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聽青荷說,那賤婢站在階梯下,離少夫人有一定的距離,她衝撞過來時,少夫人是可以避開的,而且還有香繡她們在,可以出手攔住她,根本用不着明二夫人出手保護少夫人……奴婢懷疑明二夫人明知道少夫人沒危險,還故意出手保護少夫人,是爲了施恩給少夫人,用一個孩子換取少夫人的信任。”歐陽氏分析道。
“這……這不可能吧。”宋箬溪對這幾個妯娌是有所防備,不太信任她們,可是這件事,她實在不願意把明氏想得太過陰狠惡毒,“虎毒尚且不食子。”
歐陽氏悲痛地道:“當年罪婦賓氏曾用過類似的一招,換取夫人的信任,害得夫人失去了第一個孩子。少夫人,您可千萬不要上當啊!”
宅門內的爭鬥,宋箬溪在宋家見識過,也曾聽紀老夫人、紀芸她們說過別家的事,雖然不見刀光劍影,卻能在不動聲色之間,將對手消滅於無形,勝就一世富貴榮華,敗就只能飲恨吞聲。來登瀛城數月,她也經歷了一些事,對這些妯娌纔會小心防備,不與她們來往,歐陽氏的話,讓她的警惕性再次提高,沉聲道:“妯娌之間,因爲利益糾結,本就是面子上的事,我和明氏的關係也不親密,在燕子衝撞過來時,一般人都會避開,她卻沒有避開,還出手來扶我,我不是沒有懷疑她的用心。只是她伸手扶我,失去了孩子,這個代價太大,我纔會覺得她或許是下意識出的手,現在聽奶孃你這麼說,她應該是有意而爲。她這心腸太狠毒了,居然不惜犧牲掉親生骨肉來算計我。”
“這些人爲達到目的,是不擇手段的。莫說是腹中還沒生出來的孩子,就是生了出來,爲了誣陷別人,也能活生生地掐死。”歐陽氏憶起往事,語帶噓唏。
蠶娘感慨道:“這宅門裡,不怕明處槍和棍,就怕陰陽兩面刀。”
香繡眼底閃過一抹陰霾,雙手緊緊地捏着帕子,用力過度,指節泛白。
宋箬溪三人在說話,沒有留意到她的異樣。
“對這樣的人,寧可千日備,不可一日鬆。”歐陽氏道。
“是啊,夜夜防賊不受害,天天防蟲不受災。”蠶娘附和道。
“那個燕子應該也是她一早就安排好的,爲得就是演這齣戲,讓我承她這個恩情。”宋箬溪冷笑道。
“可恨的那個燕子不知道有什麼把柄被她掌握,不肯說實話。要不然,就可以拆穿她這個把戲。”歐陽氏氣憤地道。
宋箬溪淡淡地道:“她既然挑了她來做這件事,自然有把握,她不會供出她來。”
“已經知道明氏不懷好意,少夫人還要出城去看她嗎?”香繡問道。
“去,不去的話,可就枉費了她這一番心思。”宋箬溪勾起脣角,笑得嘲諷,“我真得很想知道她施這麼大的‘恩’給我,目的何在?所求何事?”
“可是少夫人,您出城去順公府,太危險了。”香繡不贊同。
“香繡說的沒錯,這順公府,少夫人去不得。”蠶娘也不願宋箬溪去冒險。
“明氏心懷叵測,少夫人還是不要以身犯險爲好。”歐陽氏勸道。
宋箬溪笑道:“你們用不着這麼擔心,明氏是不敢明目張膽的在順公府動手。”
“少夫人,明氏雖然不敢在府內動手,但是您去公府的途中,或者返回時,他們要是派人來劫殺,那可太危險了。”歐陽氏嚇唬宋箬溪。
“奶孃,不管她是假意還是真情,在外人眼裡,她是爲了保護我,才小產的,我若是不去看她,就會落個忘‘恩’負義的惡名。若她施恩是爲了引我出去,好劫殺我,那我就如她所願。”宋箬溪看着跳躍的燭光,眸色微寒,“先前是不知道誰在出招,只能小心防備,見招拆招,現在鄴孝順和明氏已經冒了出來,若還是隻防守不還擊,就太憋屈了。這是一個好機會,可以將計就計除掉他們。”
“少夫人,您這麼做太冒險了,萬一……不行的,少夫人,您……”歐陽氏急得語無論次,她是怕宋箬溪一時心軟,受了矇騙,才用說出以前事告誡,卻不想宋箬溪會生出除掉鄴孝順和明氏的念頭。
宋箬溪往後靠在錦墊上,絕美的臉上帶着堅毅的神色,“只要好好佈置,就不會有危險的。”
歐陽氏還要再勸,蠶娘扯了下她的衣角,搖搖頭。歐陽氏雖把話吞了回去,卻打定主意等明日找時間要再好好勸宋箬溪,讓她打消這個念頭,這麼嬌嬌柔柔的美人兒,不適合做這打打殺殺的事。
“香草今天給少夫人準備的宵夜是果仁蓮籽胭脂米粥,少夫人現在可想吃?”蠶娘把話題岔開。
宋箬溪看了眼時辰鍾,“還早,再等等吧,我還不餓。”
歐陽氏和蠶娘相視一笑,知道她想等鄴疏華回來一起吃。
這時,香朵等人洗了澡進來伺候,換歐陽氏三人去洗澡,先前的話就沒再提起,宋箬溪歪在軟榻上想事。
約等了一刻鐘,鄴疏華就回來了,見宋箬溪還沒睡,歪在榻上看書,道:“你身上有傷,該早點上牀歇着,不用等我。”
