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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話如此說,但嚴公公眼睛還是一刻不離蘇風暖,生怕她又生出什麼幺蛾子。
蘇風暖這次是真的沒想跑,也沒想着去找皇帝,她十招殺月貴妃之事,鬧得天下皆知,張揚得很。此次進宮,再不同前兩次,做出十招之內殺月貴妃之事後,也算是駭人聽聞。就算她這回拔劍砍了太后,估計都沒人會太過驚訝,確實沒必要再遮掩躲着找皇帝庇護了。
所以,她一路都十分乖覺,雖然走得慢,溜溜達達,進皇宮就跟逛自家花園一般,但也沒想着什麼別的主意。
走了一段路後,來到了通往御書房和通往後宮的分路口。
嚴公公看着蘇風暖,一再囑咐,“蘇小姐跟緊老奴,別走差了。”
蘇風暖點頭,“好。”
嚴公公又鬆了一口氣,納悶地想,今日蘇小姐不鬧騰了,難道最近轉了性?
二人走向通往後宮的路,走出不遠後,許雲初和大理寺少卿朱越一起從通往御書房的那條路走來,手裡拿着卷宗書,許雲初隨意地偏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二人的背影,他腳步一頓。
朱越正與許雲初說着話,見他停住腳步,順着他的視線,也轉頭看去,太后宮裡的嚴公公他自然認識,但那女子的背影他卻不認識,他開口道,“小國舅是打算去太后宮裡走一趟?給太后請安?”
許雲初目光凝了片刻,搖頭。
朱越見他搖頭,但腳步卻依舊站着沒動,不由問,“那小國舅怎麼不走了?可還有別的事兒?”
說話間,那二人的背影已經轉過宮道,不見了身影。
許雲初收回視線,搖頭,“沒有別的事兒,走吧。”
朱越雖然疑惑,但他也不是多問別人閒話之人,便與許雲初一起,繼續着剛剛的話,向宮門走去。
出了宮門,二人說定,一起前往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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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雲初見朱越上了馬車,擡手招來一名守衛宮門的士兵,低聲詢問,“與嚴公公一起進宮的女子,是何人?”
那士兵連忙恭敬地道,“小國舅問的可是蘇府小姐?”
“蘇府小姐?”許雲初凝眉,“她怎麼又進宮了?”
那士兵道,“據說是太后召見,剛剛進宮不久。”
許雲初點了點頭,又回身看向宮門,頓了片刻,收回視線,擡步走向了自己的馬車。
蘇風暖一路上跟着嚴公公引路,沒回頭,自然不知道在許雲初的面前過了一幕。
大約是因爲蘇風暖十招殺了月貴妃,無論任何人,對刀劍殺人都具有一定的恐慌,有了這件事的威懾力在,她發現,此次進宮,小太監、宮女們都遠遠地避開了她,不能避開的,也都十分恭敬地對她見禮,頭也不敢擡,更別提前兩次進宮時那樣明目張膽地瞅她以及在背後議論她了。
相較於這些小宮女太監來說,嚴公公生怕她跑了又出什麼亂子牽連他被太后怪罪,一路上不停地盯着她,到沒什麼恐慌,不過恭敬自然是有的。
一路順暢地來到了太后宮。
早有嬤嬤在門口等候,見到了蘇風暖,也十分恭敬,“蘇小姐您來了?太后正在宮裡等着您呢。”
蘇風暖看了那嬤嬤一眼,她認識這是太后身邊得力的嬤嬤,她第一次進宮時,得了太后令要打馮盛,就是她。如今太后竟然派了她等在宮門口,這態度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啊。
難道這次是先禮後兵?
蘇風暖笑着點了一下頭。
那嬤嬤領着蘇風暖進了太后寢殿,在邁進門口時,那嬤嬤一邊挑着簾子,一邊對裡面道,“太后,蘇小姐到了。”
“請進來吧。”太后聲音溫和,從內殿傳來。
蘇風暖打起幾分精神,進了殿門,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殿內的太后,她今日穿了一件紫金滾繡祥雲邊的袍裙,頭上綰着盤鳳鬢,滿頭珠翠首飾,好不貴氣。面前放着一個浮木雕花的長匣子,裡面滿匣子的收拾,她正在挑選。
蘇風暖仔細地看了太后一眼,不發怒不發威不盛氣凌人時,就是一個端莊的老太太,還算和善。她屈了屈身,“太后!”
太后見她進殿,便放下手中挑選的首飾,扭頭看來,乍一看到蘇風暖,怔了怔。
在她見過蘇風暖的那兩面記憶中,她是一個混鬧任性又貪玩的野丫頭,第一次進宮時,雖然穿着好好的衣裝,但被她自己撕扯了和侍衛打架,第二次是穿了騎裝,捉蝴蝶跑去了御書房攪亂皇上,實在不像話。如今她穿着這樣淡粉色彩袖雲紗煙羅織錦曳地長裙,梳着京中女子喜愛的雲鬢,看起來真是十足的大家閨秀,華而不麗,粉而不豔,溫溫婉婉,着實讓她以爲認錯人了。
她怔了片刻後,不由笑了,“你還是這樣看起來順眼些,怎麼這般規矩了?哀家如今這麼看你,還有些看不慣。”
蘇風暖眨了眨眼睛,扯了扯衣襬,動了一下手環,笑吟吟地問,“太后的意思是說我人規矩了?還是衣裝規矩了?”
