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離開容安王府後,葉裳便將蘇風暖抱進了內室,放回了牀上。
蘇風暖在大牀上打了個滾,抱着被子問葉裳,“你還去沐浴嗎?”
葉裳點點頭,對她說,“你若是不累,就等等我,一起睡。”
蘇風暖點頭,“好。”
葉裳又吩咐人擡進來一桶溫水,去了屏風後。
蘇風暖蓋着被子,舒服地打了個哈欠,聽着屏風後傳出的水響,本來是想等葉裳的,可是等着等着,終究是耐不住疲憊和睏意,睡着了。
葉裳沒洗多久,從屏風後出來,便見蘇風暖呼吸均勻,睡着了,他站在牀前,啞然失笑,點點她額頭,嘟囔道,“小騙子!”
蘇風暖睡得熟,沒聽到。
葉裳掀開被子,上了牀,將蘇風暖抱在懷裡,也閉上了眼睛。
這一夜,他也死裡逃生劫後餘生一般,心死了,又活了。一夜疲憊至極,本來有些旖旎風月,但因爲蘇風暖的沉沉入睡,他自然也就偃旗息鼓,很快就跟着她一起睡了。
容安王府內的衆人自然都不會不識趣地打擾二人。
容安王府的地下水牢裡,蕭寒和謝軒動用望帝山的催眠之術,對許靈依催眠套話。可是二人沒想到,許靈依死咬着牙關,強大的瘋狂的偏執的內心竟然能承受得住望帝山的催眠之術,隻言片語不露。
哪怕昏過去,也沒說出什麼有用的消息。
二人收了功後,累得再也沒力氣,對看一眼,出了水牢。
千寒跟出來,對二人低聲道,“姑娘和小國舅已經被救出來了,二人都沒事兒。如今歇下了,兩位公子也累了一夜,先去安置休息。這裡我來守着。”
蕭寒和謝軒驚喜地點點頭,二人也確實累了,去休息了。
賀知也隨後從水牢出來,對千寒道,“這許靈依倒是個硬骨頭,沒想到這般大刑侍候下,竟然什麼都不說也就罷了,在望帝山的催眠之術的作用下,竟然也能抵抗什麼都不說。真是少見。”
千寒對賀知道,“她是個瘋女人,癡心世子,連恨春風都敢服,心裡住着強大的魔鬼,自然不怕這些了。”
賀知道,“我查了,那個放冷箭的護衛,就是皇宮大內侍衛,是個孤兒,無父無母無親人。尋常沉默寡言,不善言辭,與別的護衛都不交好,似乎沒有什麼尋常之處,不知爲何受人利用。”
千寒皺眉道,“在皇宮當值的大內侍衛,有很多都是朝中府邸庶出的子弟,被舉薦選拔在宮裡當差,謀一條出路,也有些人是從軍營裡選拔的清白出身的人。既然這個人是個孤兒,那就是從軍營裡被提拔到宮裡當差的了?”
賀知立即說,“是京麓大營出身,可惜如今我的身份,還不敢伸手去查京麓大營,只能等着世子了。”
千寒道,“世子說不急,等着。”
賀知點點頭。
蘇風暖這一覺睡到了傍晚時分,她睜開眼睛後,葉裳已經不在身邊,她伸手摸摸身邊的被褥,已經涼了,看來葉裳起牀很久了。
她挑開帷幔,看看外面的天色,已近黃昏,她感慨自己能睡,擁着被子坐起身,覺得通體舒暢,這一覺十分解乏,讓她覺得神清氣爽,渾身像是充滿了無數的力量。
她推開被子,披衣下牀,穿戴妥當後,來到門口,推開了房門。
千寒守在門外,見她醒來,立即對她說,“姑娘,世子午後便去了國丈府,如今還沒回來,吩咐屬下待姑娘醒來知會您一聲。”
蘇風暖點頭,想着葉裳去了國丈府,應該是去看望許雲初了,今日帶她匆忙離開回府,他未與許雲初說幾句話。更何況機關暗道出現在國丈府,他與許雲初也要就此事好好談談。
她在門口站了片刻,對千寒問,“許靈依在水牢裡?”
千寒點頭。
蘇風暖問,“我那兩位師兄用望帝山的催眠之術可逼問出了什麼?”
