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小姐可真是一個蠢女人。”語氣有幾分輕蔑,許驚雲挑眉道:“明知道靠近沈千雲,她必死無疑,卻非要貼上去。”
心下驚疑,石頭脫口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麻煩你先把你的爪子從我肩膀上拿下來。”許驚雲口氣有些求饒,眸光誨暗不明,脣角帶着絲絲笑意。
見石頭對他的話無動於衷,反而加大了力度,疼痛很快從肩膀蔓延到周身,許驚雲哀嘆道:“你再這樣抓着我,我更沒心思爲你解惑。”
一心想知道千秋雪的蹤影,石頭不得不鬆手,退後一步,望着許驚雲。
“快說。”憨厚木訥的臉上難得一見的冷。
許驚雲揉揉被石頭抓痛的肩膀,有些埋怨道:“其實,你只要找到白若塵或者李飛花就明白我說的一切。”說着慢慢靠近石頭,微微一笑,手胡亂的戳着石頭身上那些小石頭,垂下眼低聲道:“不過,救千秋雪的可不是在下。”
“是誰?”石頭反射性的問。
“是……”許驚雲拉長了音,一隻手像變戲法一樣,瞬間多出一把匕首。
石頭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耳邊傳來沐璃有些焦急的聲音:“石頭,小心。”
靠近沈千雲千秋雪必死無疑,沐璃頓住腳步,心下驚異萬分,接着又聽到許驚雲提到白若塵和沈千雲,見公子也停住了腳步,沐璃深深的暼了一眼長安,這纔回頭,正好看到許驚雲拿着匕首刺向石頭的腹部,沐璃立即提醒石頭,卻還是來不及。
手捂着腹部,血順這指縫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石頭無暇顧及,只是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爲何殺我。”
許驚雲嗤笑道:“你可真傻,殺人有時候根本不需要理由。”即使有,他也不能說。
話音還未落盡,肅殺的劍風拂過,許驚雲連忙向一邊閃退,堪堪躲過那把飛向他門面的劍,額前幾縷髮絲被劍氣割斷,許驚雲提高聲音:“蕭公子你要與我爲敵。”
“你不配。”淡漠的聲音,帶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冷意。
一開始到現在,玄衣少年都沒有什麼表情,而且只說過兩句話,卻讓人生出深入骨髓的寒意,低低一笑,許驚雲望着自己的指尖,眸光幾經流轉,藏匿着誰也看不明的深意。
“許驚雲,我家小姐到底是誰所救?她現在在哪裡?”石頭無暇顧及身上的傷勢,吃力的站起來,就算是死,他也要問出小姐的行蹤,救出小姐。
倔強的語氣,堅定的表情,沐璃沒想到石頭對千秋雪如此衷心,他不再問許驚云爲何而殺他,反而只關心千秋雪的行蹤與安危。
望着這樣的石頭,許驚雲心裡有一絲不忍,腦海浮現那個人所說的話,許驚雲渾身打顫,便將剛剛纔滋生出的憐憫之心扼殺在搖籃裡。
“該說的我都說了。”許驚雲說完這句話便用上層輕功離去。
見許驚雲離去,沐璃望着長安,輕聲喚道:“公子。”
長安搖頭。
沐璃有些不解。
石頭憨憨一笑:“這匕首有毒。”
聞言,沐璃望向石頭有些慘淡誨暗的臉色,本該殷紅的血液變得濃黑,甚至帶着一股淡淡的氣味,似花香又不似,剛要說什麼,忽然從空中傳來許驚雲的聲音。
“石雄看在你對你家小姐忠誠的份上,我只能告訴你,許某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受人所託,忠人之事。”聲音不遠不近,但沐璃知道這是許驚雲用內力在向他們傳音。
咳…咳…咳。
伸手抹掉嘴角的鮮血,石頭身體有些搖晃,眸光時而清明,時而渙散。
“蕭公子,麻煩你救救我家小姐。”聲音有些底氣不足,石頭知道這兩個少年根本不想多管閒事,可是他命在旦夕,而小姐又生死不明,除了懇求蕭離和安暢,他真的別無選擇。
“咳……蕭公子一定知道……小姐是墨蓮國御劍山莊的人……”少爺,石頭有負你所託。
“她對沐影國本就不熟悉……咳咳……”小姐,石頭不行了。
“她雖說有些任性驕縱,但心底還是很善良的……”石頭穩了穩身形。
“蕭公子看在我家少爺的面子上,能否……”救救她。
最後三個字石頭再也沒有機會說了,石頭感覺他的生命盡逝,意識漸漸消失。
少爺,你說蕭公子會不會看在你是御劍山莊莊主的份上,救小姐的命呢?
