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清渠樓青媽媽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柯至雲哪裡知道,他口中的喬大公子就是他身邊的烏承橋,本着對喬大公子滔滔不絕的敬仰,喬大公子混跡花街酒巷的各種壯舉也被一一的批露在允瓔面前。
什麼長年包下清渠樓的頭牌芙仙兒啦,什麼清渠樓所有豔丨姬都是喬大公子的腳下臣啦,什麼爲了捧某樓的新豔名角與人大街上設下豪飲宴啦……
種種,種種,數不勝數。
烏承橋的臉,漸漸的黑了下來,他一動不動看着前面景色,卻不知爲何,他並沒有主動打斷柯至雲的話茬兒。
允瓔初時只是好奇,雖然聽到芙仙兒時,也有着小小的酸意,可她知道,那是他的過往,她來不及參與的往事,但,隨着柯至雲例舉的壯舉越多,她便越笑不出來了。
他是那樣的人嗎?那以後,會不會……
允瓔擡眸,看着烏承橋,心裡五味紛雜,一時,也忘記了打斷柯至雲的話匣子。
這柯至雲倒是真對喬大公子上心,各種趣事說的很是詳細,只差把喬大公子幾歲斷奶、幾歲尿牀的事都數了出來。
河道彎彎,兩岸白牆青瓦徐徐倒退,船隻慢慢穿過橋洞,拐過小街河道,來到高高的清渠樓前。
允瓔收回心緒,烏承橋的種種,等閒下來兩個人的時候再慢慢討論,眼下,還是正事要緊。
“慢點兒,就停這兒。”柯至雲也總算停下了話茬,擡頭看了看清渠樓,指引允瓔停穩了船,一邊介紹道,“這兒是清渠樓的偏院,平時採購什麼東西,都是從這兒進的,青媽媽答應的小院就在邊上。很方便的。”
允瓔擡頭,眼前的門楣倒是不高,看着也與尋常人家的院子差不了多少,之前看到的高樓還在左前方向。那邊,倒是裝飾得古樸雅緻,想來,這就是營業區和生活區、後勤區的差別吧?
因爲柯至雲一路的話,允瓔對這清渠樓既好奇又排斥,打量幾眼,便放開了船漿往船頭走。
這時,柯至雲已經拴好了船線,跳上岸去,站在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上看着烏承橋和允瓔說道:“你們先歇會兒。我去叫人搬東西。”
說罷,就跑進了那敞着的門。
烏承橋依然一動不動,擡頭看着清渠再一次發呆。
允瓔見狀,心裡的煩悶又添了一層,他這是觸景生情了麼?想到了以前的老相丨好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所以傷感?
允瓔走向他的腳步停了下來。剛剛想過去打趣他幾句的念頭也被擊得粉碎。
“邵姑娘。”唐瑭從門內大步走了出來,唐果卻沒見蹤影,滿臉笑容的打招呼,“烏兄弟,你們來了。”
允瓔側頭看了看烏承橋,見他只是衝唐瑭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的意思。不由皺了皺眉,回頭衝唐瑭笑道:“雲大哥剛剛進去,遇到你了沒?”
“他去找青媽媽了,一會兒就出來。”唐瑭有些奇怪的看看烏承橋,上了船,關心道。“烏兄弟,你是不是哪不舒服?臉色這樣差。”
“嗯,有點兒。”烏承橋淡淡的應道,撐着樹枝站了起來,轉身往船艙挪。“你們看着辦吧,我先去躺會兒。”
“我扶你。”允瓔走了過去,想試着和他溝通一下。
“不用了,你幫他們一起吧。”烏承橋卻避開了她的手,頭也沒擡的往船艙去了。
允瓔心裡又是一悶,什麼嘛,她還沒說什麼呢,他倒是先給她臉色看了,好吧,算她多管閒事。
“唐公子,聽說這兒能供給我們免費的庫房,這事兒靠譜不?”帶着一絲氣性,允瓔不理會烏承橋,徑自向唐瑭問起了她關心的正事。
“我覺得應該靠譜。”唐瑭點頭,“不過,借用他人的終究不太好,我到時候再另外尋摸一下,儘量找個便宜又方便的院子,那樣,我們到了這兒也不用住客棧,還能存放東西,一舉兩得。”
“我覺得,最好在碼頭那邊找,興許還是一舉數得的事兒呢。”允瓔說起她的想法,倒是暫時忘卻了心裡的煩悶,“碼頭上,有四面八方來的客人,我這幾天在那邊,看到其中還有不少的貨船行商,倒是想到一個主意,也不知道行得通行不通。”
“哦?說來聽聽。”唐瑭驚訝的看着允瓔,好奇的問,“什麼想法?”
“我們既然是做各個地方的特產,我覺得,興許除了我們自己去收集之外,還可以在泗縣碼頭設一個點,可以收附近的便宜特產,也可以收外來的特產,這樣再轉賣出去,或多或少能賺些差價,還有,我們也可以替人代銷代收貨物,賺個中人費……”
“好主意!”唐瑭聽着聽着,眼前一亮,看向允瓔的目光熠熠生輝,“邵姑娘好心計,居然能想到這樣妙的主意,我覺得,可行!大可行!”
