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殼裡的顯示器

龜殼裡的顯示器

她又輕輕擡起步子,往裡走着,總有一種錯覺象是進入了中毒已深的烏龜殼中……壓得她有些難受,有些透不過氣來,象是瞬間染上了這無藥可醫的劇毒,隨時都會暴斃而亡!

這往裡走的兩邊牆上,一共掛上了八臺大型的、豪華的液晶顯示屏,左牆四臺,右牆四臺!左牆第一臺顯示着第一層大廳裡,那個提着她小行禮箱上了二層的男人;第二臺顯示他漠然地將小行禮箱放於二樓的一個門口處;第三臺顯示他已經走回三層自己的房間;第四臺顯示着一片死一樣的黑寂!

右牆第一臺是這個別墅的大前院與門口,還有頂在大門上那顆,她最爲喜歡的大型夜明珠;第二臺是別墅東側的大游泳池及大花園;第三臺是別墅西側的兩層大型透明廚房;第四臺……第四臺……是地下室!

地下室裡很黑很暗,卻有一處淡淡晃晃的燭光,燭光下跳動着微微相合的雙目,象是死去般安詳,也象是即將死去般安詳!那是一雙蒼老的眼睛,那是一個蒼白的女人,那個女人,是她的——母親!母親象是犯了重罪,被壓在這金字塔最底端的黑洞裡,永遠也不得天日,永遠也不得超生!

母親盤坐於佛像前,神色超然,嘴脣不停地蠕動着,想來又是在念那永遠也念不完的佛經……

不知何時……手已經撫上了顯示器,將要觸及那張面容時,又猛得縮回。她在這停留的時候太長了,足足十秒!

她不再遲疑地往裡走着,站於很小的綠色門外,輕輕地敲了三下,隨後喚了一聲:“爸!”又等了三秒,手握住門把手旋轉打開……

那一聲‘爸’報出了她自己的身份,因爲這個大宅子裡只有她會叫他‘爸’;等的那三秒是一個時間標準。這三秒裡如若沒有聽到‘滾’的怒吼聲或是重物摔地之聲,就是一個允許的信號!

門內的空間十分狹小,也就五平,卻已經不是墨綠色,而是黑色!一個小書桌後面有一座小椅子,椅子上坐着她的父親大人!四周連個窗戶也沒有,他卻知道爲自己按一個換氣扇,以免真像烏龜那般憋死在自己的毒龜殼裡!

父親今年也就五十有五,卻顯得比六十有五的老人還要蒼老!他的一生,或許太坎坷,或許太艱難,以至如今如此滄桑與不堪,卻成功的到達了他想要的這座塔尖。這個最高,最繁華,最孤獨,卻又是最狹小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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