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三搭一的買賣
唐瑭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烏承橋如今是沒有穩定下來，他們纔沒有自己固定的家，但以後，必然不會不買，家業大了，應酬多了，客人往來必不可少，一個體面的家，除了男主人的面子之外，也是女主人能力的體現。
要想自己過舒坦日子，身邊的可靠的丫環必不可少，要不然，別說分擔事務了，說不定還會反過來挖她的牆腳，好好的家估計也會演變成各種鬥，那，不是她想要的。
而唐瑭，他父親是洛城商會會長，家大業大，他看的聽的自然比她要周全要有眼界的多，這一點，便是大大咧咧的唐果都能比她敏銳。
允瓔想到這兒，笑着點頭，接受唐瑭的意見：“你說的沒錯，可是，這丫環怎麼僱，我也不懂呀。”
“邵姐姐，你能管好作坊能管好麪館，區區幾個丫環，你還怕了不成？”唐瑭頓時大笑，“再說了，丫環不是僱的，是買的，這兩日，我幫你找人物色幾個小丫頭吧。”
“好，那就麻煩你嘍。”允瓔點頭，也不客氣。
“你就瞧好了吧。”唐瑭含笑攬下這件事。
而允瓔自己，說過之後便把這件事拋到腦後，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唐瑭帶着十個小女孩和十個小男孩出現在她面前，她纔想起這件事。
“這麼快？”允瓔驚訝唐瑭的辦事效果，不過。她更驚訝他幹嘛帶這麼多人回來，二十個？照顧她一個人？“怎麼那麼多？”
“你先挑，看中幾個就是幾個。”唐瑭笑笑。轉身對一邊站着的一箇中年男人說道，“老周，這位是烏家小娘子，她纔是要買丫環小廝的正主，你可得用心着些，挑幾個好的，你也知道。我們貨行幾個兄弟還未在泗縣置宅院，以後用人之處還多着呢。”
“是是是，唐公子放心。我們也算是合作過幾回了，我老周再混，也不敢在您面前唬弄不是？”中年男人笑眯眯的，看起來就像是鄰家大叔般。他轉向允瓔。躬了躬身，“小娘子，這些都是我們那兒最出挑的了，您看看。”
說罷，又衝着那些孩子揮了揮，說道：“都精神着些，跟了小娘子，有你們的好日子過。”
允瓔看着那老周。卻皺起了眉，人販子？
“呀。這麼熱鬧？”這時，幾天來神出鬼沒的唐果從外面跑了進來，驚訝着繞着這些人看了一圈，對允瓔笑道，“邵姐姐，你要添人呀？”
“嗯。”允瓔細細打量着這些人，這買人賣人的事，對她來說，真心難以接受，也不知道這些孩子都是怎麼落到這人販子的手上的。
“小娘子，我們坊裡出來的孩子個頂個的好要，您買了他們一定不會虧的。”老周極力推薦着。
“他們，都是自願的嗎？”允瓔來到那些孩子面前，這些孩子，看着最大的不過十二三歲，最小的瞧着估計只有七八歲，這麼小的孩子，在她前世，正是在父母身邊享受無憂無慮的時候，可現在……
“小娘子，您放心。”老周這樣的人精，一聽允瓔這話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道理？立即上前解釋道，“我們安若坊也有許多年頭了，從來不做昧良心的事，來我們坊的這些人，都是家裡沒了活路，不得己才賣進來的，圖的就是通過我們坊，教他們一技之長，再給他們謀個好出路，唐公子是知道的，我們坊和貴行合作，這挑夫、腳力都有好幾回了，這些孩子，全是自願的，而我們也是有家有室有兒有女的人，斷做不出那些昧良心的事。”
這番話，倒是讓允瓔不由自主的打量了這個老週一眼，見他面帶微笑，神情坦然，說到安若坊時，更是隱約帶着自豪，心裡不由更驚訝，這人販子也能做成這樣？
“邵姐姐，安若坊的坊主，我認識，確實如此。”唐瑭笑了笑，衝允瓔點頭。
“哥，你什麼時候認識什麼安若坊的坊主了？”唐果驚訝的挑眉，來到唐瑭身邊問道。
“我的事，你不知道的多了。”唐瑭睨了她一眼，戲謔道，“以前你忙着給我闖禍，後來你忙着追雲哥去了，現在你又忙着瞎胡鬧，等輪到你關心我這個哥哥的時候，唉，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哪有。”唐果臉上一紅，心虛的避開眼睛。