會吧,少爺。
石頭的身子慢慢倒下去,眼睛依然帶着期盼望着沐璃。
早在石頭搖搖欲墜時,沐璃就想過去扶住石頭,但被長安拉住了胳膊。
不明所以的望向長安,見他墨眸直直的盯着石頭,沐璃瞭然,公子不喜血腥。
聽完石頭說的話,沐璃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千秋雪真的很幸運,能有石頭如此的忠僕,不想讓他連死都無法瞑目,沐璃望着石頭的眼睛重重點頭,溫聲道:“你放心,只要千秋雪沒死,我和公子一定會把她找出來。”
也許是聽到沐璃說的話,石頭身體一落地,便閉上了眼睛,脣角還帶着若隱若現的笑容。
石頭死了,千秋雪失蹤了,雲城四公子又是怎麼回事?
許驚雲又是誰,而他口中的神秘人又是誰?
甚至到底是誰要殺他和公子?
沐璃腦海涌現很多疑問,怎麼也理不清,感覺長安緊了緊抓他的胳膊,沐璃擡眸,見那雙狹長的鳳眸有些擔心的望着他,沐璃轉正身子,淺眸望着長安墨染的眸子,啓脣道:“公子。”
“石頭中的毒很奇怪。”長安說。
“呃……”沐璃有些反應不過來,見長安鬆開抓着他胳膊的手,走向石頭的屍身,彎腰拔出刺在石頭腹部的那把匕首,細細端詳,接着又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蘸一些石頭身上未凝固的黑血放在鼻尖一嗅。
眼睛一熱,沐璃險些落淚,他的公子沒有多說什麼,卻用行動來告訴他。
他未曾與公子商量,便擅自決定幫助石頭尋找千秋雪,昨天他還信誓旦旦的說不去管他人的閒事,今日卻又答應石頭尋找千秋雪。
一道聲音打斷了沐璃的思緒。
“石頭……”聲音很急切。
沐璃望去,見正是他答應石頭要找的千秋雪,奇怪的是她爲什麼要用那樣怨恨的眼神看着他與公子。
移步向前,沐璃站在長安身邊,從懷裡拿出乾淨的帕子遞給長安,這纔對着趕過來的千秋雪道:“石頭…石頭。”
看着石頭躺在地上,面色誨暗,脣角血跡斑斑,腹部幾乎被血染盡,而長安一手拿着帶血的匕首,另一雙手指尖染血,正站在石頭身旁,而蕭離竟呆呆的站在安暢身後,千秋雪心裡氣極,怨恨的望着蕭離和安暢,眼見沐璃移動身子,卻是拿手帕給那個玄衣少年,蕭離想要說什麼,但她已經悲憤至極,抽出腰中的軟劍,指向他公子,恨聲問道:“安暢你爲何要殺石頭。”
公子殺石頭?沐璃有些不敢置信,這從何說起,他們不是剛剛纔答應石頭要找千秋雪的,怎麼千秋雪一出現就不問青紅皁白隨意指責公子殺害石頭。
“千姑娘石頭不是公子殺的。”沐璃試圖解釋,沒想到千秋雪將劍一抖,指向他,冷哼道:“石頭當然不是你家公子殺的,而是你們一起殺的。”
沐璃不怒反笑,聲音不似往日的溫和有禮,冷冷道:“千姑娘有些事若非親眼所見,請不要妄下結論。”伸手握住長安的手,沐璃繼續道:“因爲,親眼所見也未必是真。”
千秋雪微微一怔,眸光落向石頭的屍體,見安暢手裡還拿着那把匕首,千秋雪怒道:“石頭死了,而這裡就只有你們兩人,安暢手持殺人兇器,手上又有血跡,不是你們殺的還能有誰。”
不再理會千秋雪的話,沐璃望着長安輕聲道:“公子,我們走吧。”
見蕭離和安暢要離開,千秋雪身子飛快向前,將全身的內力凝聚在軟劍上,朝着安暢的背後刺去。
劍尖還未靠近長安,千秋雪就覺得一股強勁的內力迎面而來,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飛去。
身後被大樹撞得劇痛,落在地上,千秋雪感覺體內血氣翻涌,她手裡的劍也被震脫。
掙扎着站起身子,擡眸才發現安暢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面前,少年臉上毫無表情,冰眸如利劍一樣穿透她的眉心,聲音寒澈透骨:“你怎麼會來這裡?”
