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說來就來了,斷斷續續地下了二十多天,最近幾天尤其猛烈,河滿堰滿,虎形地水庫水位高位運行。
知青樓臨時作爲抗洪搶險指揮部,縣、鎮和村三級幹部都住進來了,麻袋、砂料等防洪器材堆滿了樓前的廣場,所有的人都毫無條件地分配到一線的小分隊裡,福白菊農場的全體員工無一例外,考慮到福白菊是客商,沒有分派任務,但是他主動要求上前線,被分配到二十公里外的福田河堤上,馬莧子不同意,對指揮部領導請求說福總人生地不熟的,還是留下來在虎形地水庫駐守,因爲這裡一樣的可以需要人的,但是險情就是命令,大家都毫不猶豫地上了,所有的人都沒有條件可講,馬莧子只得自己帶上大腹皮,親自陪同福白菊上陣,他特地留了一個心眼,因爲他知道城裡人雖然聰明,但是身處山中則會印證“龍陷淺灘遭蝦戲”的那句老話。
河堤上人山人海,熱火朝天,挑沙填石,怎麼也抵擋不住上游的洪水。那洪水猶如脫繮之馬,一瀉千里。福白菊所在的一標段,情況危急,武警、消防官兵趕到,凌晨三點的時候,河堤被洪水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洪水如猛獸一樣吞噬着一切,河堤上的人、財、物無一倖免,福白菊所在的小分隊來不及撤退,全部被衝入洶涌的河水,福白菊衝到下游三公里左右的地方,抱在一棵古老的柳樹枝上,萬幸保住一命。當奄奄一息的福白菊被人從三公里外的地方送到醫院搶救時,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傳到了福長柳的耳朵裡,福董事長當即派車將艾葉送到米香鎮,並且叮囑她無論情況如何必須第一時間將兒子轉移到縣城醫院。艾葉聽說兒子被洪水沖走當即昏倒,後來聽說又搶救過來了,歸心似箭,直奔米香鎮。
縣城醫院裡,8號病房外,孫保鏢被派來照看福白菊,二十四小時監護,不得離開病牀半步。這自然是艾葉的要求,得到福氏家族的一致支持,這孩子玩野了,玩的都是心跳,不能任其放任自流,必須得進行管教。
這場洪災持續到第二個星期後情況才明朗,全鎮財產損失無數,馬莧子等3個人被洪水沖走了。
因福白菊在縣城住院,所以馬莧子的追悼會,沒有邀請他參加,因爲沒有尋找到被洪水沖走的屍體,所以追悼會減少了許多儀式和環節,還因爲縣裡準備給三位英雄授予‘抗洪搶險英模’的光榮稱號的批文還沒有下來,所以追悼會雖然場面浩大,萬人空巷,但是還是悲傷的氣憤掩蓋了英雄壯烈犧牲的場面。
直到半個月後,福白菊才知道這一切,他痛心疾首,拍打着腦袋,拷問着自己的良心,覺得對不起馬莧子,對不起馬雙燕。馬莧子對自己的關心已經上升到父子之情了,衣食住行當然不必說,單單就基地建設中出謀劃策,忙前忙後,考慮得十分周全,如何節約開支,如何贏得商機,真的是操碎了心,磨破了嘴皮子,如今就這樣匆匆忙忙地走了。這上河堤防汛也是老馬主動申請參加的,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他擔心福白菊的安全,爲了照顧福白菊而奔赴前線的,想到這裡,福白菊淚如雨下,痛心疾首。
爺爺守在福白菊的牀頭寸步不離,這可能也是艾葉的鼓動,她對爺爺說:“你們福家,就只有這一根獨苗了,你如果不看好,我們可都盡力了。”福守仁雖然大力支持孫子返鄉創業,農村廣闊的天地大有作爲,但是他自己曾經體驗過農村的生活,無論是從前的條件還是當下的現狀,環境還是非常艱苦,生存充滿許多危險,工作充滿許多挑戰,這次被洪水沖走,是不幸中的萬幸,無論如何想象,讓你怎麼也想象不到福白菊怎麼跟洪水聯繫上了,即使有一萬種死法,怎麼可能想到這樣的一種喲。
夜裡,白花丹、滿山紅、陽起石和陳厚朴齊集在病房裡召開緊急會議。這是陳厚朴特意從山裡趕來城裡匯合的,由陽起石策劃的,其實也正中福白菊的心意。陳厚朴說:“當前我和陽起石面臨着必須完成一項緊急任務,就是與農戶簽訂包收藥材的合同,如果本月底前福白菊不能回村簽訂合同的話,種子和苗子就不能下地,就會影響明年的收成,更重要的是影響到鎮政府發展藥材產業的大計。”
“我去。”福白菊從病牀上坐起來說:“我答應的事,我會兌現。”
“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陽起石說:“我們接到你媽媽的通知,如果再讓你去村裡的話,必須經過她的同意,否則她就會全部撤資,所以近段時間以來,你不得輕舉妄動,不然你,我們,還有全鎮的工作都將前功盡棄,我們的計劃會落空,一切終將雞飛蛋打。”
“這簽訂合同的事本來就是一件嚴肅的事,沒有本人到場,誰能相信呢?”滿山紅雖然不懂,但是也着急起來。“我有一個辦法,讓白花丹代表福白菊簽訂合同。”
“這個完全可以,我寫一份授權委託書給她帶上,全權代表我來簽訂合同。”
“好,就這麼定了。”
福白菊握着陽起石的手說,明天你到村裡後,你就搬到知青樓去住,一來可以幫我指揮基地建設,二來可以照看馬雙燕。你放心吧,自從馬莧子被洪水沖走後,村裡就安排婦聯金主任上山陪同,一刻也沒有離開,村幹部輪流在知青樓住宿,輪流在藥材基地值班呢,一切按照計劃行事,運轉正常。
“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想就到東籬茶館去值班,這一要求我媽也會答應的,所以白花丹,你放心去吧,茶館,我幫你看好。”
“這個主意好。”大家異口同聲地誇獎起來。
就在此時,陳厚朴的手機響起來,電話裡,雷鎮長命令他必須今夜趕回村裡,明早就有上面的暗訪隊進村檢查扶貧工作。
陽起石本來準備回家一趟的,看來又得趕回村裡,他感嘆地說:“真是三過家門而不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