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初見蘇風暖下了馬車,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見她周身帶着霜色,他不由蹙眉。
蘇風暖來到許雲初面前,對他說,“勞煩小國舅送我回府。”
許雲初頷首,對她說,“這裡沒有車,姑娘可能騎馬?”
蘇風暖點點頭。
許雲初不好與她共乘一騎,於是,對身後招手,吩咐了一聲,有一名府衛將馬給了蘇風暖。
蘇風暖踩着腳蹬,慢慢地上了馬。
許雲初見她上馬的動作緩慢,目光不由黯然了一下,想着在燕北打仗時的蘇風暖,英姿颯爽,何曾是這副柔弱的模樣?如今果然是今非昔比了。他見她端坐好,便對依舊坐在車內挑着簾子看着車外的林之孝沉聲道,“林二公子,別忘了你腳下踩着的土地是京城,天子腳下,是有王法的地方。”
林之孝笑着說,“在下沒犯王法吧?小國舅多慮了。”
許雲初冷然道,“不犯王法最好,我只不過是提醒林二公子,別做損人不利己之事。”
林之孝笑道,“好說。”
許雲初不再多言,一揮馬鞭,清聲道,“走!”
蘇風暖縱馬跟上了他。
國丈府的兩三百府衛清一色地跟在了他身後。
京中若論勢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當屬與皇上抗衡了多年的許家。不過這一次也是許雲初第一次動用如此大批的府衛當街行事,只爲了從林之孝的手裡救下蘇風暖。
縱馬來到蘇府,蘇風暖翻身下馬,對許雲初道,“我午膳還沒吃,你可吃了?若是沒吃,讓廚子做兩個菜,你與我一起吧!”
許雲初應允道,“我也沒吃午膳,好。”
蘇風暖將馬繮繩還給一名府衛,轉身進了蘇府。
許雲初對府衛統領吩咐了一聲,清一色的府衛撤回了國丈府。
蘇風暖擡步往裡走,許雲初跟在她身旁,對他道,“我收到葉世子派人傳的信後,便趕去了榮華街,幸好及時。沒想到林之孝真是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就想劫你進林府。”
蘇風暖偏頭看着他,“他說葉裳脫不開身,不知給他找了什麼麻煩?”
許雲初道,“平郡王和王妃都死了,如今他在平郡王府。”
蘇風暖一怔,“怎麼死了?林之孝做了什麼?”
許雲初道,“是平郡王妃殺了平郡王,又自殺了。”頓了頓,他道,“興許是林之孝得到了這個消息,才跑去了一品香茶樓劫你,料定葉裳在平郡王府脫不開身,所以才與你如此說。”
蘇風暖停住腳步,“平郡王妃不是被齊舒安撫住了嗎?怎麼竟然又起意能殺了平郡王?據我所知,平郡王被齊舒暗中控制起來了。”
許雲初嘆了口氣,“總歸是他父親與他母親,就算一個控制,一個安撫,但也不可能不讓二人見面,他興許也沒想到會有這個意外。”話落,他道,“不過也可以理解,平郡王妃本就厲害,這麼多年,平郡王府能在京城有這個地位,平郡王能在朝中受皇上器重,與平郡王妃以及她的孃家的扶持脫不開關係。平郡王妃操持着平郡王府不易,可是平郡王卻養了七個外室,十七個子女,她本就剛烈,咽不下這口氣。”
蘇風暖想着平郡王妃含恨殺了平郡王,這樣來說也情有可原。
許雲初道,“我本來聽聞此事後,也要去平郡王府,但葉世子派人傳信給我,我急急趕去救你了。”話落,他道,“葉世子派了兩批府衛在暗中,每一批五十人,可是我聽聞你讓他們撤退了,爲什麼?”
蘇風暖道,“林客的武功已經登峰造極,斬斷千寒手中的寶劍不費吹灰之力,若是我強硬地讓容安王府的府衛與他對打起來,今日就會血染一品香茶樓。府衛的命也是命,沒必要造成無辜傷亡。更何況,我這不是等到你來救我了嗎?且沒有傷亡,輕易就讓他放了我。”
許雲初道,“我帶了兩三百府衛,他若是不放人,我就請旨調五城兵馬司的兵了。就不信他林之孝因爲有個林客,真能在京城翻出天來。”
蘇風暖平靜地道,“他在京城是不敢翻出天來,所以,這半年來暗中將江湖給控制住了。”
許雲初一怔。
蘇風暖對他不隱瞞地道,“早先,查林客,我對江湖發出了十封信函,只有鳳陽鏢局的鳳老爺子給我回了信。我本來就隱隱覺得不對勁,想着興許是出了事兒,今日林之孝便對我說,江湖已經不是我以前所在的江湖了,我這一年來,未理會江湖中的事兒,如今江湖已經換了新天了。”
許雲初驚訝道,“這麼說來,我在京中沒查出他哪裡不對勁,原來是在江湖上有所動作。”
蘇風暖點頭,“風美人臨終前,將殺手門交付給了我,我無暇顧及,交給了瑟瑟。如今殺手門所有人和瑟瑟都在他的手中。還有我傳信出去未得回話的那些前輩們,應該都被他控制了。”
許雲初面色微沉,聰明地猜測道,“所以,他拿這些威脅你什麼?”
