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苕溪,我們回來了
允瓔剛剛回來,自然要到邵家向衆人請安,帶上禮物,烏承橋陪她一起前往,邵家衆人倒是沒有對她多回苛責,只是抱怨了她幾句,便各自圍繞着孩子扯開話題。
這一次,允瓔並沒有見到邵玉蕊,倒是看到了邵玉蕊的生母,看起來,眉宇倒是多了一絲憂愁。
從邵家吃了晚飯回來,因爲田娃兒成親在即,大家都想着回去給他捧場,加上貨行中諸事停當,於是,歇了兩天,大家便紛紛上路回苕溪,陳管事自願帶着留守的夥計,守着貨行和麪館,他家就在泗縣,而且家中就只有他和陳錦羅父女兩人,如今貨行也提前放假,每日來只須過來看看,倒也多些方便,晚上他做事細心,烏承橋等人都很放心。
如今有了烏承橋的大船,那些漕船都可以掛於兩側或是拖上甲板,衆人便全部上船,帶上年貨,高高興興的回家去。
對他們而言,苕溪就是他們共同的家。
與大船的速度,沒幾天,他們就會到了苕溪水灣,只見,原本浮宅的地方已經建起了清一色的木頭屋子,不像是以前那樣,真的是浮於水面上,如今,卻是將屋下的浮橋打了樁,做成了居於水面的木橋,而那屋子連轉,又與後面的山相通相連,那山邊也開出了山道,山上的荒涼也改了風景,變得整齊起來。
遠遠看去,竟是一墾墾的菜地和果林。
“好漂亮。”允瓔由衷的讚道,沒想到,他們居然把這兒修得這樣好。
“瑭瑭有心了。”烏承橋也點了點頭,笑着說道。
“瑭瑭的主意?”允瓔驚訝,倒是想起之前他們出發去給蕭棣送貨的那次。唐瑭確實接下了這兒的事情,卻不曾想到,他居然做得這樣好,“等他成親,我們該給他包個大大的紅包。”
烏承橋側頭瞧着她,脣角揚起一抹寵丨溺的笑,有些事。是男人間的秘密。說破了,反而不美。
“喂~~~~”這時,陳四家的雙手攏在嘴邊。衝着那一片浮宅運足了氣息喊了起來,“我們回來了~~~~”
聽着陳四家的那蕩氣迴腸的喊聲,允瓔似乎又看到了以前在苕溪水灣時陳四家的那種種爽朗笑聲,突然也起了興致。湊趣的上前,學着陳四家的樣子。喊道:“我們回來了~~~哈哈!”
像這樣的放鬆,允瓔還是頭一次,一喉子喊罷,心中竟豁然開朗。
烏承橋抱着孩子。站在她一步遠之後,含笑看着她,這樣的她。他也是頭一次見,但他相信。以後只會看到更多這樣的允瓔。
“陳四家的,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聽到動靜,那邊的屋裡紛紛開了門,田娃兒衝在前頭,驚喜的看着這大船,“戚叔,王叔,烏兄弟,陳四哥……”
“行了行了,我們這兒一船子人,你招呼得過來嗎?”陳四家的高聲回道。
“田兄弟要成親,我們這些做兄弟的,能不趕回來嗎?”巧的是,跟着他們的大船後面,居然又駛進了幾條船,聲音傳來,竟是阿康和阿明他們,想來,他們是從另一邊過來,纔沒有與允瓔等人遇上。
“就是就是。”
苕溪水灣上,招呼聲此起彼伏,一時笑語不斷,曾經,田娃兒等人拿陳四家的取樂,而這一次,卻是田娃兒成了大會兒調侃的中心。
允瓔聽着那熟悉的微葷話題,含笑轉向烏承橋,這一切,竟讓她如此親切,猶如當初,她睜開眼睛時聽到的那些般。
船緩緩靠近浮宅,大家都是水上討生活的,這停船的埠頭當然是必不可缺的。
於是,衆人紛紛把原本停在兩邊的船調整了一下,讓出位置讓烏承橋的這條大船安置下。
“烏家小娘子,你們的屋子在那邊,早知道你們這兩天要回來,大夥兒都收拾好了。”衆人七嘴八舌的介紹着。
給允瓔和烏承橋準備的屋子,足有三四間之寬,正中間被收拾成了堂屋,左右各兩間屋子,左側的兩間相連,內外之分,顯然是留給烏承橋和允瓔的,而右邊兩間應該是給阿浣幾個伺候的人住的。
烏承橋這次帶來的人也不少,不過,船本身的艙房就極多,再多的人也不用怕。
“大妹子,你還是住船上吧,這天太冷,屋裡怕是什麼也沒有,沒船上暖和呢。”陳四家的陪着允瓔裡裡外外的看了一週,搖着頭說道,“就算是大人能住得,你家孩子卻是太小,還是小心些好。”
允瓔想了想,倒也沒有堅持住到這屋裡,不過,她還是吩咐人把屋裡該添的都添了起來,準備白天天好的時候,在這兒歇息。