太后見因爲她細小的動作,整個人似乎一下子就鮮活了,還是那個蘇風暖沒差,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大體說的就是她這樣的,不說話亂動時,還像個大家閨秀,一說話一動作,就露餡了。她笑了一聲,“衣裝尚可,哀家聽說王大學士最近在罰你抄書,想必因此有些進益了。”
蘇風暖揉揉手腕,“不抄完他規定的經不給飯吃,多少自然要進益些,否則不是白苦了我的手了嗎?太后您老人家看得過去就行,我這苦多半都是爲您受的,您每見我一回,被我氣一回,外公怕我將您氣壞了,就拘着我學規矩,辛苦死了呢。”
太后聞言失笑,“學規矩識禮儀哪裡有不辛苦的?你畢竟是女兒家,嚴苛些,免得被人笑話,有進益是好事兒。”話落,她擺手,“坐吧。”
有婢女立即將椅子搬來。
蘇風暖坐在了椅子上,不同於京中女子們的規規矩矩,身板停得筆直,她則是懶懶一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那麼坐下了。
太后瞅着她,不知是因爲早歇了對許雲初賜婚的心思,還是因爲她殺了月貴妃,大致因爲心情的原因,看着她這樣,倒也覺得雖然這小丫頭這樣做不規矩沒禮數,但看着卻賞心悅目。
她看着她,腦中忽然和一個身影重疊,覺得葉裳坐着的時候,似乎也是這般模樣。
自從容安王和王妃戰死沙場,葉裳活下來,被蘇澈帶回京後,容安王府這些年的規矩都被他扔的不知哪裡去了,皇帝憐他年幼失孤,偏寵他,導致他無人管教,無法無天不說,半點兒規矩的影子都摸不到,因他是男子,又素來行混賬事多如牛毛,這不規矩沒禮數,便是小事兒一樁了,倒沒人因此再苛刻他,只盼着他少幹些讓人頭疼的事兒。
而蘇風暖,雖然生於京城,但長於山野,散漫慣了,喜歡舞刀弄劍,從小像個男孩養,這沒規矩,沒禮數,沒形樣,混賬事兒估計也幹了不少,倒也和葉裳相差無二。
這樣一看,兩個人若是湊成一對的話,還真是相得益彰。
太后又想起那日葉裳的那番話來,此時看着蘇風暖的目光,又與她剛進來時頗爲不同。想着葉裳對於娶她之事,若是依他所言,意的話,那麼……
她心思轉了半晌,對蘇風暖問,“你與容安王府那小子認識多久了?”
蘇風暖看着太后,心想難道今日叫她進宮來,事關葉裳?她敲敲腦袋,想了一下,斟酌地道,“也沒多久。”
太后看着他,“沒多久是多久?見過幾面了?”
蘇風暖又敲敲腦袋,“因爲我師兄是他表兄的緣故,見有好幾面了。他爲皇上擋掌,昏迷不醒那幾日,見了多些。”
太后聞言點頭,“哀家想起來,你與你那個師兄,也就是葉家的嫡子,感情極好?”
蘇風暖扯了一下嘴角,“自然是極好的,我只他這一個師兄,他只我這一個師妹嘛。”
太后聞言揣摩這句話,想着原也就是因爲師兄妹的關係感情才極好,她又點頭,問,“你也知道,皇上一直有意將你賜婚給容安王府的葉世子,哀家早先想將你賜婚給小國舅,後來琢磨着,論性情來說,你和葉世子頗爲相像,還是皇上想的周到些。哀家今日叫你來,是想問問你的意思,你覺得哀家與皇上說說,給你和葉世子儘快賜婚,你意下如何?”
蘇風暖暗想,按理說,太后就算不喜她嫁給許雲初,歇了賜婚的心思,但也不會如皇上的意讓葉裳娶她纔是。如今這怎麼轉變想法了?
她揣摩了一下,想着難道因爲葉裳爲皇上擋掌,國丈辭官,太后也想通了?
“嗯?你怎麼不說話,你意下如何?”太后見她不說話,立即追問了一句。
蘇風暖收了猜測,想着不管太后因什麼轉變,試探她也好,別有意圖也罷,想通了也好,今日這個態度總歸是和善的,她眨眨眼睛,笑看着太后,“您最重規矩,這事兒不是該問我爹孃和我外公嗎?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麼突然問我這個了?您讓我怎麼回答您啊。點頭吧,不矜持,搖頭吧,葉世子實在太美貌啊,我不忍推拒,這可真是讓我爲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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