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風暖來到天地關的出口處,見葉裳已經出了天地關,正站在一處玉石碑前,負手而立,看着玉石碑上的或周正,或凌亂,或狂草,或鋒利,或柔和等等的字跡。
他衣服上有幾處細微的劃痕,不過極其輕微,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可見沒受傷。
蘇風暖來到他身邊,笑着對他道,“這一塊玉石碑,是用於給闖過天地關的人留跡用的,師兄闖的最多,所以,這上面有很多處都是他的字跡。”
葉裳彎起嘴角,“怪不得隨處可見他的名字,幾乎佔據了半個石碑。”
蘇風暖也好笑,對他道,“師兄闖了多次,最好的時間也就三盞茶,你只闖了一次,卻也是三盞茶,師兄若是知道,估計會氣吐血。”
葉裳得意地揚了揚眉,“你教了我這麼多年,總不能給你丟臉。”
蘇風暖輕笑,對他道,“你也題上名字吧!闖過了天地關,就是望帝山的人了。只不過你身份特殊,不會在望帝山的祖譜記名,但在這玉石碑上留跡可以。”
葉裳點頭,輕輕擡手,以掌化指,在空白處,提上了“葉裳”二字。
筆走龍蛇,灑意風流。
蘇風暖笑着讚揚道,“比師兄題的字好看多了。”話落,道,“走吧,師祖、師叔、衆位師兄弟們都在望歸殿等着你一起用膳。”
葉裳被蘇風暖誇獎,一時笑彎了眉眼。
二人來到望歸殿,衆人正在等候,尤其是蘇風暖的師兄弟們,圍着葉裳打量半晌,都對他豎起了大拇指,態度較他上山時,親近了不知多少,再不提跟他打一架的事兒了。
天色已晚時,蘇風暖和葉裳便宿在了蘇風暖在望帝山的住處,春暖閣。
外面的世界如今正值入冬,天寒地凍,大雪紛飛,冷風呼嘯,而望帝山上繁花盛開,溫暖如春。
春暖閣內,更是繁華錦繡,翠意崢嶸。
沐浴後,葉裳穿了一身薄衫,與蘇風暖坐在窗前賞月喝茶。
葉裳看着蘇風暖,晃着茶盞裡碧綠色的茶水,對蘇風暖揚眉,“你就沒什麼要跟我說的?”
蘇風暖也晃着茶盞裡的碧綠色茶水,裝糊塗,“說什麼啊?對月題詩?你有興趣嗎?還是與你說說望帝山的事兒?”
葉裳盯着她,“你別與我裝糊塗。”
蘇風暖無辜地眨眼睛,“沒有啊。”
葉裳板下臉,“蘇風暖!你跟不跟我說實話?非要讓我跟你急嗎?”
蘇風暖喝了一口茶水,想着人太聰明瞭可真不好,什麼也瞞不住他。她暗暗嘆了口氣,想着,這件事情,不可能再瞞住他了,既然早晚都知道,解毒也需要他配合,只能告訴他了。於是,對他道,“好吧,你想問什麼?”
葉裳看着她,“爲什麼帶我來望帝山?”
蘇風暖道,“望帝山有一門秘傳之術,可以解你身上的熱毒,你身上的熱毒不能再拖延了。否則過不去今年的除夕之夜。”
葉裳眸光一縮,“什麼樣的秘傳之術?”
蘇風暖道,“吸納之法。”
葉裳臉色驀然一沉,“怎麼樣的吸納之法?如何解毒?”
蘇風暖面色輕鬆地對他道,“我修習至寒之術,融合吸納之法,由望帝山的各位師祖、師叔、師兄弟們幫忙護法,吸走你身上的熱毒?”
葉裳盯着她,“你的意思是把熱毒吸到你的身上?”
蘇風暖點頭,“我再以至寒功力化解熱毒。”
葉裳忽然放下茶盞,騰地站了起來,怒道,“不行,我不同意。”
蘇風暖就料到葉裳會不同意,她慢慢地放下茶盞,站起身,拽住他衣袖,看着他,認真地道,“葉裳,多年來,我研習醫術,這是竭盡我所能找到的唯一解你熱毒的辦法。普天之下,唯此一法。你不是說要與我相守一輩子嗎?你過不去今年的除夕之夜,如何與我相守一輩子?”