蘇風暖抿了一下脣,道,“與葉裳悔婚,答應他的婚約。”
許雲初頓時沉默了。
二人說着話,來到了會客廳門口,正逢蘇夫人從後院匆匆走來,見到她立即問,“暖兒,我聽說林府二公子在一品香茶樓爲難你?他沒將你怎麼樣吧?”
蘇風暖不想讓她娘擔心,雲淡風輕地笑着說,“這裡可是京城,天子腳下,他能將我怎麼樣?不過是說愛慕我,請我去林府喝一杯金玉花茶,幸好小國舅路過,解了我的圍,送我回來了。”話落,挽住她的胳膊說,“娘,我餓了,小國舅也還沒用午膳,您去讓廚房做兩個菜來,趕緊填飽我們的肚子。”
蘇夫人聞言放下心,笑着說,“好,我這就去。”話落,轉身去了廚房。
蘇風暖請許雲初進了會客廳。
他們剛坐下,蕭寒和謝軒趕來了會客廳,將蘇風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師妹,你不是與葉裳一起去皇宮了嗎?怎麼我們聽說……”
蘇風暖笑着打斷二人的話,“是一起進宮,一起出來的,我好久沒聽說書先生講書了,他回府後,我便去了一品香茶樓。”
蕭寒輕訓道,“葉裳回府後,你就該給我們傳個話。”
謝軒道,“這京城果然危險。”
蘇風暖也沒想到林之孝會這麼膽子大,公然地劫她入林府,主要是她沒想到殺手門、瑟瑟、江湖上的那些前輩們,竟然都被他掌控在了手中,以至於讓他如此膽子大,有恃無恐。
她的碧軒閣呢?看來要好好地探一探江湖上的消息了。
蕭寒和謝軒聽聞林客輕而易舉地以指法斬斷輕歌的寶劍,一時間驚異不已,於是,二人對蘇風暖道,“傷蘇大將軍的黑衣蒙面人,會不會是林客?”
蘇風暖看向許雲初,道,“你從燕北迴京後,可知道林客可離開過京城?”
許雲初道,“我從燕北迴京後,籌備糧草繁忙,注意力都在西境打仗上,那一段時間,無暇理會林之孝,自然也未注意他身邊的林客,後來,發現他不對勁,便開始查他,自從南齊和北周議和,你回京之後,這一段日子,都未見林之孝和林客離開過京城。”
蘇風暖道,“爹被人截殺,是在我和葉裳回京後養傷那一段時間的事兒了,既然林之孝和林客都沒離京,便不是他們所爲了。”
蕭寒震驚地道,“那人使用望帝山的功法,難道除了林客,還有別人也對望帝山功法運用自如,且博學精通?”
蘇風暖道,“這就要仔細地查了。”話落,他道,“林之孝和林客既然沒離京,是怎樣掌控江湖的?難道另外有人,武功不輸林客?才控制了江湖上那些前輩?”
謝軒道,“我們望帝山功法雖然允許外傳,不甚嚴密,但也僅限於普通功法,精絕的武功,還是代代嫡傳,從不外傳。可是那人的功法,顯然是不外傳之功法。”話落,他懷疑道,“難道我們望帝山出了叛徒?”
蘇風暖頓時笑了,“十一師兄別亂猜,自我接掌望帝山的帝師令起,嫡系一脈所有人,我都見了,不可能出現這種事兒。”話落,她道,“出了一個林客,難免沒有第二個林客,可能就在這個紕漏裡還有這樣的人。”
謝軒敲敲腦袋說,“偏偏你如今身體是這般情況,性命堪憂,否則,誰又能奈何你?別說一個林客,十個也不懼。”
蕭寒聞言對蘇風暖道,“師妹,如今的情形洶涌難測,恐怕還有更大的兇險,一日不查,一日爲禍。師弟說得對,你如今身體又是這般狀況,出不得差錯。調動帝師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