千寒搖搖頭,“她竟然能抵抗望帝山的催眠之術,未曾逼問出什麼,兩位公子也拿她沒有辦法。”
蘇風暖想了想,對他說,“帶我去水牢。”
千寒一愣,看着她,“姑娘,水牢潮溼,寒氣極大,您的身體……”
蘇風暖笑着說,“我如今已經不怕這些了。帶路。”
千寒聞言頓時想起蘇風暖已經恢復了功力的事情來,但看着她柔柔弱弱,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模樣,他總還是有一種她需要人保護的感覺。他撓撓頭,頭前帶路,“我這就帶您去。”
蘇風暖點頭,跟在了千寒身後。
二人來到水牢,賀知正在看守水牢,見蘇風暖來到,對她見禮,同時笑着說,“姑娘可真是命大。”
蘇風暖瞅了他一眼,見他一身疲憊,對他說,“我也覺得我確實命大,可見上輩子修了不少福氣,積攢到這輩子了,閻王爺都不想要我的命。”話落,對他道,“我看你累了,去休息。”
賀知搖頭,“我不累,如今世子不發話,有些地方我伸不進手去查不了,只是看着那個女人別死了罷了。”
蘇風暖道,“我進去看看她。”
賀知點點頭。
蘇風暖進了水牢,只見許靈依的一半身子泡在水裡,一半身子露在水面上,頭頂上方拴着鉤鎖,她雙臂纏着鉤鎖,被吊在水牢裡。
渾身傷痕累累。
聽到動靜,她低着的頭猛地擡起,當看到由千寒掌着火把,在亮光裡走進來的蘇風暖時,她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震驚地看着她。
蘇風暖來到近前,在許靈依不敢置信的眼神下,將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對她道,“許小姐,值得嗎?”
許靈依猛地晃動鉤鎖,鎖鏈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她大叫,“蘇風暖,你是怎麼出來的?”
蘇風暖從懷中取出聽音鈴,拿在手中把玩着,對她說,“是被葉裳救出來的。”
許靈依瞪着他,“他竟然這麼快就救出了你?”話落,她陰狠地道,“就算他救出了你,有什麼用?你還不是與我哥哥有了夫妻之實?你再也沒辦法嫁給他了。”
蘇風暖看着她,目光露出憐憫之色,對她說,“你覺得你哥哥即便中了亂心散和胭脂雪,他就失去了君子風度嗎?你錯了。”
許靈依大叫,“是個男人就受不了胭脂雪,更何況還是在亂心散的作用下。男人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還管什麼君子風度?”
蘇風暖搖頭,“看來你不瞭解你的哥哥。”
許靈依看着她,懷疑地大聲道,“你說我哥哥沒與你發生什麼?鬼才信!蘇風暖,你少在我面前裝蒜。我哥哥喜歡你,在亂心散的作用下,你們兩個人在石室裡,不可能什麼都沒發生,你騙鬼!三歲小孩子都不信。”
蘇風暖用可憐的眼神看着她,有些哀傷地道,“我說你不瞭解你的哥哥,也沒說錯,他即便中了亂心散和胭脂雪,與我一起被關在了石室中,片刻清醒時,爲了保我清白,也爲了死後死相沒那麼難看,同時也爲了不辱沒國丈府的門風,擡手劈向自己的天靈蓋,自殺了。”
“什麼?”許靈依尖叫了起來。
蘇風暖難受地說,“他就死在了我面前,我是眼睜睜地看着他死的。你的哥哥哪怕是死,也沒失了君子風度。”話落,她嘆了口氣道,“普天之下,真有這樣的人,君子如蘭,連死都死得君子且有風度。”
許靈依大叫道,“你騙人!”
蘇風暖看着她,輕聲說,“我爲什麼要騙你呢?你覺得如今你被枷鎖困在這裡,這座水牢,是容安王建府時,皇上讓他建造的,可是容安王仁慈,從來沒有關過人進來,葉裳長這麼大,也沒關過任何一個人,你是第一個。國丈如今悲痛欲絕,早已經將你逐出家門,揚言國丈府以後再沒有你這個孽女,太后和皇后也恨不得親手殺了你。你已經被家族棄了,沒有人來救你,即便有人來,容安王府府衛上千,也救不出你,我何必騙你這樣的一個連死都沒有價值的人?”
許靈依聽話,淒厲地大叫了起來,“你騙人,蘇風暖,你騙人,你不得好死……”
蘇風暖任她喊叫,如瘋子一般,待她喊叫夠了,她道,“我知道你哥哥從小到大對你不薄,十分愛護你這個妹妹,葉裳早就想殺你,他救了你一次又一次,如今他死了,再沒有人來救你了。”話落,她道,“我也不殺你,因爲在許雲初死前,我答應了他,放過你。所以,你就在這裡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