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從此共進退
陳四和田娃兒的搶先表態，頓時刺丨激了那些年輕人們。
和柯家、喬家搶整個江南運河的買賣？那無疑是虎口奪食，可是，這些年輕人們卻顯得異常激動，其中，尤其以阿康阿明最爲明顯，可是，他們卻難得的沒有站出來，而是先看了了看他們的父母。
相對於年輕人的興奮，老人們則冷靜了許多，他們在這一方水上混了一輩子，信的安份守己，守的是勤儉持家，虎口奪食這樣的事……
顯然，老人們顧慮重重。
烏承橋說完這些，看了看戚叔，見戚叔並不是一口回絕，而是在認真的思考，他便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戚叔是睿智的，如今這處境，他一定知道怎麼做纔是對大家最好的。
“面好了，大家先吃麪吧。”這會兒，允瓔已經在那邊炒好了菜配好熱湯了，見這邊暫時的沉默，忙笑着招呼道。
“來來來，碗不夠，竈不夠的，大夥兒輪流吧。”陳四家的端了一碗放到了戚叔面前，“叔，先墊墊肚子再想吧，烏兄弟纔回來，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會走不是。”
“先給老王頭送吧。”戚叔看了看面，指了指自家的船，沒忘記那個老兄弟。
“已經送了。”那邊響起婦人的接應聲，表示老王頭已經有人照顧到。
戚叔這才接了，筷子拌了拌，看着那熱氣騰騰的霧氣，他突然停了下來，側頭看着烏承橋問道：“這船隊行走，年輕人尚能勝任，我們這些老傢伙們，怕是有心無力啊，怕到時候，會拖累了你們夫妻倆。”
“戚叔。”允瓔聽到這句，把那邊的事交給了陳四家的。她走到了戚叔身邊，含笑說道，“我們除了船隊，最主要是還是商行。如今那邊已經租下庫房在整修了，若是戚叔覺得跑船辛苦，可以是那邊幫着看顧庫房，其他長輩們，若不願留在庫房，我們也可以尋個地方安頓下來，只是如今買賣新做，這住的地方怕是無法做到極好，還請各位見諒。”
“唉，小娘子莫要怕我老漢貪心。我們這些人世代混在這一方水上，在苕溪水灣也一起住了幾十年，雖然只是浮宅，可到底是我們住慣了的家，如今家沒了。在這一帶，也是進不得退不得，要是家時的年輕人又走了， 他們……唉，我不得不替他們考慮。”戚叔連連嘆氣，他不是他們的領頭人，可這麼多年來。他們遇到什麼事，都喜歡和他商量，久而久之，他也自覺的擔起了守護所有人責任，如今這情況，自然也得爲所有人考慮再三。
“戚叔。您的心意，我們明白的。”烏承橋點頭，應道，“要不是你們救了我夫妻倆，我們夫妻又怎會有今日？對我們來說。你們都是恩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何況如今這禍事又是與我們有關，我們定不會坐視不管。”
“沒錯，苕溪水灣也是我倆的家，在座的所有人也都是我們的家人。”允瓔贊同的接話道，“戚叔，您放心，我們不敢保證帶大家出去一定能大富大貴，可是，我們可以保證，只要有我們一口吃的，我們便決不會不管大家的，以後，我們所有人，有難同當，有富同享。”
“烏兄弟，小嫂子，沒說的，我們跟着你們幹了。”這一次，卻是阿明最爲激動，搶了阿康要說的話。
阿明的話音一落，頓時引來年輕人一陣呼應：“沒錯，我們跟着你們幹了，不管是吃乾飯還是喝稀湯，我們決沒有二話。”
“老哥，我們留在這兒，也是個絕路，就跟他們去吧。”阿唐的爹也跟着對戚叔說道，“柯家這樣可惡，我們留在這兒，他們絕不會放過我們的，不如出去，興許還有盼頭。”
“戚叔，走吧。”阿康等人雖然已經表了態，不過他們也不會放着家裡老人不管，當然希望戚叔能同意，大家一起走。
“好！走！”戚叔擡頭，看了看衆人，半晌，他才下了決心似的，重重點頭。
“太好了。”衆人歡呼，突來的沸騰，把那些孩子們嚇了一大跳，個個一頭霧水的看着自家的大人們。
允瓔和烏承橋也欣喜的欣喜而笑。
當即，陳四和田娃兒很自覺的開始招集人手，清點到底有多少船可以跟着出行，有多少老弱婦孺需要安頓。
一個時辰後，衆人輪流墊飽了肚子，陳四和田娃兒也把人員清點明白，來向烏承橋回報。
“烏兄弟，都清楚了，一共二十六條船，不過，其中有十六條都有家人要安排。”陳四不愧是跑外面跑慣了的，做事極有條理，三言兩語就把事情弄明白了，“還有一件事，如今這外面雖然看不到柯家人，但這段時日，他們也沒少過來，所以，我們這麼多人要去泗縣，這路上會不會遇上柯家人，還是個問題，不知烏兄弟有什麼好辦法沒？”
