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望着方纔藏身的巨石,陸山眼神悲涼,輕輕一嘆。
若不是這塊巨石從天而降,幫他們擋住了大部分源力狂潮,現在的夫妻二人恐怕早已殞命。
而他的這種眼神,則讓石飛羽和東門凝珠的心瞬間沉入谷底。好不容易幫鍾離解開封印,沒想到最後卻換來了這樣的結局。
此刻,石飛羽彷彿已經看到自己即將面對吳月、紫風二人時,會是個什麼下場。
以他對這兩個人的瞭解,也絕不會讓自己活着走出風雲貪圖,甚至連個全屍都難以保留。
紫風對他的恨不是一天兩天,早就想將他處之而後快。吳月自不必說,在石飛羽殺死其弟吳東後,二人就已經結下不共戴天之仇,仇深似海。
沒有了鍾離這個震懾存在,不論是吳月還是紫風,都可以用絕對的實力,將他碾壓致死。
想到接下來所要面對的困境,石飛羽心中不免有些犯愁。
自己生死有命,怨不得誰,但是身邊這幾位絕對不能受到牽連,尤其是他萍水相逢的陸山、鍾鶯鶯二人。
“死要見屍!”
似是不甘心就這麼輸給紫風,石飛羽猛然一拳將那塊直徑數十米的巨石震碎,咬牙低吼道。
“你要去找誰的屍體?”
不料在他滿含源力的拳頭將巨石震碎之後,對面卻傳來了一道冰冷聲音。
“當然是找鍾離那個……”
下意識的,石飛羽脫口而出,但話說到一半他卻反應過來。
猛的擡頭望着對面影影綽綽的朦朧身影,神色驚愕。
只見那道身影袖袍輕輕揮動,瀰漫在周邊的塵土便隨風而散,等到她將同樣站滿了塵土的斗篷拉開,那般容貌赫然是“早已死去”的鐘離。
穿着小蠻靴的雙腳緩步向前,穿過滿地的碎石,也穿過了重重塵霧。
鍾離站定腳步,緩緩將九幽暗月弓擡起,弓柄一端輕輕搭在石飛羽胸膛要害之處,目光冰冷:“你就那麼想讓我死?”
“這……”
望着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裙少女,以及其雙目內的森然殺意,石飛羽臉皮微顫,猛的轉頭怒喝道:“陸山,你不是說……”
豈料陸山更加不濟,渾身一顫,連忙擺手:“我可什麼都沒說!”
的確什麼都沒說,只是露出了一個悲涼的眼神,而這個眼神卻讓石飛羽誤以爲鍾離已然殞命於此。
似是反應過來,帶着一絲憤怒的目光霍然轉向鍾鶯鶯。
不等他開口詢問,鍾鶯鶯便笑道:“我只是說鍾離妹子沒有跟我們一起出來而已,是你自己想多的。”
剛纔那種氣憤,那種悲涼的眼神,很難讓人不忘此處去想,誰知道面對鍾離的質問,這夫妻倆竟是將責任推的一乾二淨。
嘴角微顫,石飛羽突然發現自己現在竟是百口莫辯。
“說,你是不是那麼着急想讓我去死?”
發現他臉色變幻良久也不曾開口,鍾離雙眸殺意大熾,九幽暗月弓柄之上的那些幽綠色寶石,也散發出了一陣森然冷光。
這種幽綠色的光芒,彷彿來自地獄的魔眼,觸之心神顫慄。
石飛羽額頭上不知不覺滲出了一層冷汗,卻強自鎮定,笑道:“怎麼會,我剛纔的話只是說了一半,後面還有一半沒說出來。”
“哦?”
柳眉一挑,鍾離臉上寫滿了不信。
而石飛羽也不等她開口質疑,便立即補充道:“死要見屍,活要見人!”
聽聞之後,鍾離雙眸中的殺意才逐漸退去,隨之收起九幽暗月弓,轉身留給了他一個背影。
不過在轉身之後,東門凝珠卻發現她衝自己偷偷的眨了眨眼。
這般一幕,立即讓東門凝珠明白過來,剛纔的鐘離顯然是在故意找茬,想要打壓一下石飛羽的氣焰,實則並無惡意。
隨着慢慢的接觸,鍾離愈發覺得這個修爲只有分神境後期的少年,無論是足智謀略,還是所掌握的幾種強大符咒,都不容讓人小覷。
越是留在他身邊,鍾離就越能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那股危險氣息。
作爲弓箭手,一旦察覺到這種危險,便會果斷捨棄獵物。但是這次鍾離卻不能放棄,因爲他想要看看,這個少年身上,究竟還隱藏着多少不爲人知的秘密。
剛纔之所以震懾,鍾離其實心裡是在害怕,害怕這個少年在背後對自己也使用什麼陰謀詭計。
要知道連陸丘那樣的空玄境中期強者,最後都被他坑的自毀源核。若是換做自己,鍾離相信即便是被他買了,恐怕還得幫他數錢。
其實現在的鐘離,已經與初次相見有所改變,而且這種改變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她的判斷。
若是換做以前的鐘離,管你是否有意失言,先用箭矢在身上扎百八十個窟窿再說。
但現在隨着慢慢的相處,鍾離不再孤僻冷漠,也漸漸學會了融入朋友之間的那種友誼,尤其是在石飛羽幫她解開封印之後。
“可惜!”
