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尼姑如平日一般唸完晚課,頂風冒雪地回禪房休息。三更過後,雪未停,夜更深,寒意備增,從牆外躍進來三道黑影,直奔淨蓮寺供奉佛骨舍利子的藏經閣。
“轟”一聲巨響,地動山搖,把熟睡的宋箬溪從夢中嚇醒,翻身坐起,睡眼惺忪地看向門口,表情有幾分茫然。
“靜塵,有外人進了庵堂,爲師去去就來,你不要出去。”慧謹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哦,知道了。”宋箬溪縮回被子裡,外面好冷,還是被子裡暖和,她纔沒那麼想不通去湊這個危險的熱鬧。只是心中還是有所牽掛,無法安然入睡,在牀上翻來覆去,難道這淨蓮寺也跟少林寺一樣,藏經閣裡藏着絕頂的武功秘籍?少林寺武功最高的是掃地僧,淨蓮寺武功最高該不會是掃地尼吧?明天去藏經閣轉轉去,說不定能遇上高人,別的武功就不學了,學學輕功,可以逃命足矣。
黑夜裡沒有鐘錶,不知時間過了多久,胡思亂想的宋箬溪迷迷糊糊又要睡着了,忽然門外傳來慧謹的聲音,“靜塵。”
聽到聲音,宋箬溪猛然清醒,邊起身穿衣,邊問道:“師父,您回來了!是什麼人闖進來了?抓到人了嗎?”
“已無事了,你安心睡吧!”慧謹道。
宋箬溪顧不得穿好衣,趿着鞋就衝到門邊,拉開門,一股寒風灌了進來,冷得打了個哆嗦,縮着脖子道:“好冷,師父,快進來。”
“你若再受寒生病,爲師就往藥裡多添一味黃蓮。”慧謹跟着宋箬溪進了門,掩上門,點亮油燈。
這個威脅對怕喝苦藥的宋箬溪很有效,吐了吐舌頭,趕緊爬上牀,摟着被子,衝着慧謹撒嬌,“師父,人家只是着急想知道發生什麼事嘛!”
慧謹看了她一眼,在牀邊坐下,簡單地道:“三人夜入藏經閣,不慎觸動驚天鼓,被鼓聲震暈過去,爲師送他們每人一本《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他們在菩薩面前說會誦經悔過,如是就打開庵門,讓他們自行離去了。”
“讓他們自行離去?”宋箬溪對這樣的處理,感到不可思議,“他們夜探藏經閣,根本是居心叵測想偷庵堂裡的寶貝,應該關起來審問,怎麼能放他們走?”
“此處乃是衆尼清修之地,並無寶貝,不過是以訛傳訛,惹出來的事端。待他們查明寺中並無他們所要的東西,就不會再來打擾。”慧謹微微淺笑,雙手合十,口頌佛號,“我佛慈悲,普度衆生,願他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宋箬溪撇撇嘴,放下屠刀,立地成鬼的可能性比較大,但這話,她不會跟慧謹說,免得又聽一堆佛理禪經,打了個呵欠,“師父我困了。”
“困了就睡吧。”慧謹慈愛地看着她,瞭然一笑,起身熄滅油燈,出門回房。
庵堂恢復夜的寧靜,而那三個自行離去的黑衣人,施展輕功,在林中快速前行,很快就到達山下的客棧,站在屋頂上,發出一聲奇怪的叫聲。
客棧內一間客房內迴應了一聲,三人閃進那間漆黑的房間。
“可找到了?”清冷的男聲在黑暗中響起。
“公子,屬下還沒進藏經閣,就被巨響震暈過去了,根本就沒有機會找。”怯怯的聲音透着畏懼,任務沒開始就失敗,他們會受到怎樣的重罰?
驚天鼓的聲音在夜裡傳的很遠,就算住在山下,距離這麼遠,也能隱約地聽到,黑暗中的男子沉默了片刻,問道:“既然你們被震暈了,那是如何逃回來的?”
“屬下不是逃回來的,是那個老尼姑放屬下出來的,還給屬下每人一本佛經,說是要屬下誦經悔過。”
“放你們回來?”男子輕嗤一聲,“只怕你們已經讓人跟蹤了,還不自知。”
“屬下確定沒有被跟蹤,纔過來見公子的。”黑衣人急切地解釋道。
“嗖”的一聲輕響,屋內的油燈被點亮,坐在椅子上的男子不別人,正是早就應該離開此地的陳陌,“把佛經拿來。”
站在屋內的三個黑衣人趕緊將拿出放在懷裡的那本小冊,雙手呈到他面前。陳陌翻開經冊,是用楷書抄出來的經文,一筆一劃,字體娟秀圓潤,經冊最後一頁不是經文,寫一句話:“秋首田中禾穎重,春餘阡內菜花馨。”
陳陌微眯起雙眼,面沉如水,這個慧謹果然厲害,居然知道是他派的人,那些鎩羽而歸的人說寺中防範甚嚴,今日一試,果然不虛,已打草驚蛇,只能等蛇不防備,再出手爲好,主意拿定,微微動了動手指,示意黑衣人離開。
黑衣人沒想到陳陌如此簡單的放過了他們,暗鬆了口氣,躬身退了出去,飛身躍上屋頂,轉眼消失在夜幕中。房裡的燈熄滅,一切歸於平靜。
翌日,風雪雖停,寒意不減,宋箬溪不顧天冷路滑,跑去藏經閣找高手。藏經閣共三層,佛骨舍利子供奉在第三層,第一二層放的是各類經書以及歷代主持的手札。
打掃藏經閣的不是滿臉皺紋的老尼姑,是六個青春年少的小尼姑,見宋箬溪進來,停下手中的活,合十行禮,“師叔。”
“你們繼續打掃,不用管我,我沒事來逛逛。”宋箬溪笑眯眯地道。
六個小尼姑訝然地互相看了看,沒敢質疑宋箬溪的說法,繼續打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