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我現在想做些什麼，那我倒是立刻就會有答案。好像找個避風的地方坐下來，然後能有杯熱飲暖暖手就好了。風吹到臉上都是溼冷溼冷的，可是總覺得還有個地方感覺更冷，那個位置叫做：心。
“我知道你生氣的時候就特別的想罵人，不和你說安寧的事情的的確確是我們不好。想說什麼難聽的話就說吧！我想我應該能忍得了！”喬隱說話的樣子倒顯得那麼的無辜。
喬隱，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說你瞭解我？看樣子你倒是很明白什麼事情是我做不到的。“罵你？算了吧。你說的這麼無辜，如果我再抱怨你就變的好像我很不講道理了。你是知道的，我最怕變成那種極度無知的女人的。別害我，聽見沒？”這樣的調侃已經是我今天的極限了，我沒有辦法再讓自己做得更好......
我印象中的喬隱是很難得這麼嚴肅的和我說話的，“因爲你明白我們爲什麼不說，你明白的是吧？”他看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點點頭，“明白！”我看着他：隱瞞我，那是爲了保護，我是明白的。可是看到安寧現在的樣子，我又沒有辦法心如止水。我就是這麼個矛盾的人，思想，是我沒有辦法駕馭的。
他笑笑，別開了頭。“那就好！”我不知道喬隱在看什麼，這一刻我沒辦法讀懂他的想法。他只是說：“你們應該在你們本該在的軌跡上......我不想看到你們任何一方受到傷害。希望我做得是......對的。”
我們本應該在的軌跡上？是指像那樣再沒有任何交集，不再出現在對方的生活中？又或是......我不想去想。也許困難往往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麻煩。
“還是早點回市區吧，過會兒堵車就不好玩了！”喬隱站起身。
說的也是，我也站了起來。“是要早點回去，要不然晚飯就要變宵夜了！去和大家打個招呼！”瞥了瞥佳嵐他們的方向。
......
剛站在那個院子的門口，就聽見安寧的聲音，“你們兩個小心點，燒鍋別燒到自己的手。王淵，你別和佳嵐湊熱鬧了吧，待會兒要是碰到哪，喬隱那小子肯定要找我麻煩！......”
這話說的還真是到位，喬隱那小子護王淵護的跟什麼一樣的，我抿着嘴不懷好意的衝着喬隱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安寧，下次要說我壞話麻煩你等我走遠點再說，行不？”安寧見到我們站在院門口，微微的愣了一下。
安寧沒說什麼倒是佳嵐鬧起來了，“喬隱，人家安寧那是在表揚你知道嗎？男友要像你這樣才合格。”這兩個女人終於停止湊熱鬧，還是讓那位老奶奶燒鍋了。
這樣的氛圍倒是挺好，大家都有說有笑，可是我們站在那，安寧卻......那種落差讓我很不舒服。“電話聊完了？”王淵開口問我。
“是啊。過來跟你們打個招呼，我有點事要回去。”他們三個不約而同的看着我，安寧的目光只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而已。
佳嵐皺了皺眉，“有什麼事這麼着急？要是沒什麼，我們晚上一塊回去吧！”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安寧就說：“我媽在家做飯了，吃完飯再回去？”爲什麼他的話讓我沒辦法拒絕？
要不是喬隱，我恐怕就這麼答應了吧。“還是讓她回去吧，學長都訂好位子了。”是我看錯了嗎？安寧的眼神微微一暗。可是我再想看清楚時，好像什麼也沒有。
佳嵐說：“學長是最好說話的，給他打個電話就沒問題啦！”她還真把手機拿了出來。
什麼叫左右爲難，恐怕就是我現在的處境。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我都不知道給怎麼辦纔好。
“佳嵐，別打了。小薇都答應學長了，還是讓她回去吧！放人鴿子不太好。”小薇？這是他今天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聽上去叫的還有點生疏。可是自己卻跟着心裡一緊，我這是怎麼了？
王淵拍拍我的肩，“那就早點走吧，再晚一點路上就不好走了！”
我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嗯，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們在這玩，Bye-bye。”
“Bye！”
“路上小心點！”安寧對我說。我點點頭。
......