“既然這樣，那就挑吧。”允瓔消去對老周的反感，開始挑人，看着這一雙雙混着希翼和不安的眼睛，心裡飛快的盤算起來，她能留下多少？
她身邊的人倒是無所謂，韻兒一個也是足夠，倒是烏承橋身邊，沒有一個機靈的小廝照顧，總歸不是個事，邵玖和邵拾伍辦事還可以，可生活起居上怕是沒那麼周全，還有這麪館裡，手裡握着賣身契的人，總比僱的要可靠，而且，麪館外面跑堂的也沒個……
允瓔不經意的擡頭，突然看到一雙倔強的眼睛，她不由停下了腳步，打量着這雙眼睛的主人。
在她面前的，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眉清目秀，眼中帶着倔強，被她這樣盯着看也不顯半點兒驚惶，神情坦然，和其他孩子多少流露出的不安完全不同。
“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允瓔對這少年心懷好感。
“我叫阿湛，今年十二。”少年淡淡的回話，就好像，面對的並不是可能成爲他主人的人，只是一般的閒談般。
“你都會什麼？”允瓔讚賞的點頭，繼續問。
“我會的不多，但不會的我可以學。”阿湛依然語氣淡淡。
“阿湛，好好說。”一邊的老週一聽，卻是急了，低聲斥了一句，忙對允瓔致歉，“小娘子莫怪，阿湛會的很多，他識字，會數，會畫，也會些功夫，別看他人小，可心性極好。”
“沒關係。”允瓔搖了搖頭，她倒是挺欣賞這個少年的性子，笑了笑，繼續問道，“你說說，你如何賣法？”
阿湛猛的擡眸掃向允瓔，似乎對她的問題有些奇怪，好一會兒，他才動了動脣，轉頭看向在左前方的女孩，抿嘴沉吟片刻，才說道：“你只要買下她們三個，我便跟着你，不用分文。”
“咦？還有這樣的好事？這三個丫頭是你家人啊？”一邊的唐果瞪大了眼睛，驚呼着問。
“賣三送一？老周，你們安若坊不是虧了嗎？”允瓔的興趣被他全然勾了起來，她轉向老周問道。
“阿湛在我們坊是自由身，留在坊裡就是因爲這三個丫頭，今天來，也是因爲這三個丫頭。”老周帶着些許苦笑。
原來是這樣，沒想到這少年倒是個有情有義的。允瓔瞥了少年一眼，退回到那三個丫頭面前。
這三個丫頭個子相差無幾，但容貌卻是大不一樣，看着也不是一家人，卻不知道阿湛爲什麼會願意爲這三個甘心自賣其身，還是分文不取的。
“你們都叫什麼名字？跟他什麼關係？”唐果也起了興趣，跑到允瓔身邊搶着問道。
三個丫頭有些不安，絞着手指低下頭，愣是不開口。
“喂，問你們話呢？你們不會……”唐果說到這兒，驚訝的捂住了嘴巴。
“我……我叫阿浣，十一歲了，她是阿銀，十歲。”好一會兒，中間那個最瘦小的丫頭怯怯的開口，一張小臉漲得紅紅的，但，她還是鼓起勇氣，拉起一左一右兩個丫頭，小聲說道，“這是阿諾，九歲，阿諾會做好吃的飯，阿銀會做衣服，我……我……”
“你會什麼？”唐果催道。
“我帶過孩子，很小很小的孩子。”阿浣終於鼓起勇氣擡頭看人，她看着允瓔，臉上紅霞未褪，不過比起剛剛的膽怯卻是好了許多。
“呀，這丫頭機靈。”唐果頓時笑了，對着允瓔說道，“邵姐姐，留下她吧，等你的寶寶出來，倒是少不了要添人的。”
唐果看人一向只看感覺，剛剛聽到阿湛的話，便對他們起了相助之心，這會兒聽得有趣，更是直接勸允瓔留下他們。
“我這兒可是麪館，這會做飯的，我還用另外找人嗎？做衣服的，外面的陳管事家就有個成衣鋪子，你們的手藝能比得上他那些老師傅嗎？還有，會帶孩子，我直接請個奶孃不是更省事？”允瓔卻突然一笑，對着阿浣說道，“想讓我留下你們，這些才藝可不充足，還會別的嗎？”
“我們……”阿浣眼中一黯，搖了搖頭，再一次低下了頭，把兩個妹妹的手捏得緊緊的。
就在這時，那最小的阿諾卻突然掙脫了阿浣的手，對着允瓔着急的比劃了起來，眼中滿滿的焦急。
“她不會說話？”唐果驚訝的看向老周。
“是，據說這孩子以前是會說的，只是來我們坊時，發着高燒，後來就再沒有說過，他們四個不是一家子，是從外地流浪過來的，爲了救這個孩子，阿湛自願賣入我們坊，但這兩個丫頭死活攔着，就變成現在這樣，她們三個是我們坊的人，阿湛則是留在我們坊做事。”老周忙解釋，語氣中多少帶着對這幾個孩子的維護之意，“他們四個不願分開，這才導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