的服務生,又遭受了大腿攻擊。
大概是用力太狠,服務生半聲悠長的“嗷~”卡在嗓子裡,捂着嘴,半小跑地退下去。
一分鐘之後,管絃樂隊撤下了之前的曲目,開始演奏巴赫1068號詠歎調第三樂章,舒緩的音樂飄蕩在餐廳環狀拱形的穹頂上。
穹頂之下,一片燈火輝煌,不知他們用什麼方法,一盞盞巨大的枝形水晶吊燈,就像是飄浮在半空中一樣
……1068號,第三樂章什麼的,那都是裝逼,實際上就是《g弦上的詠歎調》。
不得不說,巴赫的音樂都很適合大規模的絃樂演奏。
單簧管雙簧管都不要,一臺教堂管風琴,又或是提琴和鋼琴的協奏就足夠。
這種巴赫才最爲純粹——音樂最爲輝煌的時代裡,最龐大肅穆的宗教復調。
夏洛克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紅酒,看也沒看那排管絃樂隊。
但是兩分鐘後,他平靜地說:
“我建議換掉第一排第三號小提琴手——就是剛剛說的,和你在一起還不巧被你妻子發現的那一個,顯然她與你偷.情之後還沒來得及洗手就上場了。”
總經理:“……”
仁慈萬能的主,他錯了,他真的錯了。
他就應該聽從您的教誨,不應該在安息日的今天走馬上任!
如今他纔剛上任呢,就要因爲與員工的婚外戀情這樣可恥的原因,被罷免了。
離開之前沒有見到傳說中集智慧,美貌和藝術氣質於一身的真正幕後老闆福爾摩斯太太,他不甘心!
路德維希看着一蒼白,冷汗流個不停的總經理,有點不忍。
——尤其是這位總經理年紀不大,還長得頗爲帥氣。
淡金色眉毛的歐美小帥哥什麼的也很有愛啊……雖然有點發福,有點禿頂,不能否認人家臉還是很萌的。
於是爲了給餐廳帥氣的新總經理解圍,路德維希又繞回了筷子的問題。
這才反應過來——誒?她剛纔怎麼如此輕而易舉地,就被福爾摩斯先生轉移了話題?
“……福爾摩斯先生,不要對餐廳裡的樂隊太過於挑剔,不然會心塞死的——來,我幫你找了一雙賣相最好最苗條的筷子,試試看吧。╮(╯▽╰)╭”
“老實說這種機械的練習不太符合我的風格。”
“我知道,但是勇於嘗試纔有創新。”
夏洛克盯了路德維希一秒鐘,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事情一樣,推開椅子站起來:
“抱歉失陪幾分鐘,我出去一下。”
路德維希:“……”
夏洛克十分鐘不到就回來了,手裡提了一個大袋子。
他把袋子放在桌上,神情冷淡。
“吃完了以後換上。”
路德維希看着袋子上的logo,一下子有點說不出話來。
“你給我買衣服了?爲什麼要給我買衣服?”
夏洛克看她的表情高深莫測。
“鑑於我事先不知道你有不穿褲子的癖好。”
路德維希:“泥垢了,其實我真的穿了褲子,爲什麼你就是不放過它……”
他諷刺地打量了一下,她藏在他大衣下的,潔白光裸的雙腿。
“的確,只是它的存在感不明顯。”
路德維希挑了挑眉毛:
“我和衣櫃裡整整一排同款大衣的人沒有共同語言……我的意思是,你都不知道我的碼數,怎麼去幫我買衣服。”
夏洛克眼神像是幽深的潭水,一滴,兩滴,三滴。
——從路德維希的頭髮,經過她的身體,一路下滑……下滑……
一直下滑到她的腳尖。
路德維希:“……”
李維希,把持住!
這個人,可不是酒吧裡的狩獵對象,這個人,可是倫敦第一大凶器!
面對挑.逗一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爲叫做挑逗的挑.逗,該做什麼表情?
媽媽,這真是太難了……
夏洛克在完全不自知的情況下挑.逗了路德維希之後,就像是平時分析案情那樣,平靜地說:
“八十六,六十四,九十。”
路德維希喝了一口紅酒,覺得完全不能體會‘皇家極品赤霞珠\\\的美妙——她寧願去喝二鍋頭。
“這些數字……什麼意思?”
站在一邊一直插不上話的總經理,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一個拍馬屁的機會,於是抓緊機會說:
“應該是小姐的身材指數吧!連胸圍,腰圍和臀圍這樣的細節都如此清楚,福爾摩斯先生對您真是太用心了,你們的愛情令人羨……哦天哪!”
