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兒,娘知道你心裡不舒服,可是這件事娘不能幫你作主,要你自己去挑兩個看着順眼的帶走!”紀芸狠下心來讓宋箬溪面對這一切,以後的生活是她在過,護得了她一時,護不了她一輩子。
宋箬溪撇嘴,跟她搶男人的女人,她能看得順眼嗎?語帶譏誚地道:“她們雖然是我的媵妾,伺候的又不是我,我看着順眼又什麼用,要他看着順眼……”
話沒說完,宋箬溪猛然想到,鄴疏華應該早就知道各國會送媵妾給他,他既然敢許下貞廉自守,一妻一婦,慈心不怒的承諾,肯定已經有了對策,她爲什麼還要在這裡爲難糾結?輕輕挑眉,定是這些天太辛苦,腦子運轉太慢,笑道:“娘,這件事,我要和師兄商量再做決定。”
“你要跟他商量?”紀芸訝然道。
“給他挑人,當然要問問他的意思啊!選個他厭惡的人,帶過去,那不是助力,那是拖累。”宋箬溪道。
紀芸皺了皺眉,“你們定了親,不適合見面。”
“娘,與我一生幸福相比,其他都是小事。”宋箬溪表情嚴肅地道。
紀芸捨不得女兒受委屈,遲疑片刻,道:“我去請你外公把他約到家裡來,你過去見他,把這事跟他說清楚。”
定親的男女婚前見面,有違風俗,紀芸不願別人知曉,親自回了一趟孃家。紀承宣還有衙門沒回來,紀芸把事情給紀老夫人說了。
紀老夫人聽完後,雙目圓瞪,拍着桌子罵道:“你這個糊塗東西!你這個豬腦袋,你居然聽信宋家人的鬼話,勸溪兒挑選媵妾,你是不是想把溪兒給害死啊?”
紀芸被罵得愣住了,茫然不解地看着紀老夫人。
紀老夫人大喘了幾口粗氣,“你出嫁之前,兩個嬤嬤是怎麼教導你的?男人不納妾是你的福氣,若是他堅持納妾,那就要記住,絕對不能讓身邊的丫鬟們起了想做姨娘的心思,丫鬟們要是成了敵人,比外面的通房妾室的危害更大。妻妾是對立的,在後院爭男人的寵愛,爭管家權,爭孩子們的利益,永遠都不可能友好相處。這些你都不記的了嗎?溪兒帶過去的媵妾一開始或許會對她忠心,可是等她們有了孩子,她們就會去爭就會去搶,她們是溪兒身邊的人,她們瞭解溪兒的弱點,她們要是起了歪念,對溪兒就是個大禍害。你不要忘了,媵妾不同於賤妾,她們在正室亡故後,是可以遞升爲繼室的。”
紀老夫人這番話說的既快又清楚,聽得紀芸臉色都變了,她關心則亂,被宋綏的話弄得慌了神,光想着選兩人幫着宋箬溪對付其他媵妾,卻沒想過,這兩人也會有私心的,醒悟過來,羞愧不已地道:“娘,我錯了。”
“還好溪兒沒有聽你的話,要不然,她就被你這個蠢娘給害死了。”紀老夫人猶不解氣地罵道。
“娘,家裡這邊到是好辦,可是各國送來的媵妾要怎麼辦?”紀芸愁眉不展,她昨夜沒睡好,腦子裡亂得很,什麼都想不出來,向紀老夫人討主意。
“怎麼辦?”紀老夫人怒火狂升,伸手用力給了紀芸一個爆慄,“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紀芸好多年沒被這麼教訓,揉着腦門,喊了聲,“娘。”
“溪兒比你聰明,知道在這件事上女人再厲害,沒有男人的幫襯,那就是蚍蜉撼樹,只要鄴疏華願意站在她這邊,那些媵妾自然就好打發。”紀老夫人橫了她一眼,“溪兒說要問他意思,肯定是已經有了法子。行了,我會讓老頭子約他來家裡的,約好後,再派人去通知你,你帶溪兒過來。”
紀芸被紀老夫人罵醒了,回宋家的路上,越想越懊惱,她怎麼會上這種當?回到家中,直接去找宋箬溪,將女兒摟在懷裡,悔恨地道:“我的兒,娘差點就害死你了!”
宋箬溪嚇了一跳,忙問道:“娘,出什麼事了?”
紀芸把紀老夫人所言告訴了她。
宋箬溪感慨萬千,就是在一夫一妻受法律保護的時代,養二奶找小三的男人比比皆是,穿越到這個時空,她艱難地堅持着這個脆弱的底線,也知道要實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纔會跟陸綮顏有那個約定,讓丈夫沒有納妾的念頭纔是根本的解決之道,可是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局面,就算鄴疏華無有納妾之念,但是他的身份地位會逼着他納妾,她萬般無奈。就在她想要妥協想要放棄時,老夫人卻告訴她,這個堅持不僅僅牽涉着感情,還有生命,那麼只要有一絲希望,她都必須做出百分之一百的努力,不能夠退縮。
母女倆都已明白媵妾存在的危險性,不打算挑什麼媵妾陪嫁,可是宋綏不知道,黃昏時回到家,就急轟轟的追問紀芸,“溪兒決定挑哪兩個?”