當夜,衆人都湊到一起,又一次體會了一把當初的大碗菜,只是如今對他們而言,菜餚豐富了無數,也精緻了無數,場地又有大船的甲板,一個個的都是放開了肚的吃喝。
“烏小兄弟,待來年,我們幾個老骨頭也想留在苕溪,你看可行?”酒行一半,戚叔感慨的看着那一片嶄新的浮船說道。
當初戚叔替他們管着貨行的船運,也是一時的辦法,可現在,貨行裡有陳管事,外面還有那麼多人,一切都有跡可遁,戚叔便想着苕溪安度晚年,更何況,隨着貨行的生意越來越大,他也是擔心自己能力不足,怕烏承橋和允瓔因爲抹不開這層面子不好換了他,才主動開了這個口。
烏承橋不由驚訝:“戚叔,爲何突然這樣想?可是貨行的事太多了?這樣好了,明年我再調兩人來幫襯你們吧。”
“不是不是,人老了,瞧着他們這羣老哥兒們都能回這兒享福,我這是眼紅吶。”戚叔笑着擺手。
“戚叔,您想回來,我們能理解,但明年,還得勞您再辛苦些,怎麼着,也得幫我們帶幾個徒弟出來嘛。”允瓔在一邊也勸道,“等戚大哥那邊安頓下來,讓他來繼您的位置,還有阿康大哥和田大哥,您也多指點指點,以後貨行,更是用人的時候呢。”
戚叔助他們於微時,雖說現在苕浮弄的極好,而他們也算是得到了回饋,可是,她卻覺得如此便讓戚叔離開那個職位,有些太不……
“這樣……成。”戚叔聽到允瓔提到他兒子和阿康、田娃兒時,略略猶豫了一下,總算是點了點頭。
烏承橋淺笑着,他還有他的計劃,明年,唐瑭和柯至雲一時怕是回不來,就算他們回來,他的計劃一實施,這貨行怎麼着的,也不能缺了戚叔等人,所以,他一會兒還是要找戚叔好好聊聊,一來是安排後面的事情,二來也免得給幾位老功臣留下什麼芥蒂。
老王頭一向尊重戚叔的決定,聽到允瓔這回復,也沒再說什麼。
允瓔又坐了一會兒,聽到孩子的啼哭聲,便先回了艙房裡,給孩子餵奶,洗漱,自先歇下。
臘月二十六這一天,是田娃兒成親的大喜日子。
這個曾被陳四家的取笑無數次的漢子,在他誕世第三十六個年頭的這一天,迎回了王莊的一位寡-婦,結束了他光丨棍的苦日子。
一早,清一色的漕船都布上了紅綢,由苕溪的漢子們運着田娃兒和紅禮雄糾糾的出發。
晚上的喜宴依然擺在大船甲上,婦人們三五成羣的忙着準備晚上的菜餚,允瓔和陳四家的一如當年,掌起了勺,當然,如今得力的掌勺人還添了不少人,不少的婦人在麪館歷練這麼久,出藝早就進步許多了。
而餘下人,則在田娃兒的新居忙活,作着最後的佈置,在他們中,田娃兒便如允瓔前世時那所謂的聖鬥士,這麼多年來,因爲船上人家的苦日子,漢子們的親事都極不容易,而田娃兒又無父無母無人操持費心,他自己又是那一人吃飽全家人不餓的德行,更是比其他人要困難許久許久。
“這田娃兒吶,總算是圓滿了。”陳四家的一想到以前的田娃兒,就各種感慨,忍不住嘆道。
“還不算,等來年再添個一男半女的,纔算圓滿。”邊上有婦人接話道。
“婆娘有了,一男半女還會遠嗎?”陳四家的調丨笑道,“還好大妹子都住船上,要不然,今晚可別想安生嘍。”
一句話頓時惹得衆人一陣意味不明的笑聲。
允瓔更是失笑,想起陳四家的以往的做派以及與田娃兒之間的牽扯,不由笑道:“嫂子,你家也住田大哥隔壁,你這會兒就開始擔心今晚要失眠了呀?”
“哎呀,我們的邵大妹子居然也學會說葷話了呀,哈哈。”陳四家的誇張的揮着大勺子直笑,打趣完允瓔,她又漫不在乎的揮了揮大勺子,說道,“我纔不怕,他們吵着我,我還不能吵回去?”
允瓔頓時敗退。
“少夫人,單公子來了。”就在這時,有人來向允瓔稟報。
“領他去見公子就是。”允瓔擡頭瞄了一眼,果然看到不遠處停着一條船,單子霈負手立在船頭,神情一如當初那般淡漠,她也沒什麼心思見這人,便向來人隨意的吩咐了一句。
“公子方纔與戚管事撐船出去了。”來人卻爲難的解釋道,“單公子說,他還有要事要離開,公子不在,尋少夫人說話也是一樣的。”
“那行吧,請他到那邊堂屋稍坐,我這就過去。”允瓔微有些驚訝,那個單子霈,平時不都是一副不待見的淡漠模樣嗎?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