葉裳臉色陰沉不語。
蘇風暖輕輕地環抱住他的腰,將自己的身子軟軟地靠在他懷裡,輕聲說,“你放心,我自幼修習至寒之術,望帝山的所有絕學,我都融會精深,吸納之法我更是勤加苦練,達到精益求精的地步,就是爲了解你身上的熱毒。相信我,我不會有事兒的。”
葉裳依舊沉默不語。
蘇風暖又道,“幾位師祖已經給秋華的爹孃傳信了,兩位師叔收到信後,會趕來望帝山。我的醫術就是秋華的娘所教,有她在,你好好配合我,一定會沒事兒的。”
葉裳依舊沉着面色不言聲。
蘇風暖嘆了口氣,“你我又何須分彼此?只要能保住你一命,就算要了我的命,也在所不惜。可是,我若是死了,你也不會獨活對不對?那麼,我還費力氣解你熱毒做什麼?等到除夕之夜,陪你一起死不就好了?我費盡心思,就是爲了解你熱毒,與我相守,以後,無論活多久,總之有你就有我。聽話,好嗎?”
葉裳終於開口,啞聲道,“若是你出事兒怎麼辦?既然吸納之術稱之爲望帝山的禁術,必有不能用的危害。”
蘇風暖笑着說,“儘量避免減輕危害好了,有這麼多人在你我身邊護法呢。”
葉裳抿脣,“我身上的熱毒盤踞多年,不可輕解,即便不丟性命,恐怕你的一身功力自此要廢了。我怎麼忍心?”
蘇風暖輕笑,“天下多少女子沒有武功,也一樣活着。我沒有武功,也比尋常女子有自保的能力。再說了,我若是廢了一身武功,也比你丟了命強。是不是?你我一體,以後換你保護我好了。”
葉裳又沉默片刻,忽然嘆了口氣,伸手將蘇風暖緊緊地抱在了懷裡,啞聲說,“好,我聽你的。我捨不得就這樣不解熱毒死了,我還沒與你好好地過日子,下輩子,再投胎的話,我就不是葉裳了,你也不是蘇風暖了。我想要這輩子與你相守。”
蘇風暖狠狠地鬆了一口氣,將頭靠在他身前,整個身子的重量都交給他,輕聲說,“我們一定會相守的。以前,我想着,我能以命救你,也是甘願的,到時候我一死,你將來再娶一個如花美眷,一生衣食無憂也就罷了……”
葉裳頓時怒道,“你以前竟然是這個想法,怪不得說不嫁我。”
蘇風暖嗔了他一眼,道,“那時候我沒把握,後來,我奪了楚含的寒玉佩,至寒功法又突破了第九重,有了幾分把握。”
葉裳伸手點了點她額頭,依舊有些怒意,“爲什麼不早告訴我這件事情?我今天若是不問你,你就不跟我說了嗎?”
蘇風暖道,“以前我是沒找到辦法,後來找到了辦法後,怕我受不住,惹你一生愧疚,不如不說。如今知你待我心與我待你心沒什麼分別,你與我總歸是一體,生死與共,不離不棄。說與不說,也不過是早晚之事,晚一日知道,你晚一日有心理負擔。你今日不問我,過兩日事到臨頭,我也會與你說的。”
葉裳輕輕哼了一聲,“什麼都被你想得圓滿了,要我何用?”
蘇風暖輕笑,“別這麼說嘛,你自然是有用處的,一輩子長的很,以後都交給你。”
葉裳手臂收緊她的腰,輕咬她耳垂,低聲說,“你說的交給我,包括全部嗎?比如,我近些日子以來,最想的事兒。”
蘇風暖臉一紅。
葉裳看着她,“你早先與我說,不與我那般親近,是怕萬一懷有身孕,無法解我身上的熱毒吧?說什麼沒有不傷身的避子湯,我特意去信詢問雲天真人了,他給了我一個方子。但我想你既然知曉,卻故意對我說沒有,想必是不願意,卻沒想到解熱毒這一層。”
蘇風暖忍不住瞪眼,“你日日與我在一起,什麼時候去信詢問雲山老道這個事情了?你也好意思!”
葉裳道,“我讓千寒查了,雲山真人正在江淮城,千寒回京給皇上送議和協議書時,途經江淮城,我讓他捎了一封信,順道見了他。拿回了一個方子。”
蘇風暖無語,想着這個男人若是執着起一件事兒來,實在不知臉紅爲何物啊,她都能想到雲山老道看到他的信時的表情,以後估計指不定怎麼取笑她呢。
葉裳似乎能洞穿她想法,輕笑道,“放心,他不敢取笑你,我既然敢找他要這個,就有拿捏住他的把柄。”
蘇風暖好奇地問,“什麼把柄?”
葉裳眨了一下眼睛,神秘地道,“佛曰不可說。”
蘇風暖失笑,想着估計不是什麼好事兒,她也懶得再追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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