“這點小傷不礙事,擦了藥酒,已經不痛了。”宋箬溪把書丟到一旁,坐直身子,笑道。
鄴疏華解下外袍,遞給香朵,走到她身邊坐下,握住她的手,心疼地道:“上次是被馬蜂蟄,這次是扭着腳,每次遇上她們都沒好事,以後你離她們遠些。”
宋箬溪眸底閃過一抹異色,燕子雖沒招供,可鄴疏華還是覺得明氏有可疑,把她受傷的事算在了明氏頭上,這男人狠起心來,是比女人要狠的多,她都有點心軟要相信明氏,他卻沒有上當,見香朵等人知趣地退了出去,輕嘆道:“我也想離她們遠些,可是她們百折不撓,想盡法子要攀扯上我,甚至不惜殘害親生骨肉來施恩於我。”
鄴疏華疑惑,“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箬溪把歐陽氏所言告訴了鄴疏華,“奶孃擔心我會上當,纔會重提舊事的,我醍醐灌頂,清醒了不少。害人之心不可人,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以後凡事都要多琢磨才行了,省得被人害了,還以爲她是好人。”
“二嫂嫂是商戶出身,爲人有些世故,但二哥一直以來都表現的很循規蹈矩,從北苑搬走時,他也沒有拖延時間,私下裡與官員們也沒有過多的接觸。”鄴疏華對鄴孝順的印象不錯。
“你不相信奶孃的推測?”宋箬溪訝然問道。
“奶孃跟着母親經歷過這些事,當發生類似的事,她就會有這樣的聯想,我不能說她的話沒有道理,只是事關重大,不能憑着這一件沒有實證,僅有奶孃的一點推測的事,就定他們的罪。”鄴疏華沉穩地道。
“那過兩日,我去順公府看看二嫂嫂。她要真是象奶孃所言,居心不良有意施恩,我前去看她,她一定會藉機提出來要求,這樣就有實證了。”宋箬溪道。
“你腳沒好,哪裡都不許去。”
“我腳沒事了。”宋箬溪把白嫩嫩的腳丫子從錦被裡伸出來,晃了晃,“要不是還有點藥酒味,根本就看不出來受了傷。”
鄴疏華盯着她的腳踝,眸底幽光一閃,道:“明明這裡還有些紅。”
“這一點點,明天就消了。”宋箬溪看着那淡淡的紅,撇嘴道。
“腳沒事,也不許去。”
“爲什麼?”宋箬溪瞪他,這男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霸道了?
“她要真象奶孃所言,另有所圖,你去順公府就會有危險。”
“她不會笨到在順公府對付我的。”
“那也不行。”鄴疏華伸手一把抱起她,“夜深了,我們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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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不困,我不睡覺。”宋箬溪不肯就範,舉起小粉拳捶他,“你放我下來,我話還沒說完呢。”
“過幾日,我會去見二哥,向他表示謝意,若是他有所求,跟我提更直接。”
“他的要求,是能直接跟你提,就不會繞這麼大個彎了。”
鄴疏華低頭看着她,目光溫柔似水,“那我就更不能讓你去面對。”
宋箬溪心中一暖,這男人在竭盡所能的爲她遮住狂風暴雨,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讓我去吧,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不行。”鄴疏華態度堅決。
“師兄!”宋箬溪嬌聲喊道。
“不行。”鄴疏華不爲所動,把人輕輕地放在牀上。
宋箬溪明眸流轉,嗲聲嗲氣地喊道:“夫君。”
鄴疏華上了牀,在她額間落下一吻,“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你不要管了,安心養傷。”
“這點小傷不礙事,我整天困在院子裡好無聊,你就讓我做點事吧。”宋箬溪改變策略,一臉鬱悶地道。
“瓔瓔,幫我做件衣服好不好?”
宋箬溪撇嘴,“你知道我針線不行,做些小件還行,衣服太大,我做不來,你這存心要讓我丟醜。”
鄴疏華摟住她,手不安分地遊走在她的後背上,在她耳邊輕聲道:“那不做衣服,做根腰帶。”
“我給你做根腰帶,你讓我去順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