“噗——”
路德維希一下子沒把持住,一口酒噴在了夏洛克面前。
她覺得,她今天一直在準備受驚嚇,和正在受驚嚇的狀態裡切換。
簡直不能忍。
夏洛克坐在椅子上,敏捷地向後一滑,準確躲過了所有酒紅色的水滴:
“你打算攻擊我嗎?”
路德維希擺擺手,拿起餐巾捂住嘴,另一隻手麻利地從餐廳經理胸前西裝口袋裡抽出他的手帕,擦了擦桌子。
經理不愧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餐廳服務人員,十分鎮定地指揮服務生換了一條桌布。
他接過路德維希擦桌子擦到一半的手帕:
“這種小事情交給我們就好,能爲您服務是我的榮幸,請不要讓這樣的小插曲打攪了您用餐的愉快心情。”
他熟練地微笑着:
“如果您用餐不能盡興,福爾摩斯先生也會因爲心疼您,而食之無味的。”
路德維希:“……”
現在沒有酒給她噴,她可以噴口水嗎?她可以噴他一臉大姨媽嗎?
……誰來告訴她,這個顯而易見是剛剛上任的不着調的總經理到底在說些什麼?
她特麼一點都不愉快啊!被福爾摩斯先生和總經理的連環嚇,什麼胃口都被嚇回去了。
爲什麼今天她聽到的每一句都不在她理解範圍之內?
劇情君,你走錯門了,往耽美同人組請左轉,謝謝配合。
……
更可惡的是,福爾摩斯先生重新坐下之後,竟然還敢表情無辜地加上一句:
“每天早晨起牀都可以看見你,你的尺碼我爲什麼不知道?”
路德維希給天真不知世事的白蓮花福爾摩斯先生跪了:
“……福爾摩斯先生,不要說這麼容易讓人誤會的話,我們只是共同擁有一個房東太太而已。”
但顯然沒有人相信路德維希蒼白無力的辯駁,總經理曖昧地朝路德維希眨眨眼,就像再說“沒關係,我都理解”。
路德維希:突然手好癢啊求破!
福爾摩斯先生在男.女關係方面真是太天真了,求來一個約翰-華生,身體力行地給他科普!
……
——夏洛克在人情往來上是一個粗心的人,他顯然沒有意識到,送人衣服之前,至少該把標籤摘掉。
路德維希打開袋子後,立刻不淡定了。
“這個不用我還錢吧?”
夏洛克驚訝地挑眉:“你什麼時候和我借了錢?”
路德維希表情有點詭異:“啊,我記得這件,瓦倫蒂諾的手工蕾絲款,發佈會上出現過。”
夏洛克:“那是什麼?”
路德維希直接略過了這個話題:
“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爲什麼會想到幫我買一件……蕾絲鏤空的小黑裙?”
“我怎麼知道,我只是走進離這裡直線距離最短的一家店,那裡有個女店員問我什麼款式,我說隨意,問我什麼價位,我說隨意,然後她就幫我拿了這件。”
夏洛克放下湯勺,用餐巾擦了擦嘴。
“我好心告訴她,她的丈夫正與她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所謂的加班顯然是個謊言……真是難以置信,她居然把我趕了出來。”
“……那是因爲你太欠趕了,相信我,她沒有打你就不錯了。”
夏洛克頓了一下,沒理會她:“雷斯垂德之前問我,發現竹村安娜疑點的關鍵,其實並不止那兩點……”
路德維希收起笑容:“我不感興趣,先生。”
夏洛克手指交叉,放在桌上,暗黃的燈光顯得他的臉更爲深邃。
夏洛克一不說話,氣氛都冷凝了幾分。
巴赫的曲子進入宏大的尾聲,管絃部驟然一齊奏響,又戛然而止。
音律波濤一般,起起落落。
而人心,也似因這潮汐,起了漣漪。
夏洛克沉默了半晌,他慢慢開口,語氣裡難得多了一絲不確定:
“我以爲,今天早上,你沒有拒絕做我的助理。”
“那是因爲,我沒有機會拒絕。”
路德維希低頭看酒杯裡的酒。
落地窗外的夜色,倒映那一抹紅裡,溶溶灩灩。
“你應該還記得,我是被你直接拉上車的,並沒答應你。”
隨後,她擡起頭,語氣堅決,毫無商量的餘地:
“福爾摩斯先生,你的薪水開的很誘人,但是,我拒絕做你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