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後,每當她回想起這段時光,都會覺得恍若夢境。
她與洛涵風果真像是一對最最平凡的恩愛夫妻,過着琴瑟相和、舉案齊眉的日子。
也不知是洛涵風對她的信任與日俱增,還是出於別的目的,這一天,他竟當着白姝安的面,將阿郎和強子喚到跟前,鄭重其事地說:“以後你們兩個全聽太太的差遣,她讓你們往東,你們就不能往西,她讓你們站,你們就不能坐,聽明白了嗎?”
這兩兄弟面面相覷,像兩座沉默的大山一般,黑壓壓矗立在白姝安的眼前,戀戀不捨地望着洛涵風的冷峻眉目,好像始終不敢相信眼前事實,許久許久都不發一言。
沒想到洛涵風竟長身一轉,不再多看他們一眼,顧自離去,語氣澹澹地留下一句話:“洛太太,以後你纔是他們的主人,想讓他們往東往西,走還是留,都由你來決定,不關我的事了!”
望着眼前兩個黑衣壯漢可憐兮兮地目送洛涵風的俊朗身影,漸漸消失在別墅門外的林蔭道上,白姝安忍住笑,用一雙幸災樂禍的明媚目光,定定地看住他們,輕咳兩聲,頤指氣使地說:“你們兩個,現在給我聽好了,保護我的安全向來都是你們的使命和責任,這一點,你們一直都沒有讓我失望,但是從今天起,沒有我的叫喚,你,你……不準隨便出現在距我十步之內的地方。”
咳咳,忍了這麼久,終於掌握了指揮他們的主動權,不好好整治一下作風紀律她就白當了這主人,只見那兩人聽後雖依舊不發一言,卻用兩雙無辜澄澈的眼神深深地望着她,好像在向她行使一種神聖的注目禮……
白姝安的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翻身做主人的感覺,有點沾沾自喜,還帶着些得意和自豪……
沒想到使喚別人的感覺這麼爽快,爲了充分地考驗一下這雙黑衣兄弟對新主人的任務執行能力,她的腦中突然竄出一個極好的主意。
多日來,經她調查,這阿郎和強子不僅擁有一身好武藝,還各懷絕技。阿郎在當保鏢之前,曾是一名職業賽車手,多次參加國際大賽並得獎。而強子則是一名游泳運動員,水下功夫了得。
水陸空三軍,這兩人好歹已經佔了兩樣,作爲主人,她也算是獲了兩個寶貝。
白姝安儘量地控制着內心的波動,秀麗的臉上始終綻放着一抹平靜的笑容,此刻眨了眨她的明媚大眼,向阿郎使出一個眼色,原本收放自如的笑臉上頓時平添了一份狡黠,提高嗓門道:“從明天起,就由阿郎負責教我駕車,強子負責維護路上安全,時間暫定爲每天上午十點。”再次輕咳兩聲,正色道,“現在解散!”
那兩人黝黑的臉上看不出絲毫變化,只反手在身後,微微彎腰,向她恭敬地回了聲“好”,便迅速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她不得不由衷感嘆,洛涵風果然有一套,瞧那兩兄弟的身手,的確是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士!
爲了回饋洛涵風此項大方之舉,從這日起,白姝安也極其嚴格地要求自己,儘量在人前作出一副賢妻模樣。
每天早上,她會起個大早去園中採一大束清甜桂花,放在鋼琴邊的幽藍玻璃花瓶中,等待他按時起牀。
她會搶在文嫂出現之前,爲他備好上班的西服、領帶以及搭配的表式,並當着官家李金的面,陪他一起吃完早點,並目送他的車子消失在園中的林蔭道上。
然後便回到靜敏的服裝工作室中,與她一敘家常。
到了十點,準時輕裝便衣出現在車庫學習駕駛,在阿郎的精心指導下,不過半月功夫,她已可以自己駕車到市區去溜達一圈了。
每日長長的午後是她的練琴時間,伴着瓶中鵝黃花蕊、清馨香氣,伴着窗外滿園秋色,室內明淨日光,一遍又一遍練習前一晚洛涵風給她留下的功課,半個月下來,她的琴技竟是大有長進。
到了傍晚,當金色陽光斜斜地穿透陽臺,在琴邊交織起一片溫馨的光芒,她便會沿着園中的水泥路一直走到洛園的大門口,站在那扇爬滿青苔的鐵門旁,等着洛涵風的車子載着夕陽的餘輝安然歸來。
那一刻,她突然覺得,即便只是鏡花水月,這夢境如此真實美麗,不管未來有再多的傷,至少這一刻她看到了內心的快樂。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極致的祥和美麗,不過持續了半個月,很快就被席捲而來的狂風驟雨所生生地打破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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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上午,她第一次戴上了他送她的幽藍寶石,走進靜敏的工作室。
靜敏一眼便望見了她脖子上的那抹奇光,愕然怔住……
奪目幽藍閃爍着迷人光澤,更襯得她頸上肌膚瑩潤如玉,柔滑中泛着海水般的碧藍,奇美無比。
靜敏望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呆呆地說:“沒想到這串海藍之心竟然在嫂子身上!”
