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籟俱寂。
二樓隔音設備最好的客房中,此時卻傳出一聲又一聲痛苦的嚎叫聲。
緩緩地,趨於平靜。
牧野爵蜷縮的手腳伸展開,蒼白的帥顏上染上薄薄的紅暈,與他五官不相襯的柔笑從嘴角慢慢的暈開。
“雪兒,又是你……”牧野爵站起來,打了房間內的燈,走到梳妝檯前坐下,凝神注目鏡子裡的自己,聲音輕輕婉婉,從他口中說出很生硬,卻又莫名的聽不去很自然熟悉。
“我又見着雪兒了,並不是作夢,是真實的!”他端坐着,對着鏡子自言自語。
嗓音跟白天的他相差太遠……
冷冽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此刻卻變成了輕柔的,如銀鈴般笑聲讓人很悅耳的婉約女聲。
自從五年前,慕雪儀列後,他就變成這樣了。
當他懷裡所抱的身子發出一陣陣腐臭味時,身爲他摯友的北堂楓終於看不下去,揮拳將頹靡自暴自棄的他暴打一頓之後,便私下瞞着他把慕雪儀悄悄的葬了。
墓園很大,大到他一直都以爲,夜幕降臨時,他的雪兒就會很怕……
可是,有一天的夜晚,牧野爵發現,他的聲音變了,他的眼神變了,他的記憶也失了……
白天與黑夜的他,判若兩人,或許,根本就是兩個人。
白天,他仍是黑白兩道人人敬畏的冷酷霸主牧野爵,黑夜裡,他仍是柔弱可人,清麗無雙的慕雪儀……
隨着晨曦霞光的升起,他又恢復了冷漠的本性,完全不記得晚上的自己是什麼樣的。
後來,是北堂楓驚見夜晚的“慕雪儀”,蹙着眉宇一看,他說自己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精神分裂症……
因爲他太思念雪兒,也許他潛意識把把她的死歸罪在自己的身上,也或許,他愛她,愛到最後,願意和她共享一個身軀,共通一個靈魂……
所以,他拒絕了北堂楓替他治療的要求,也拒絕了藥物的治療。他就這麼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與她共用一個身體,永遠共存下去。
其實都沒人知道,他真的很開心,因爲他的精神分裂,所以他纔有機會看見雪兒,聽見雪兒的聲音,真的很好,他很滿足。
之後的每一晚,當他發病的時候,他就會打開燈,坐在鏡子前自言自語,看着嘴巴的一翕一合,回想着,當年的雪兒的聲音也是這樣,柔柔糯糯的叫他“爵”!
…………
清晨,薄薄的晨曦從窗外灑進來,趴在梳妝檯上睡着的牧野爵,緩緩轉醒。
知道自己又呆在這房間裡,他的表情很淡然。
下一秒,他突地憶起,雪兒已經回來了,他昨天才將她又帶回了帝園。
而且,昨晚他沒發病之前,好像有做過一些事情……
讓她胡思亂想,傷心的事!
長腿在動,牧野爵神情慌張站在主臥室的門外,胸口起伏得厲害。
等會見到雪兒,他該怎麼說?怎麼說纔會讓她覺得昨晚他不是故意的?
懷揣着下上忐忑的心,牧野爵終於扭動手柄,俊顏上的表情看上去頗爲視死如歸。
“雪兒,我……”滿嘴的話在看見整個房間沒有一個人影的時候戛然而止,溫和的笑臉瞬間就沉了下來,憤而轉身,走至樓下。
該死的!
慕雪儀,你最好只“消失”一會兒,要是你敢趁着昨晚,偷偷的帶着我的種跑路的話,等我逮到我,我非得把你拖到牀/上,讓你三天三夜都下不了牀,沒有多餘的心思想逃跑的事兒。
牧野爵的心裡狠咬牙關發着誓。
‘砰砰’雙腳踩在樓梯上,發出極大的嗓音。
此舉,惹得客廳里正嬉戲鬧語的慕雪儀和兩個小鬼頭頻頻回頭看向樓梯口。
而當牧野爵看到他們都還在,並沒有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時候溜走時,足足呆了三秒。
“老男人,你一大早的吃炸藥了?”忙着跟自己的小西裝外套奮鬥的睿睿,抽空白了他一眼,嘟嘴嚷嚷道。
話一落,小小的額頭就被他的媽咪輕輕的拍了一下。
慕雪儀眼一瞪,示意睿睿禮貌些,而後,她便奪過睿睿的外套,自然而熟練的替他穿上。
“吃了炸藥就會變成叔叔這樣的麼?”已經穿好粉白色的公主裙,正美美的吃着糖果的歆歆眨眼,好奇的眼神一再看向牧野爵。
“咳……”牧野爵不自在的假咳一聲,隨後走到他們的跟前,張嘴問道:“你們今天要出去啊?”
“恩!”回話的是慕雪儀。“既然回到了A市,我想回去看看爺爺……”
說完,她方覺不妥。
怎麼現在她也在他的管制之下,可以說是沒有自由,她要出去,是不是該先前請示他一聲?
“可以嗎?”想到此,於是慕雪儀便追問道。
牧野爵緊凝着她,爲她小心翼翼的問話感到惱火。
想出去就出去,幹什麼要像一個委屈小媳婦一樣詢問他的意見?這感覺,真是糟糕。
慕雪儀見他不說話,心想他一定是不答應。轉念一樣,她的嘴角露出苦笑。
牧野爵,你用得着防我防得這麼緊麼?
在A市,我又怎麼鬥得過你呢?
“如果你怕我逃走的話,可以派兩個保鏢跟着我……”她斂眉,聲音平淡。
一記寒光瞪在她的身上,牧野爵真恨不得將她瞪出個洞來。
她的腦子,就只知道把他往壞處想麼?在她的心裡,他就沒有一點憂點或讓她感到放心的地方麼?
真是,氣煞他也!
“你想出去就出去。在這裡,你沒有那麼本事逃出我的手掌心……”火大的往沙發上一坐,牧野爵的話裡賭氣的成分居多。
她竟然都把自己想成壞蛋了,那他就當一回壞蛋。
替睿睿打領結的動作一頓,慕雪儀露出苦笑,頭越垂越低。
他一見她這副模樣,就十分的火大。
有委屈也不說,就只知道往自己心裡埋,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不是,以前的她還好點,還有勇氣從後面抱住他,說:“我只求能夠呆在你身邊就好!”
可是現在呢?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看着他就不舒服。
“我去取車……”甩下這句話,他隨即起身,走出大廳,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慕雪儀和笑得邪惡的睿睿還有很茫然無知的歆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