我到餐廳的時候，宇謙哥已經到了。“幹嘛要苦着張臉？你沒遲到，只是我早到了而已。”
可是我根本笑不出來，擠了擠嘴角。“你啊，還是看看吃什麼吧！你這苦笑，比哭還難看。”要是可以，我還真寧願先去哭上一場。可往往這種時候我就會極端的缺乏淚水。
“還是你點菜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麼！”換句話說，我是一點食慾也沒有。
宇謙哥也沒說什麼，點了幾個菜，但那都是我愛吃的。感動多多少少還是有的。今天也真是奇了，沒讓我們等上半個小時菜就上齊了。我在努力的吃，爲什麼說是努力的吃呢？因爲我根本不想動筷子，可是如果真的那麼做就等於浪費一桌子的菜。
“今天可有點不像你，吵個架整個人就鬱悶成這樣？”難怪宇謙哥盯着我看了那麼久，他早就想開口問了，應該是那樣！
喝了口茶，“可能是我太久沒有和人吵架了吧！突然有點不適應！”但我自己心裡清楚，我根本不是因爲上午的事情心情不好。他也沒有多說什麼，我們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評價着菜的口感。
宇謙哥突然停了下來，“今天到底因爲什麼事情不開心？不是因爲上午和人吵架吧！我可不希望你再苦着張臉回家。”第一次發現宇謙哥也是這麼瞭解我，是我做人太失敗還是因爲別的？
早就想問他。“我．．．．．．我今天見到了．．．．．．安寧！”我放下手上的筷子。
他只是擡起眼看着我，“．．．．．．是嗎？”他沒說什麼，但有點小小的驚訝。
“他去英國半年後出了車禍，現在還．．．．．．喬隱說你最瞭解他的狀況，最有發言權，讓我來問你．．．．．．”很多詞，我就是說不出來。
不知道爲什麼宇謙哥倒是微微的一愣，然後又斂起眼。雖然只是一個眼神，但好像是明白了什麼。他知道我想什麼？可能吧！“想知道什麼？”他衝我笑了笑。
本來是想豁出去問問清楚地，可是被他這麼一弄我反倒有點緊張。“哥，安寧的傷還能痊癒嗎？”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最想弄清楚地就是這個問題。好像它一直糾結着我一樣。
我很討厭等待，可偏偏現在要我等的是這種問題的答案。宇謙哥和喬隱一樣，愣在那也不開口。我現在也沒怎樣，只是問你們要個答案而已。人家說：死也要死個痛快，有這麼折磨人的嗎？求你了，不要只是看着我，給我答案！任何結果我都接受，我只是．．．．．．
“不能，但他現在的狀況比我們預想的要好很多！”不能，雖然我早就猜到會有這個答案。可是得到證實的時候還是會難受。明明就做好心理準備了，爲什麼此時此刻心裡仍舊空空的呢？
即便如此，我還是給自己塗上了一層僞裝色。本來自己就空洞洞的，我不要再把這種空洞拿給別人看。裝作毫不在意，“那真的一定希望也沒有了？”求你了，至少一點希望也是可以的。
宇謙哥，你怎麼能說的這麼一點感情也沒有。“如果有奇蹟，那還會有希望吧！”安寧，那麼一個驕傲的人，怎麼能受得了？至少我沒有辦法接受，即便它是事實也好。
“ 哥，我先回去了。有點累！”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撐下去，除了逃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反正只要別在別人面前情緒失控就好。隨便了，我已經顧慮太多人的感受了，可我不是聖人，所以宇謙哥對不起，今天就讓我任性一下吧！我拿起包，轉身就走。根本就沒有辦法思考，只是想着：離開這，離開這......
“我送你回去！”剛走到門口，宇謙哥就從我身後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好像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
不要再束縛住我，我要自由。要不然我會沒辦法呼吸的。我掙開他的手，“不用，我有開車來。”繼續往前走。
哥，求求你別再跟着我了。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要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會說出什麼過分的話。“你把鑰匙給我，我開你的車先送你回去！”我根本沒有辦法分辨他的語氣，很煩！
“不要，我自己回去就好！”我不是有意要擡高八度的，只是我發脾氣的時候就會大腦不做主。
我剛剛吼完，宇謙哥就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腕。他的力氣太大了，我根本沒辦法掙脫。“你現在這種狀況下能開車嗎？”我愣住了，傻傻的看着他。他從來沒有這麼大聲地對我說過話，他總是很溫柔的，可是現在呢？他竟然在和我大小聲，我就整個人傻在那了。
我該慶幸嗎？宇謙哥發脾氣的時候不會像我一樣，說話跟連環炮一樣讓別人沒辦法招架。他看了我一眼，好像是說跟我沒什麼好計較的。“對不起，剛剛......”