“你見過它?”白姝安從靜敏眼中感受到的不僅僅是訝異,卻還有幾分難言的困惑。
靜敏搖了搖頭,黯然道:“我沒有見過實物,只是在顧伯伯的設計稿上看到過圖樣。”
她的手已經不自覺地撫上她頸項中那抹幽藍,盈盈握在手中,那通體的晶瑩剔透便好似穿透了她的掌心,映得那一隻纖白玉手在瞬間散發出奪目的海藍光。
靜敏的臉上浸潤着奇異的光芒,怔怔問道:“是哥哥送給嫂子的吧?”
白姝安不知道關於這串海藍之心,究竟有着怎樣的故事,只得默默點了點頭。
“我記得,七年前的那一天,媽媽帶着我一起跟顧伯伯吃飯,顧伯伯把他精心收藏的最珍貴的珠寶設計稿拿給我和媽媽欣賞,我一眼就看中了這款設計獨特的海藍之心……
還苦苦哀求媽媽一定要向顧伯伯把做好的成品買來送給我,但是顧伯伯說這顆藍寶石十分稀奇,他統共就找到這麼一顆,而且製作工藝十分困難,當時他說不一定能夠做成……沒想到真的做成了……”
“顧伯伯?”不知道爲什麼,自從遇到了顧俊生之後,白姝安便對“顧”這個姓氏多了幾分敏感。
靜敏收回放在她頸上的手,直視着白姝安的目光,繼續解釋:“顧伯伯如今是我媽媽公司的股東之一,據說他也是國內乃至全球最大的珠寶商人之一。”
“你說的這個顧伯伯可是指顧庭浩?”
“嫂子居然連顧伯伯都知道,看來哥哥果然什麼事都不瞞你。”此刻靜敏那張嬌俏的臉上除了訝異之外,竟還有幾分激動。
白姝安心中一滯,一邊慌亂地想着,洛涵風與顧庭浩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他曾說過,他們因爲一筆珠寶生意而有過一次見面,事實果真是這樣嗎?
另一邊爲了顧慮靜敏的心情,只得握了靜敏的手,誠心誠意地說:“我想涵風他肯定不知道你這麼喜歡這條項鍊,如果他知道的話……不如今天我把它轉送給你,就當是嫂子的一點心意。”說完便擡手去解。
其實這一刻白姝安心中是矛盾萬分的。
如果說今天她戴上這串項鍊是爲了博取洛涵風的歡心,那麼之前一個多月,她在工作室裡所花費的精力,其最終目的只是爲了接近洛靜敏。
如今,她的努力沒有白費,靜敏敬她、愛她,她知道,靜敏對於洛涵風更是兄妹情深,所以此刻她必須要賭上一賭,也許通過此舉可以進一步試探出靜敏對她的真心……
“嫂子這是看不起靜敏嗎。”果然,靜敏倔強的臉上突然現出一絲慍怒,忙擡手阻止她的動作,“這是哥哥送給嫂子的心意,嫂子應該要好好地珍藏起來,怎麼可以隨便轉送,再說了,我什麼樣的珠寶沒見過,當時只是覺得設計新鮮,才那麼想要,要真給了我,說不定也是被我隨隨便便地仍在角落裡,也顯示不出它的特別。”
握了白姝安的手,一起覆在她胸口的那抹幽藍之上,認真地說:“嫂子,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哥哥對一個人這麼用心,我希望你,請求你,一定要好好地愛他,珍惜他……只要是哥哥心愛的東西,我肯定也會百分之百地去愛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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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暖人的話說得白姝安頓時熱淚盈眶,洛涵風幾世修來的福,竟然有這樣善解人意的妹妹。
白姝安一把將靜敏攬進懷裡,此刻,她只能用自己身體裡微不足道的溫暖來撫慰這顆善良的心靈。
她的心裡牽扯着難言的疼痛,她知道自己無法給靜敏保證,也爲自己剛纔的疑心而心生可恥。
可是她已經沒有退路,爲了真相,她已經出賣了自己的自由,如今這一步步,她只能將錯就錯。
然而洛涵風呢,他是否知道靜敏對這串珠寶的特殊情誼?
如果知道,依照他的個性,必然不會鼓勵她佩戴;如果不知,那顧庭浩連阮凌秋的請求都一口回絕,又怎麼會將寶貝出手相讓給洛涵風,這其中究竟存在怎樣的糾葛?
此刻,她的手不自覺地撫上頸部的那抹幽藍,心中疑慮重重,或許日後,她還是暫時將它好好地珍藏起來爲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