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勇道:“兄弟如此說,就不怕我回去告訴他們嗎?”
李少天笑道:“我還怕你不說呢!”
楊勇道:“李老闆態度如此堅決,催要茶葉之事定是無望了,楊某告辭了。”
李少天道:“楊大哥,既然來了,不如吃個便飯再走。”
楊勇道:“難得遇一知己,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吃罷飯,楊勇喝得醉醺醺才離去。石袋一直都沒想通,李少天怎麼對一個人所共知的惡棍如此尊敬。天少爺從來不會做錯事,他做事總有他的道理,石袋這樣安慰自己。
自從侮辱了劉財主,李少天每天在家等着鄭氏兄弟上門找茬,可是絲毫沒有音訊。他心想敵不動我不動,這算什麼狗屁戰術,出奇致勝纔是上上策。如果敵人不好意思進攻,他便要主動出擊。
天微微亮,他便獨自出了門,沒有開車,只是想低調點。心中還在盤算,先去鄭家酒樓幹他一票,再去仁孝賭場大鬧一通,最後去東方明珠。正想着,便到得鄭家酒樓對面的不遠的小巷。
街道上沒人,小巷中依舊冷清,世界在沉睡,人們也在熟睡。抽着煙,呼吸着新鮮空氣,這種享受很難得。悠長的街巷中,只有李少天的腳步聲,顯得有些淒涼。忽然,兩個蒙面的小毛賊奔出,擋住了他的去路。李少天帽檐低,遮住了半邊臉,兩毛賊看不清他的相貌。
一毛賊道:“大哥,這傢伙穿得不賴,肯定有錢。”
另一毛賊道:“快點,把身上的錢全部掏出來,不然就要了你的小命。”
李少天扔掉了手中的菸頭,使勁踩了幾下。微微擡頭,揭起帽子一瞧,兩毛賊驚了一跳,轉身便要逃走。他自認長得沒那麼嚇人,心想定有其他緣由,喝道:“站住!”
說來也巧,這賊還真聽話,他們應聲而止,呆呆地站在了原地。李少天不禁心想上海的治安真是不錯,連賊都這麼聽話。他點了一支雪茄,走上前,道:“取下面巾。”
兩毛賊磨蹭半天,終於還是取下了面巾,李少天驚呆了,竟然是桃花渡時那夥馬賊爲首兩人,道:“是你們?”
一人道:“天少爺,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您就高擡貴手,放過我們吧!”
李少天不覺來氣,道:“你們以前是馬賊,現在又開始攔路打劫,除了做賊,就不能幹點別的嗎?”
另一人諾諾道:“我們從小被土匪收留,在山寨長大,除了做賊,也不會幹別的。”
先一人道:“剛來上海灘,我們兄弟也想入幫會的,可是沒人介紹……”
李少天道:“你們叫什麼?”
先一人道:“我叫黃豺,他是我兄弟黃狼!”
李少天不覺一笑,道:“豺狼兄弟,有意思,你們難道就沒想過從良嗎?”
黃豺道:“天少爺,我們知錯了,請您給指條明路。”
李少
天沒好氣道:“怎麼就遇到你們這兩個掃把星,又耽誤我時間。跟我走吧!”
在豺狼兄弟眼中,李少天英雄無敵,既然他說要幫忙,那安排的差事絕對不差。二人緊跟其後,不敢多問一個字。他們早先經過杭州,聽說過李少天,他最不喜歡問題多的人。
豺狼跟着李少天穿街走巷,沒一會功夫便到得馬路上。車來車往,好不擁堵。李少天正暗自心想,要給豺狼兄弟安排什麼工作,不覺中竟走到了馬路中央。此時,一輛飛馳的轎車急速而來,停在了距離他一公分的地方。驚魂一刻,大街上尖叫聲一片,他依舊坦然自若。
馬路上本來就擁堵,車開這麼快,這明顯是想撞死人。就在大家的斥責與議論聲中,車主從車上下來了,竟然是臭名昭著的鄭家少爺鄭澤。豺狼兄弟知道鄭澤不好惹,忙勸李少天離開,卻見他已到得跟前。
鄭澤罵道:“你他孃的找死啊,沒看見老子的車過來嗎?”用手指着李少天的鼻尖,顯得憤怒無比。
李少天點了一根菸,淡淡地說了句:“把你的髒手拿開。”
鄭澤從未被人如此輕視過,喝道:“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
李少天道:“我說,別用你的髒手指着我。”聲音洪亮,語速極慢,字字都很清楚。
鄭澤道:“小子,挺橫啊,你是混哪條道的,知道我是誰嗎?”用手戳了戳李少天的胸膛。
既然警告沒有用,就得用實際行動捍衛尊嚴。就在鄭澤的手指戳過來的那一瞬,李少天左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一直將他逼得靠在了轎車上。鄭澤被掐得滿臉通紅,周圍的人則露出了驚異的眼神,他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得罪鄭家的人。豺狼兄弟更是驚恐萬分,替李少天捏了一把汗。
李少天喝道:“我給你說了,不要用你的髒手指着我,你聽不懂嗎?”