“郡主還在考慮。”紀芸怕宋綏壞事,不願跟他說實話。
宋綏皺了皺眉,臉色有些不悅,“這事是要考慮,但不能拖太久,等禮部和欽天監把好日子選出來,陪嫁的媵妾也是要上報的,可不能耽誤了正事。”
紀芸目光微閃,“郡主年紀小,沒有主張,老爺比較傾向於哪兩個,跟我說說,我去告訴郡主,讓她參詳參詳。”
宋綏臉色轉緩,露出了一絲笑意,道:“大哥成了白丁,大嫂嫂的爲人,你也是知道的,六丫頭在京中挑不到好人家,大哥的意思是讓六丫頭跟着溪兒,姐妹倆互相有個幫襯。再就是安瑞堂的九丫頭,她年紀比溪兒小,這一年內不能圓房,等溪兒懷了身孕,她剛好就能派上用場。”
“老爺考慮的很周全。”紀芸勾了勾脣角,“我會轉告給郡主聽的。”
“溪兒是我的嫡女,我肯定要爲她打算的。”宋綏沒聽出紀芸話中的譏誚,笑道。
紀芸沒接話,垂瞼喝了口綠豆湯。
這天晚上,宋綏想要留宿,紀芸以身體不適,婉拒。
紀芸已經三十七八歲了,再保養的好,容貌身形怎麼也不及十七八歲的時候了,宋綏已有了梁氏這個新鮮貨,早對紀芸心生厭倦,說留宿是給她這個正室的面子,既然她不能伺候,這就不是他的問題,起身道:“你身子不舒服,就請大夫好好瞧瞧,別小病拖成大病。溪兒出門在即,你要病倒了,這事就沒人能操持了。”
“我知道,明天就請大夫進府來診脈。”紀芸淡淡地道。
宋綏出門去了梁氏的院子,一夜要了兩趟水。
過了兩日,紀家派了人來,紀芸知道已約好鄴疏華,第二天就帶着宋箬溪過去了。
兩人雖然定了親,但還沒有成親,孤男寡女還是得避免共處一室,說話的地方被安排在花園中的涼亭,婢女們離得不算太遠,能看到亭內的情況,但是聽不到兩人的交談聲。
“你娶妻後,各國是不是會送媵妾來給你?”宋箬溪開門見山地問道。
“規矩上是這樣。”
宋箬溪臉色陰沉,“你早就知道,爲什麼不告訴我?”
“師弟不知道這件事?”鄴疏華詫異地問道。
“不知道,我前幾天才知道,現在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鄴疏華不解地問道。
“那些媵妾要怎麼辦?”宋箬溪恨得磨牙,這男人在這個時候居然敢跟她裝糊塗!
“不會有媵妾的,我已經寫信回去給父親,讓他跟各國皇帝說明,不要送媵妾過來。”
鄴疏華能主動寫信去推掉媵妾,宋箬溪很滿意,可是這事不是他能夠決定的,微微蹙眉問道:“這事你父親會同意嗎?”
“他會同意的。”鄴疏華肯定的回答。
“萬一他不同意呢?”宋箬溪逼問一句。
鄴疏華溫和笑道:“我告訴父親,我答應你不會納妾,你才肯嫁給我,如果你不做我的妻子,我就終身不娶。”
宋箬溪訝然,“你威脅你父親!”
“不是威脅,是事實。”鄴疏華跟宋箬溪辭別的時候就已經有此打算,若非陳陌追殺,他已離開慶原,說不定早讓覺明大師答應他剃度出家。
知道鄴疏華的想法,宋箬溪滿心歡喜,嘴上卻道:“我不讓你納妾,你父母會說我不賢良淑德,是個妒婦的。”
鄴疏華注視着宋箬溪,正顏道:“我隨師父走過許多地方,見過許多人,不管什麼樣女子,都不願意與人共享丈夫,那些所謂的賢良淑德都是騙人的。師弟所求,亦是我所求。貞廉自守,一妻一婦,慈心不怒。我不會以任何理由去納妾的,我不會讓你傷心難過的。”
鄴疏華把話說的如此直白透徹,宋箬溪感動的笑容從眸底溢到臉上,他已將心交託,她怎能辜負?牽起他的手,“君願不離不棄,我願相依相伴!”
鄴疏華愣了一下,笑了,用力回握她的手,十指交錯,目光凝視。
知道鄴疏華早已寫信回登瀛城,要各國不必送媵妾,不管這事成不成,但至少表明他對宋箬溪的維護,紀家人在欣喜之餘,也對宋箬溪這場婚姻有了幾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