“這個，我倒是還沒有對策。”烏承橋也有些無奈，柯家……帶着這麼多人，確實做不到不驚動柯家。
“這個好辦。”允瓔卻應得有些胸有成竹。
烏承橋回頭看她，笑道：“你想到辦法了？”
“我們來時只兩個人，自然是避其鋒芒，可現在，這麼多人，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這路上就是遇上柯家人，也奈何不了我們。”允瓔笑道，她哪裡有什麼可靠的辦法，只不過，她是覺得，只要不遇到柯老爺本人，這過關還是簡單的，畢竟所有人都認得他們的船，也就知道他們和柯公子的關係，可是能遇到單子霈，或許，就更簡單了。
“沒錯，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他們個球。”阿康大笑着附和着。
“就是就是，怕他們做啥。”年輕人們早就和柯家起了幾次衝突，如今也不怕再多幹上幾次。
“今天晚了，我們明天再走吧，今晚，大家都好好的歇歇，養足精神。”戚叔一番沉思，也有了決定，他相信烏家小兩口的見識，即然他們倆都不怕柯家，肯爲了他們這許多人冒這個險，他們還有什麼不敢的？家都沒有了，豁出去就是了。
當下，衆人紛紛散去，收拾的收拾，準備的準備。
允瓔見天色還早，看着這一片的水草叢，她再一次想起那些野鴨和野鴨蛋。
既然有可能一段時間回不來，她又何必客氣？把這些東西留給柯家的人，那纔會讓她鬱悶呢。
允瓔想到這兒，和烏承橋說了一聲，便拉上陳四家的一起，前往水草叢中。
一路經過別人的船頭，收穫一堆的招呼和善意。
“大妹子，你這是要幹什麼去？”陳四家的見允瓔直接走到了最邊上，有下船的意思，忙問道。
“我想看看這附近的水草叢裡有沒有野鴨子和野鴨蛋。”允瓔實話實說，說到這兒，她突然覺得自己傻，她能發現這些，難道這些餓了幾天的船家們會發現不了？
“原來你說這個。”陳四家的笑道，“這附近的，早被我們抓完了，不過，這一帶也不多，唉，你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們險些連這一片的草根都要挖出來吃了。”
允瓔停下腳步，放棄了下船的想法，看着陳四家的嘆氣：“都是我們做事思慮不周，給你們惹了麻煩。”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陳四家的拉着允瓔往回走，邊走邊笑，“柯家盯着我們那處水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之前你不也見識過麼？他們這次，分明就是藉機鬧大，把我們都趕出去，他們的陰謀就得逞了，而且，這事兒要是換做我，我也一定和你一樣做，那柯老爺多大了？沒的禍害了人家姑娘，你呀，救得好。”
“謝謝嫂子。”允瓔心裡一暖。
“行啦，回去歇着，我們這兒還有幾副網，等明兒出去，大夥兒努力努力，網幾尾魚還是有法子的，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裡，別爲吃的操心了。”陳四家的直接把允瓔想逮野鴨的舉動理解成了操心大家的三餐問題，笑着把允瓔送回了船，衝烏承橋揮了揮手，也回自身船上去了。
看着陳四家的離開，允瓔許久才收回目光，過去幫烏承橋打水梳洗，邊有些感概的嘆氣：“我覺得，陳嫂子這次也變了好多。”
遇到這樣的事，陳嫂子心裡也不會舒坦，笑不出來也是常事。”烏承橋點頭，接了允瓔遞給他的布帕，看着允瓔說道，“瓔兒，你這兒還有多少錢？”
“只有十兩左右了吧。”允瓔知道他要說什麼，這段日子他們也沒開面館，跑了幾趟也是爲公家辦事，如今沒有收益，一切貨款和花用都是唐瑭墊的，他們自然也不好意思向唐瑭要車馬費了，畢竟是幾個人一起的生意，這來來回回幾趟，加上這次買了東西，手上的銀兩便直線減少了。
“十兩……眼見天冷了，得給大夥兒置辦棉衣棉被……這租院子的事，一時半會兒怕是難以辦到了。”烏承橋嘆氣，一錢難倒英雄漢，此時此刻，他再一次想起當初自己的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