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下的黃浦江畔,一座座摩天大樓拔地而起,琉璃璀璨,光彩奪目,別樣的華貴、浪漫、大氣,淋漓盡致一展滬上風情,美得讓人迷醉其中,叫人無所適從。
管絃站手撐着石欄,任晚風輕輕吹拂,那些熟悉的回憶,點點碎碎,緩緩地在心底裡搖曳。
點燃一根菸,吸了幾口,漫不經心地欣賞夜景,不經意地一掃眼,目光被十米處的一團身影吸引住了。長長的烏髮,裙角被風撩起一角,彎着的身子往前一探,再探,又哆嗦着收回來,如此反覆幾次,伴隨着輕微的哽咽,在靜謐的夜晚清晰入耳。
他想起早上看到的一則投江輕生的新聞,心念一動,人已向前奮力衝了過去。
此時,寧檬正斜跨坐在石欄上,手裡抓着一根小棍子,捅呀捅,快到了,就差了那麼一點點,她暗自欣喜……突然,一陣急衝衝的腳步聲從背後響了起來,腰上一個用力,天旋地轉,耳際傳來啪嗒一聲,參叫聲,兩個身子重重地摔倒,結實地糾纏在一起,連續滾了好幾圈之後,終於停了下來。
身子着地的瞬間,背上,腳上傳來一陣刺痛,寧檬聽到一聲慘叫,幾秒後才醒悟是從自己嘴裡喊出來的,簡直就是鬼哭狼嚎.......嚇了一跳。
她睜開眼,地面上,一張咫尺可觸的臉,眉頭蹙着,眼神焦慮,眸光深邃複雜,她的腦子嗡的一響,白茫茫的一片。
“你有沒有怎麼樣?”眼前的男人擰着眉毛問,聲音低啞醇厚象極大提琴獨奏。
“你是誰,快放開我。”
腰上的手臂力氣很大,把她扣得死緊,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寧檬掙扎,手腳並用,象一隻扔進窩裡的螃蟹,爬呀爬呀,就是不出鍋,奮力掙扎……突然豁地一個轉身,上下對調,寧檬再次哀嚎。
“哎呀,痛,別碰那裡”。
不遠處走來了一對老人,以爲他們在玩野戰,頓時側目,搖搖頭,逃瘟疫似地繞道而走。
“你個流氓,到底放不放開?再不放開,我。。。。。”寧檬張開嘴,一口咬在他手臂上,下了死力,果然,男人痛苦地悶吭幾聲,力量鬆了,她趕緊趁勢滾了出去,想爬起來,左腳卻使不上勁。該不是殘了吧……她臉色刷地一陣蒼白,細汗密密匝匝地滲出來,貼在額際。
還好右腳沒事。她兩手撐起,單腳跳呀跳,象只瘸腿的青蛙,幾步挪到出事前的位置,手扶着石欄往下眺望。
管絃一骨碌爬起來,飛也似地撲過來,緊拽着她的手,一陣哀求,“姑娘,別再跳了,水很冰的,一點兒都不好玩。再說你的腳好象受傷了,我們先去醫院......”
寧檬恍然大悟,心裡在哀嚎,上帝呀,佛祖呀,這種狗血居然都能讓她撞上。
跳?她游水都遊不清楚還能跳江?荒唐!再說江水這麼髒,多少豬泡爛在裡面,她往那兒一跳不也肚皮翻翻了?一想到這裡就全身發抖。誰活膩了纔會幹這種蠢事?
她飛個怒眼過去,衝着他吼,“誰說我要跳江了,我是要撿錢包好不好,大哥,我拜託你,英雄救美的時候先看清楚情況好不好?”
管絃一片驚愕,瞬間神情變幻,極爲尷尬,握着她腰的手終於鬆了鬆,“你真不是......那爲什麼?這樣很危險,也很容易讓人誤會”
寧檬指着石欄下面一層臺階,旁邊擺放着綠色盆栽,“快看看,就掉在這個位置。”她用小木棍子戳一戳,得理不饒人,“怎麼就危險了?我腳勾着石欄,樹枝也很長,當時就差一點點就勾到了,現在全被你破壞了。我的錢包掉江裡了,照片也沒了……”
林子奕留給她的唯一一張照片一直放在錢包裡,如今連這點牽繫也被她弄丟了……
“沒有了,真沒有了。。。。。。”一陣酸楚涌來,寧檬鼻樑一酸,眼角刺痛,眼淚象沒上閥門的自來水,淋漓傾泄,滑到嘴裡一片苦澀,轉眼臉上已是溼漉漉的一片。
管絃還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孩子,無聲抽泣,可是眼神灰暗朦朧,沒有光芒沒有焦距,似乎悲哀在裡面轉來轉去,感覺好象世界已經坍塌了下來一樣,完全讓人束手無策......
他只得好言安慰道,“對不起......你先冷靜下,一會兒咱們去醫院……”
寧檬慢慢地停歇下來,淚水流乾了之後,彷彿那些痛苦的甜蜜地回憶,隨風細撒在江畔,一去不復回。人乏累了,情緒漸漸平定,她伸出手臂擦一擦臉,眸光頓時晶瑩璀爛。
管絃看着她澄澈的目光一片寧靜,很象森林裡迷路的精靈,靈動跳脫,那種感覺瞬間即逝。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她,“這裡有我的電話,今天的事情確實是我考慮不周,我會負責到底的。”
一張簡單到不能簡單的名片,上面只有名字和電話號碼,寧檬用摩娑着上面最大的兩個黑字,管絃?一時居然看得呆了。
“你是管絃?”寧檬似乎想確定些什麼,也或許不相信自己的好運氣。
她看着管絃點了點頭,心裡咯噔了下,然後蹙着眉說,“我叫寧檬。”
管絃覺得那“寧檬”兩個字從她嘴裡說出來,有一種甜甜的軟膩,象桂花榚的味道,十分奇怪。
“咱們別去醫院了,隨時找人包紮下就可以。”
管絃還在猶豫的時候,寧檬已經把手伸到他面前,“反正我現在是廢人一個,麻煩你暫時當我的腳。”
眼前的手修長,但是卻有幾道明顯的細痕,談不上細膩白暫…….管絃暗自苦笑,攬起她的腰,一個用力輕鬆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