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偷得浮生半日閒(六)

是夜,慕白秋正在半夢半醒之間。卻聽見一陣急切的敲門聲。皺了皺眉頭,以爲是自己的夢境。慕白秋翻了翻身,繼續矇頭大睡。敲門聲不折不撓,繼續響起,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陣焦急的呼喚:“白秋姑娘,白秋姑娘……”那聲音十分無措,還略帶了一些哭腔。讓慕白秋猛地一驚。

這一下,慕白秋終於徹底的醒轉了過來。“誰啊?”

“白秋姑娘,是我。春桃。”門外的人聽見她的聲音,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頓時欣喜若狂。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慕白秋聞言,心中陡然沉了沉。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春桃是伺候楚憐凝的大丫鬟,三更半夜的,若非有急事,是絕對不敢來打擾自己的。

果然,下一秒春桃哽咽着開口說道:“白秋姑娘,我家夫人她,她方纔又吐血了。如今已經昏迷過去,不醒人世了……”

慕白秋聞言大驚,趕忙三下五除二穿好衣衫,連外衫的帶子也未來得及繫好,便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門前,打開門急切的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晚飯的時候,你家夫人不還好好的麼?”

“奴婢也不知道。”春桃搖搖頭,擦拭了臉頰的淚痕。一臉茫然之態。

“走,瞧瞧去。”說話間,慕白秋已經繫好了衣帶。擡腿便向楚憐凝的房間走去。經過這一番鬧騰,隔壁房間的上官若柳,和對門的顏思遠,也早已被鬧醒。都紛紛的穿衣起牀,走了出來。

大約他們在房間裡早已聽到了兩人的對話,是以此刻都面帶鬱色,顯得憂心忡忡。三人的目光在夜色中飛快的對視了一下,片刻後,慕白秋聽見顏思遠略帶沉重的說道:“走罷,咱們先看看去。”

三人穿過花園,幾步路便走到了楚憐凝的房間外。此時,顏思遠猛地駐足,擡眸對慕白秋懇求道:“白秋,我不方便進去。一切,就拜託你了。”蒼茫夜色中,顏思遠俊朗的容顏,顯得格外的沉重和擔憂。慕白秋鄭重的點了點頭,這一刻,兩人之間再無嫌隙。

“你去通知朱嫂子他們,叫他們小聲一點,別驚擾了兩個孩子,另外,安排個丫鬟專門照顧容兒和書兒,別嚇壞了他們。”慕白秋擡腿欲走,方行了幾步,又驀地想起了什麼。於是扭頭對顏思遠囑咐道。

“好。”顏思遠點點頭,轉身毫不猶豫的離去。

見狀,慕白秋這才轉身走進了屋子。昏黃的燭火中,楚憐凝毫無生氣的躺在雕花紅木大牀上,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不堪,脣角,還隱隱的帶着一抹妖豔的血紅。一旁的小丫鬟早已是嚇得泣不成聲,呆滯的站在一旁,手足無措!

“哭什麼哭!你家夫人還好好的呢,真是晦氣!”丫鬟的哭聲讓慕白秋心煩意亂。牀上沒有一點生機的楚憐凝更讓她驚慌害怕。皺了皺眉頭,她揚眉對丫鬟怒斥道。“再哭,就給我出去!”

顏府中的下人們,都見慣了這位慕先生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模樣。此刻見她端出架勢,皆是被嚇了一跳。就連上官若柳,也忍不住揚了揚眉,一臉玩味的看着她。

可慕白秋卻毫不在意,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牀前,一手執起她的胳膊,一手搭上她的脈象。感覺到那微弱的脈搏,她的眉頭,幾乎皺成了一線。“這附近可有郎中?”楚憐凝的情況,比她想象中的還要不容樂觀。慕白秋心中一沉,腦海中下意識的浮出一個念頭:倘若楚憐凝真的出了什麼事,顏秋容和顏秋書可該怎麼辦?!

正說着,朱氏也小跑着趕了過來。“回白秋姑娘,這方圓十里內,都是莊戶人家。平日裡有個頭痛腦熱的,也只是自己上山去採點草藥回來。倘若得過什麼大病之類的,也都是進城去看大夫。所以,這附近並無坐診郎中。”

聞言,慕白秋心中陡然一沉。此去京城,至少要兩個時辰。且城門關閉,就算顏思遠有辦法叫開城門。待找到郎中之時,這一來一回至少也要到天亮去了。可楚憐凝她,拖得到那個時候嗎?

這樣想着,慕白秋擡眸向春桃望去,眼神犀利無比。“我來問你,夫人今天發病的症狀,可是同往日一般?”

春桃想了想,點頭答道:“是的。”

“那夫人往日吃的藥,還有嗎?”想了想,慕白秋又繼續問道。

“有的。”春桃點點頭,答道。“上次配來的藥,還沒吃完。每日裡我都有按時給夫人煎服。”

“去把藥方拿來給我看看。”站起身來,在屋子裡來回踱了幾步。慕白秋似下定決心,對春桃說道。春桃聞言,領命匆匆而去。

上官若柳見狀,扯了車慕白秋的衣袖。擔憂的問道:“你要做什麼?這個時候,你可不能亂來啊!”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朝上官若柳安撫的笑了笑,慕白秋拍了拍她的手,柔聲說道。

正說着,春桃已經將藥單拿來,遞給了她。慕白秋結果來看了片刻之後,半響不語。屋子裡衆人皆目不轉睛的望着她,一時間,屋內靜謐得連一根針掉下來都聽得清清楚楚。許久之後,慕白秋才指着藥單,慎重的開口說道:“你把這幾種藥,加重一半的分量,重新給夫人煎一副藥讓她服下。要快!”

“這……”春桃聞言,踟躕着不肯接過單子,眉眼間似有些猶豫。

“怎麼?”慕白秋挑了挑眉,片刻後卻回過神來,道:“去吧,天塌下來了,也由我先頂着呢。”

聞言,春桃這才鬆了一口氣,匆匆領命而去。與此同時,門外的顏思遠也神色凝重的走到了房間門口。看向慕白秋的神色中,是掩不住的擔憂。慕白秋見狀,心中一暖。朝他頷首一笑,勾脣淡淡的吐出三個字:“你放心!”

你放心!只三個字,便將一切不可言不能言的話語,全部詮釋得清清楚楚。聞言,顏思遠不再說話,只微微的嘆了一口氣,默默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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