擡頭望着崩塌而下,碎石依舊堆積如山的那片地方,陸山突然長嘆一聲:“先祖神兵怕是要與那個混蛋長眠於此了啊!”
直到此刻,石飛羽才明白他方纔眼神裡的悲涼從何而來,不由得臉色一沉,怒笑道:“想要你家先祖的那把破刀還不簡單,拿二十萬神罰幣出來,我給你找!”
“當真?”
本是戲言,不料陸山卻雙眼一亮,緊緊的盯着他,急聲說道:“飛羽兄弟,只要能找回我陸家先祖的神兵,別說二十萬神罰幣,就算是讓我給你磕二十個頭都行!”
“滾!”
沉聲低喝,石飛羽陡然一腳將他踢飛,隨之從懷裡取出一隻空間囊,笑道:“陸丘臨死前把東西都交給了我,說是讓我代爲保管。”
這件事情只有他和東門凝珠知道,聽見他又在那裡胡扯,東門凝珠便強忍着笑意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代爲保管?陸丘那廝真有這麼好心?”
拍拍屁股,陸山對他這一腳不以爲意,嘿嘿笑着湊了過來,發現空間囊的確是陸丘身上佩戴之物,不由得雙眼圓睜,滿臉驚駭。
“聽他胡說,八成是他從陸丘手裡騙來的。”
鍾離與石飛羽已經結伴走了一個多月,對他有時候的那種狡詐更是心有餘悸,見陸山上當,便忍不住將其戳穿。
“有本事你騙一個給我瞧瞧!”
石飛羽心裡顯然還記着剛纔鍾離對自己展現出來的那股森然,聽聞,立即不忿還嘴。
豈料話音未落,鍾離手中九幽暗月弓便輕輕一震,殺氣四溢。
見此,他急忙面色嚴肅的岔開了話題,從空間囊內取出陸家先祖那把斷刀,隨手扔給陸山:“記着,你欠我二十萬神罰幣。”
神罰幣,神罰大陸最高面額的交易貨幣,其上正面刻着商丘版圖,背面則是一片怒海滔天的汪洋。
一枚神罰幣,可以換取一百枚源幣,也可以換取一萬枚晶幣。
若是二十萬神罰幣堆在一起,都換成晶幣的話,那般景象,恐怕比眼前這座萬丈孤峰崩塌而下形成的石堆都要龐大。
商雨城陸家乃三大經商頂尖勢力之一,以房地產業爲主,其家底之雄厚,富可敵國。
二十萬神罰幣雖然是個不小的數目,但是對於陸山這樣的人來說,依舊不算什麼。
現在的他,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這把長柄斷刀之上,此物自從被石飛羽拔出來後,便一直保管在陸家祠堂。
原本陸山也沒多想,但是等進入風雨貪圖後的一個多月,偶然看到陸丘用這件神兵獵殺妖獸,才知道他將此物偷偷拿了出來。
陸丘這些年作爲陸家年輕一輩最強者,其下黨羽衆多,而陸山的爹雖然貴爲族長,奈何他這個少爺不爭氣,自小就被陸丘處處打壓,而其父親的族長之位,也將不保。
不過現在有了這件先祖留下的神兵,陸山相信只要自己回去將事情全都如實稟報,家族一定會嚴懲陸丘一脈,而自己老爹的族長之位,也將巋然穩坐。
這便是生活在大家族內的悲哀,別看他們平時衣着光鮮,稱兄道弟,實則時刻提醒吊膽,夜不能寐。
在外人看來是一件平平無常的小事,其實背後卻牽扯極大,就算沒有牽扯,那些別有用心之人,也會讓事態不斷變大。
對於這些石飛羽其實也都明白,爲的無非是名利二字。
但他寧願把跟多的精力放在鞏固修爲之上,也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去跟人勾心鬥角。
陸山拿着先祖那把神兵站在一旁嘿嘿傻笑,石飛羽卻是沒再理會他,從空間囊內將大把高階靈藥取出,放在地上,笑道:“見者有份。”
“八品天衢九葉草……”
“九品寒玉靈遂花……”
“這……這個難道是玄級下品八岐奇葉?”
望着擺放在地上的上百株靈藥,鍾鶯鶯雙眸圓睜,神色驚訝。這些東西,以她的身份都是沒有多少珍藏,沒想到石飛羽一下子拿出上百株要分給大家。
“玄級下品八岐奇葉?”
對於靈藥這一類,石飛羽很少接觸,懂得也不是很多。但是一聽到玄機下品四個字,他的心臟就跟着狠狠抽搐起來。
地上的這些靈藥看似是他隨意取出,實則早已把那些自己能夠認出來的暗中扣下,如今被鍾鶯鶯發現了一條漏網之魚,他豈能不急。
不等話音落下,石飛羽的手掌便迅速向着那株奇怪的根莖抓去,在這條宛如靈蛇般的奇怪根莖之上,則只有一片鮮紅的葉子舒展,復又捲起,彷彿正在隨着那般韻律輕輕呼吸。
“鏘!”
不料尚未等他手指接觸到這株玄級下品靈藥,鍾離便甩手扔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藍光閃爍,剛好釘在了那株靈藥與他手指之間。
望着眼前這把藍光閃爍的鋒利匕首,石飛羽嘴角微顫,只好悻悻的把手縮了回去。
而這時,鍾離才雙眸輕擡,嘴角有着一抹極難察覺的戲謔:“算你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