我沒等他說完，“你送我吧。”再怎麼樣是我發脾氣在先，再聽別人道歉我會心虛的。
上了車我們都沒有說什麼，我只是看着窗外，滿腦子都是宇謙哥剛剛在餐廳裡說的話。“如果有奇蹟就會有希望。”那意味着什麼？不就是一點機會也沒有嗎？我一直都不是什麼僥倖主義者，沒有可能的事情我不會給自己希望。我想安寧也是一樣，曾經，我們還談論過這個問題。但那時的我們都沒想過會有今天吧。
現在想想看大學的時候，日子過的很舒坦，根本沒有這麼多煩心的事。所以閒下來會變着花樣的惡搞。我經常會和安寧在學校裡面壓馬路，然後再有的沒的聊上半天。我那時候問過他，“哎，要是有一天你突然遇到什麼問題生活不能自理怎麼辦？”
他倒是沒有特別激動，反正我經常會問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他是習慣了。只是牽着我的手繼續逛。“那我幹嘛還要活着？”他又想了一下，“可是我還是會有放不下的人。爲了別人還是必須要活着的。唉，你無聊吧。沒事問這個！”還輕輕的敲了下我的腦袋。
我是沒好氣地甩開他的手，“本來就無聊嘛。所以隨便找點東西聊聊了。”
“那種事情是挺恐怖的，要是真的那樣會很空洞。生活都變得沒有希望，可是爲了愛自己的人要堅持，對我來說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可能是我這種人心態不好吧！”安寧倒是說的很認真。
我呢，又和他憑上了。“你那不叫心態不好，你那是大男子主義！”還沒繼續說下去，他就追着我滿校園跑......不管怎樣，當時是開玩笑也好，是認真也好。他都是這樣的人，難怪，現在的他是這麼的淡然，他什麼時候這麼隨遇而安過？
回過神來，也快到家了。宇謙哥倒是開口了，“安寧現在的狀況要比原來我們想象的好很多，原本他腰部以下都是沒有知覺的。後來在英國他接受了一個手術，現在除了膝蓋以下都已經恢復知覺，已經很不錯了。而且這麼長時間他的腿都沒有出現肌肉萎縮的現象，也證明他自己也很努力。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這樣還很不錯？“怎麼個不錯法？就算他現在的狀況比原先想象的要好很多又怎樣？告訴我，本質上有區別嗎！還不是一樣要靠輪椅代步。這樣的進步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最後的結果還是一樣的。而且我要的也不是你告訴我他的情況還算好。我要的是他還能像原來一樣站在我面前。”聽到宇謙哥說那些話，我的這些話就不經大腦的從嘴巴里面蹦出來。還一句喊得比一句響。
等我說完只是一味喘着粗氣，看着他。“對不起，我又在和你發脾氣。”我今天到底是怎麼啦？就不能好好和宇謙哥說話嗎？我看着前方，根本不敢看他。
宇謙哥竟然把車停靠在路邊，我一臉莫名的看着他。他拉了手剎車，頓了一下擡起頭看我。“你還是放不下安寧？”我並不是真的想傷你，只是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你對我的好，我知道可是我現在沒辦法......
我看了宇謙哥一眼，就又別開眼。我沒辦法和他對視，他的眼神裡夾雜着那麼多的受傷，而傷他的那個人又恰恰是我。“好像是還放不下。我沒辦法，我都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
我看着前面的路，可是我的腳下根本沒有路可以走。“我沒有想過，要你完完全全的忘記安寧。那是記憶，誰都沒有資格這樣要求。可是，小薇我需要你做個決定。忘記安寧的離開讓他繼續走進你的生活，可是如果你做不到就請你從這一刻開始讓他徹徹底底的走出你的生活。”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原來宇謙哥是這麼的瞭解我，我的矛盾，我的徘徊......原來他都這麼清楚地明白。我如果能夠看開，能夠原諒安寧當初的離去我還有什麼難受的？我不可能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即使擔心他那又能怎樣。至少現在我給不了自己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去關心他，因爲即使只是關心也要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身份去面對他。以朋友的身份？我從不認爲像我們那樣分開後，還能夠若無其事的作朋友。
不要逼我了好不好？好想撒嬌的和宇謙哥說“你再逼我我就哭給你看”，可是經歷告訴我，如果我真這麼說我肯定會哭出來的。抱着臂膀將整個人靠在椅背上，閉上眼。“哥，不要再逼我了。我現在沒有辦法思考自己該怎麼辦。”
宇謙哥仍舊是宇謙哥不會逼我做任何決定。他的眉頭緊成了一個“川”字，可現在的我也只能熟視無睹，因爲我已經自顧不暇。直到宇謙哥幫我把車停好我們都沒有多說什麼，他把車鑰匙放在我手裡，“上去吧，早點睡。晚安！”
“你路上小心點。晚安！”說完宇謙哥就朝我揮了揮手，往小區外走。我也沒有過多的停留，轉身進了公寓。
下雨了，雨水打在臉上溼溼的。他怎麼回去？得叫他上去拿一把傘才行。我回過頭，看到他的背影時，話就堵在胸口沒能說出來。爲什麼在雨裡你的腿還像灌了鉛一樣走不動路？哥，你知道嗎，你一直都是那麼的優秀。無論你走到哪裡都是那麼的耀眼，人羣裡我很容易就能認出你。可是爲什麼在我轉身看你現在的背影時，我卻差點把你忽略？就像是現在的星空一樣被厚重的雲給遮住了，如果不是街燈過於明亮，那麼暗淡的你我都沒有辦法找到。“哥，對不起。可是我沒有辦法......”聲音小的我自己都沒有辦法聽清，我轉身進了公寓樓。我終究還是沒有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