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蛇!秦小滿突然大叫一聲,不好了,被蛇咬了。
福守仁放下挑飯的擔子,坐在田埂上抱着左腳痛苦地咯吱咯吱地呼喊着。
秦小滿迅速地放下盛飯的擔子,撩起襯衣從褲腰帶上解下一個小小的布袋,從裡面拿出一個小小的瓶子,蹲下來,抱住他的腳,從地裡撿起一個鋒利的石頭,照着傷口劃了一個“十”字,只見紫色的血液順着腳背咕咕直淌,她用左手擠壓着傷口,希望儘快讓毒液流走,等待血液停止流出來的時候,將小瓶子裡的黃色粉末全部倒在傷口上,然後撕開襯衣下襬,將其包紮,操作嫺熟,動作敏捷麻利,就在她蹲下來的那一剎那間,福守仁真真切切聞到了麥香的氣息,疼痛瞬間即逝,此刻他才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她一遍,美麗無法形容。隨着呼吸的加速,他沒話找話:這瓶裡是什麼?治蛇咬的藥。誰配的藥方?我爺爺。彷彿她今天知道他會被蛇咬傷似的,早已經安排好這一切。
“爺爺,你在這兒坐愣着幹啥?”福白菊的問話將福守仁從往事回憶中拉回來了。
“呦嗬,我打嗑睡了。”福守仁揉搓着眼睛,真不知道是在夢中還是回憶中抑或現實中。
“晴天白日的,莫非做夢吧。”福白菊拍着爺爺的肩膀,然後緊挨着他坐下。
“做夢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我都這把年紀了,哪裡來的夢喲。”福守仁哈哈大笑。
姜村長走過來了,好奇起來:“你們爺孫倆笑啥子?”
“我們笑呀。”福守仁回答不上,就讓話鋒一轉,“我們笑呀,我離開這裡呀三十多年過去了,怎麼還是使用茅廁呢?”
“這個——”姜村長反倒被問得噎住了。
“這是經濟落後的表現。”福白菊替他回答。
“不對,是文明落後,這應該屬於陋習範圍。”姜紅葉從病房出來路過院子裡插話了。
“我看兩個因素都有。”陽起石也趕過來參加討論。
能不能改變一下呢,哪怕稍微一點點,福守仁想到就能做到,他對姜村長說:“建一個水衝式廁所需要多少錢?”
“百包百盡,大概需要兩千塊錢。”
“這麼多啊。”
“我出錢,你去叫泥瓦匠給秦小滿家建一個,需要多長時間。”
“一個星期吧。”
福守仁當場掏出兩千元錢遞交給姜村長,客氣地說:“要你費心了。”
“太感謝你了,我代表秦小滿感謝你,代表全村3000羣衆感謝你。”姜村長雙手顫抖地接過錢,眼淚汪汪的。
“爺爺,你也太慷慨了點吧。”福白菊不解地望着滿頭白髮的福守仁百思不得其解。
這是給大家做個示範,如果有人仿效的話,目的就達到了,何樂而不爲呢?福守仁是這樣想的,也會這樣做的。
水衝式廁所就是要水衝嘛,你這廁所建成後也是白建的,因爲沒有自來水,得從井裡挑水來沖洗,這也太麻煩了,久而久之,就是建了廁所也不會用的,因爲用起來太麻煩了。姜村長拋出了自己的疑問。
“怎麼辦呢?”福守仁沒有考慮那麼多。
“必須得家家戶戶安上自來水,然後再建水衝式廁所,才能投入使用。”
“可安裝自來水容易麼?錢從哪裡來?水從哪裡來?”
“水倒是好說,可以從虎形地水庫取水,就是這錢不好搞,不是一點錢的事。”
“福白菊,你派人調查一下,全村安裝自來水需要多少錢,大家想辦法。”福守仁安排工作似的。
“這任務也太艱鉅了吧,我不是搞統計專業的,我請縣裡的一個造價公司測算一下。”福白菊也沒有拒絕,也不好意思拒絕,雖然爺爺說了一個天方夜譚的謊話,但是必須得有人圓場,這樣每個人纔有面子。
姜村長問,這秦小滿的廁所建還是不建。
福守仁回答是肯定的。
縣建築公司的預算師來了,結果也出來了,全村安裝自來水共計需要三百萬元,主要有三筆費用,從虎形地水庫取水五公里的主管子的一百萬元費用,從主管到各自然垸小管子一百萬元費用,再就是農戶家安裝自來水所需的一百萬元的費用。福守仁當即拍板表態,從“守仁”基金會拿出二百萬元先期啓動安裝自來水主管和支管,其餘費用由農戶自己籌措,自來水到了哪一家,進屋後所有的費用由該農戶出,這樣一來可以節約一百萬元的費用。
鎮政府知道此事後,在全鎮鎮直機關發起了一個募捐會,爲狼山村安裝自來水捐款六萬多元。縣長知道此事後,責成縣直機關如發改局、扶貧辦、交通局、財政局等十一個單位前往慰問,並規定每個單位的慰問金不得低於五萬元。
福白菊則建議說:“縣鎮兩級後續的錢先不要動了,留着做改建水衝式廁所時的獎勵資金。”
怎麼個獎勵法呢?分三個類型,像秦小滿六十歲以上的這個類型的直接送現金兩千元,免費建水衝式廁所,老弱病殘及孤寡老人家庭補貼一半的錢一千元,其餘的農戶每改建一個廁所補貼五百元,資金不夠的部分再從“守仁”基金會中開支。
這個主意好,既可以完成改建廁所的任務,又可以獎勤罰懶,鼓勵早建快建。
海龍和海地弟兄爲建水衝式廁所打起來了,海龍將海地的頭打破了,在醫務室裡縫了好幾針,事情鬧到村部,由姜村長負責處理。姜村長指着他們弟兄倆義憤填膺地說:“兩個窮光蛋,我服了你們,怎麼打得起來呢?”該組的組長說,他父母去世後分家,給兄弟倆每人兩間房子,一前一後的兩間,先前的茅廁是共用的,離房子有好遠,在村頭,現在要改廁了,廁所必須在房子的傍邊,海龍呢想將廁所建在中間,海地不幹了,聲稱中間部分是公共的,誰也不能佔用,爲此弟兄倆吵了好幾架,我都勸開了,昨天晚上一不小心就打起來了。
“這自來水還沒有到村,改廁所的補貼錢沒有,八字都沒有一撇的事,真不知道你倆吵哪一門子的嘴,打哪一門子的架呢。”
“他敢在兩排房子的中間建廁所,我就會拆掉的。”海地惡狠狠地回答。
組長眼見村長協調不下來,將村長拉到一旁悄悄地對他說:“這都是那個李阿婆多嘴多舌,說什麼房子中間建廁所將來晦氣,運氣不好,輕則找不到老婆,重則死人,所以兄弟倆打起來了。”
“這個李阿婆,她憑什麼這樣嚼舌根呢。”
“你們倆先回去,海地的醫藥費由海龍支付,誤工費由海地自己負責,從今天起如果再爲這事爭吵的話,安裝自來水的錢和建廁所的錢一律不給你們。不僅如此,你想從我們的主管道上接水的話另外收取搭夥費。”
“爲什麼?”兄弟倆異口同聲地反對:“你敢!”
“我是一村之長,村裡的事,我說了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