鄭澤快要窒息了,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求饒道:“大哥,我……我知……知錯了,快放……放手。”
鄭澤雖然作惡多端,但要在大庭廣衆之下殺了他,勢必會造成不好的影響。何況就這樣殺了他,太便宜他了。李少天慢慢鬆開了手,鄭澤一下癱倒在地上,仍在不住地咳嗽。
李少天道:“知道錯了?”
鄭澤滿臉通紅,捂着脖子道:“是,是,知道錯了。”
李少天一腳踹開了他,並示意豺狼兄弟上車,二人遲疑一陣,終究照做了。就在這衆目睽睽之下,李少天開着車揚長而去。圍觀路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鄭澤起身罵道:“他孃的,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帥哥啊!”
“衰,是夠衰的。”圍觀者笑着散開了。
豺狼兄弟虛度二十幾年,還是第一次坐汽車,他們心底別提有多高興了。當土匪的時候,山下經常有軍車來往,他們可沒膽子去搶。兒時的夢想終於實現了,他們不住地慨嘆,同時也擔心了起來。如果鄭
澤尋仇,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黃豺終究還是沒能忍住,道:“天少爺,鄭家勢力龐大,此番搶了鄭澤的汽車,他要是尋仇怎麼辦?”
黃狼附和道:“是啊,鄭家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李少天道:“能有什麼辦法,警察局那麼遠,咱們總不能走着去吧!”
豺狼兄弟齊聲道:“什麼?你要帶我們去警察局?”
李少天頭也不回,道:“不去警察局,還能去哪兒?”
“天少爺,求您放過我們吧!就算是做牛做馬……”
堂堂鄭家大少爺,轎車竟然被人搶了,名聲掃地,以後還怎麼混。鄭澤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走,他滿腔的氣氛無處可發,路邊的電線杆則成了受氣的對象。他走了一路,踢了一路,若不是他穿戴齊整,別人還以爲他是神經病。
堂堂鄭大少,竟然淪落到坐黃包車,這傳去誰信,可這事就這樣發生了。鄭澤坐黃包車到了家門口,他從來不帶錢在身,車伕想跟他理論,卻被他海扁了一頓。相信用不了多久,鄭家少爺坐黃包車不給錢的事,又會被傳爲佳話。
爲了作秀,鄭澤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在酒樓,他會和豬朋狗友海吃山喝,在賭場,他又會爛賭一番。可不管怎樣,鄭仁還是很高興,他自以爲生了個好兒子。大哥高興,做弟弟的能不高興嗎?鄭孝時常會對鄭澤一番誇獎。
可是今天,鄭澤剛出門就回來了,這讓正在客廳下棋的鄭氏兄弟很是疑惑,關鍵他們沒聽到車聲。鄭仁道:“怎麼鬼鬼祟祟的,連個汽車聲音都沒聽到。”鄭孝頭也不擡,道:“阿澤,怎麼回來這麼早?”
如果讓父親和二叔知道自己被一個無名之輩搶了轎車,那還得了,鄭便強顏歡笑道:“半路遇到一個朋友,他說有急事,把車子借去了。”
鄭仁道:“嗯,不錯,在外邊多交幾個朋友是應該的,多個朋友多條路。”
不管鄭澤做什麼都是對的,護短的鄭仁總會表揚他,鄭孝也附和道:“大哥說得對,是得多交些朋友,但要講義氣的。”
鄭家的客廳出奇地在談論道義,這絕對是奇聞,只是沒個人記錄。要知道鄭氏兄弟可是無惡不作,鄭澤更是後浪推前浪,傳出去只怕要侮辱了道義二字。就在三人談論的高興時,外出辦事的劉財主回來了,他卻一臉驚恐,道:“阿澤,我聽說……”
鄭澤打斷道:“表叔,快去我房間,我給你看樣好東西。”已將他拉了出去。
來到房間,劉財主道:“阿澤,我聽說你在大街上被人搶了,是不是?”
鄭澤央求道:“表叔,這件事千萬不能讓我爹他們知道,太丟人了,你一定得替我保密。”
劉財主道:“這個肯定沒問題,你放心,知道搶你的是誰不?”
鄭澤驚魂未定,道:“太突然了,沒敢問。”說罷竟然哭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