又是好心計……允瓔頓時哭笑不得,想來,唐瑭說的意思和她想的不一樣吧。
“等這些貨安置好,我便去碼頭找,銀子的事,多了不敢說,千兩以下,我還能墊得起。”唐瑭細細琢磨着允瓔的話,越想越興奮,連連說道,“我們還能招攬運送貨物的買賣,替人送貨,這樣還能多賺一筆。”
“這樣一來,僅僅只是我們一條船可不夠。”允瓔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就想到陳四家的以及田娃兒等人。
“這個沒事,我們可以招集船隊。”唐瑭笑着搖頭,“邵姑娘可有相熟的可靠的船家認識?”
“有。”允瓔立即點頭。
“好,等我們收到這邊的銀子,就馬上行動,你和烏兄弟就專門負責船隊的事吧,庫房的事交給我,我會盡全力做到邵姑娘所說的,外面接買賣的事兒,就有云哥負責。”
“好。”允瓔頗有些意外,這洛城唐家莫不是也是商戶大家?要不然,就是這唐瑭有經商的天份,居然一點就透,甚至,他有些思考比他們更周全更細緻,三言兩語間,他們幾人的責任便這樣確定了,她和烏承橋管着運輸,柯至雲負責銷售,唐瑭主管大局調度。
對此,允瓔頗爲滿意。
她個人不懂生意經,而烏承橋,他過去但凡對自家生意上點兒心,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所以,他們兩人都不合適主管生意,而銷售,烏承橋這張臉是不合適過多拋頭露面的,至於她,做銷售倒是沒問題,但,這兒是古代,她一個姑娘家到處去跑,難免會不便,像錢發事情,必不可少。
而運輸卻不一同,田娃兒他們都是熟識的,爲人實誠,也極照顧他們,有他們在,許多事情,她都能省心省力。
說話間,柯至雲回來了,跟他一起的還有一位身材曼妙的美少婦。
她沒有穿允瓔想像中的那種似透非透的薄紗,一襲青色錦衣裹身,長髮高挽,點綴着少許玉飾,簡簡單單,卻是大大方方。
她緩緩而來,一雙丹鳳眼流連顧盼,某種風丨情自然而然的流露,看到允瓔時,遠山眉微揚,目光便鎖在了允瓔身上,一番掃視之後,紅潤的脣一扯,脣角揚起漂亮的弧度,糯糯軟語吐口而出:“好清秀的姑娘,怎麼稱呼?”
“這位是邵姑娘。”柯至雲笑道,看了允瓔一眼,回頭對美少婦說道,“青媽媽,人家可是良家小娘子,你可別打她主意。”
“我贊她一聲,就是打她主意了?”青媽媽白了柯至雲一眼,一舉一動都流露着風丨情。
“青媽媽向來正直,自然不會做那樣的事。”唐瑭在邊上捧了一句。
“小瑭子,你又錯了,青媽媽我管着偌大的清渠樓,你說,身爲泗縣第一花樓的媽媽,我與正直能沾邊麼?”青媽媽抿嘴一笑,纖纖玉指便戳向了唐瑭的額,說道,“說起來,還是喬大公子瞭解我,他就從不說我正直,也知道我從不做逼良的事,只可惜,少年早逝啊……唉,自打了他走了以後,我這清渠樓的銀子,每月最起碼少這個數啊。”
再一次聽到有人提到喬大公子,允瓔本就關注青媽媽的目光再一次凝聚,只見青媽媽伸出三根凝脂般的筍指在唐瑭面前晃了晃便放了下去,她不由驚訝,一個月三千兩嗎?
“三萬兩……有他在,我們樓的姑娘們就是不接客,也足以安枕無憂了,可現在……”青媽媽長吁短嘆,似乎很是遺憾。
“青媽媽放心,等我們有了銀子,這房租自然還是要貼補你一些的,不過,我們可不是喬大公子,一擲千金的事兒,實在有心無力,青媽媽到時候可莫要嫌少哦。”唐瑭笑容滿面的接話。
“有你這句話就行了。”青媽媽收起傷感,再一次抿嘴一笑,目光打量允瓔的船上,指着那些酒罈子說道,“先來一罈解解饞唄,自打那次買下那番商的果酒之後,我們再沒找着過品味那麼純的果酒了,你們這個,還不錯。”
“這有什麼問題。”唐瑭笑着點頭。
柯至雲已經上了船,挑了一個大罈子拎在了手上,重新回到岸上,把罈子遞給了青媽媽。
“不幫我送進去?”青媽媽瞪着柯至雲,紅潤的脣嘟了起來,看起來煞是誘丨人。
“當然送,我以爲你要先喝一口嘛。”柯至雲嘿嘿一笑,收回了手。
“那走吧,我帶你去小院看看,找人給你們搬貨。”青媽媽說罷,轉頭衝允瓔笑了笑,“小姑娘,要不要進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