身子一抖,千秋雪有些害怕的向後退去,這個少年太恐怖了,若她不回答少年的問題,少年一定會殺了她,而且不留一絲痕跡。
忽然覺得她家的妖孽大哥生起氣來一點都不恐怖,想到千飛羽,千秋雪念頭一轉揚眉道:“安暢你不能殺我,我是千飛羽的妹妹,若我哥哥知道我死在沐影國,他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千姑娘,你威脅公子是沒有用的。”沐璃走到長安跟前,對着千秋雪說:“我們與你大哥也算相識,斷不會殺害他的家人。”沐璃有意無意的將大哥兩個字的音提高,不着痕跡瞥一眼長安,心裡嘀咕:公子,千陌染是你的妹夫,而千秋雪是千陌染的親妹妹,也就是容歡公主的小姑,如此也算跟你有些沾親帶故。
沐璃的那些心思長安自然明白,其實在他的心裡,沐璃和師傅纔是他此生最親的人,至於墨容歡,她只是跟他有血緣關係而已,而且她的身邊有千陌染陪着,他這個半路大哥有沒有都無所謂。
長安忘記他曾經因爲不想破壞墨容歡與沐璃的幸福而一再拒絕瑤妃要他帶沐璃離開皇宮的要求,那時的他竟然願意因爲墨容歡而放棄沐璃。
當時的長安心裡到底如何想,或許只有長安自己知道。
“石頭不是我們所殺,殺他的是許驚雲。”沐璃一字一句的說。
“許驚雲?怎麼可能。”千秋雪驚詫。
“確實是他,病書生許驚雲。”沐璃再次說道。
千秋雪不相信的搖頭:“顏公子的手下爲何要殺石頭呢?”
“你說什麼?”這次換沐璃驚異,千秋雪口中的顏公子除了沐琰沒有別人。
許驚雲是沐琰的人?
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沐琰身邊有這號人物?而且病書生一聽就是江湖人。
長安自然和沐璃想到一起,石頭的死怎麼會與沐琰有關呢,許驚雲也曾說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受人所託忠人之事,難不成沐琰便是許驚雲口中的神秘人,不管心裡怎麼想,長安依舊面無表情,唯有望着沐璃的眼神帶着千秋雪看不懂的溫柔。
感受到長安的目光,沐璃對着長安微微一笑,表示他沒事。
“千姑娘,你可以告訴我們你這兩天發生了何事,因爲……”沐璃將石頭與許驚雲的對話一一告訴千秋雪,也包括他們答應石頭要去尋找她。
沒想到真相是這樣,千秋雪再次爲自己的魯莽感到汗顏,幸虧她武功不及這兩位少年,否則她便錯殺好人,也幸虧安暢沒有對她下狠手,否則她早就與石頭在黃泉路上相伴了。
將千秋雪的神色盡收眼底,沐璃不動聲色的一笑,溫聲道:“千姑娘,我有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
“蕭公子你是不是想知道許驚云爲何會說我靠近沈千雲會必死無疑。”千秋雪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有些靦腆,漂亮的眸子染上幾許不爲人知的悲傷。
沐璃點頭,也許這纔是整件事情的關鍵,他相信沐琰絕不是許驚雲口中的神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