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風暖“唔”了一聲,伸手扶額,默了半晌,惱道,“瑟瑟,你可真討人厭煩。”
瑟瑟大笑,看着她,“我說對了吧?”
蘇風暖無言反駁。
瑟瑟又笑着不懷好意地道,“國丈府許小姐喜歡葉世子,情深意重,滿京城裡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話落,又道,“還有景陽侯府的小姐,也是喜歡葉世子的。”
蘇風暖扶額的手一頓,擡眼看瑟瑟,“景陽侯府小姐?”
瑟瑟笑着點頭,“景陽侯府三公子沈琪與葉世子交情甚好,他的妹妹沈妍,與他一母同胞,是景陽侯府的嫡出小姐。”
蘇風暖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瑟瑟笑着說,“我聽陳述說的。”
蘇風暖揚眉,忽然笑着說,“據說陳述心儀於你?”
瑟瑟眨巴了眨巴眼睛,絲毫不羞澀地點頭,“是有這麼回事兒,我也有點兒心儀他。不過他是安國公府的嫡出公子,我這身份配不上,而我又不想給人做妾,正琢磨着怎麼斬斷這情絲呢。我也在京城困了這麼多年了,姑娘你也回京了,我正想着,我是否該出去走走,總是待在這裡,膩歪死了。”
蘇風暖拇指和食指打了個轉,“也行,等我心情好了,就放你出去。”
瑟瑟眼睛一亮,立即抓住她,“你心情什麼時候好?快點兒好起來啊。”
蘇風暖打掉她的手,又厭怏怏地說,“目前沒什麼心情。”
瑟瑟泄氣,瞪了蘇風暖一眼。
蘇風暖瞅着她,“你再說說沈妍的事兒,陳述怎麼知道的?葉裳可知道?”
瑟瑟道,“陳述是聽沈琪說的吧?陳述既然知道,葉世子興許也知道,只不過葉世子在別的女子面前是沒心的,知道也當不知道。只不過這事兒知道的人極少,沈小姐喜歡葉世子,可不像是國丈府的許小姐那般張揚。”
蘇風暖又問,“那沈小姐長得如何?脾氣秉性如何?擅長什麼?”
瑟瑟嚇了一跳,看着蘇風暖,“姑娘,別告訴我你要做這樁媒撮合她和葉世子啊?”
蘇風暖琢磨了一下,頹然地泄氣,無力地說,“以前我是有這麼個想法,護到他娶妻生子,一世安穩。如今麼……”她想起今日她娘口中轉述的那些話,嘆了口氣,“我也就問問,你也看出來了,我怎麼能便宜別的女人?哪怕那女人再好,我估摸着也不放心將人交出去。”話落,她慘兮兮地笑,“做人像我這般失敗,又自相矛盾的人,真是不多。”
瑟瑟又忍不住大笑,“姑娘啊,枉你聰明,也算是栽在自己和葉世子的手裡了。”
蘇風暖嘆息,更加鬱郁。
瑟瑟笑夠了,看着她,把玩着自己的蘭花指說,“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是兩兩情深似海,姑娘有什麼可愁的可苦的?”話落,她見蘇風暖鬱着不語,忽然福至心靈地說,“你是因爲葉世子身上的熱毒?”
蘇風暖眉目稍微地擡了擡,沒說話。
瑟瑟立即正色說,“葉世子的熱毒,姑娘找到解法了嗎?”話落,見她不語,揣測着說,“姑娘聰慧絕頂,這些年,一直鑽營醫毒之書,連靈雲大師和雲山真人都對您刮目相看,難以項背。難道就沒找到解熱毒之法?還是找到了解法,但這個解法讓姑娘您十分愁苦難行?阻礙您和葉世子的姻緣?”
蘇風暖看着瑟瑟,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鬱郁地說,“陳述喜歡你是不是?我卻沒什麼好心促成別人的姻緣,你今兒收拾一下就滾出京城吧。”
瑟瑟看着她,眼睛澄明瓦亮,“姑娘心情怎麼突然好了?”話落,瞅着她,“看起來不像是心情好,難道我猜對了?”
蘇風暖伸手推她,“去給我彈那曲《陌上花顏》。”
瑟瑟坐着不動,看着她,“果然是我猜對了,姑娘與我說說,看我能否再爲您解解心寬?”
蘇風暖擡手將她揮下了牀榻,“這個心寬你解不了,快去彈,彈的好,趁着我沒反悔時,就立馬放你出京,談不好,你就一輩子待在這裡吧。”
瑟瑟掙扎了一下,還是去拿琵琶了,待抱着琵琶坐好後,嘟着嘴說,“姑娘上次喝醉酒作的新詞曲,既然還記着名字,想必是還記得詞曲了?一會兒我彈唱時,你聽了可別覺得面子薄受不住打斷我,葉世子上次就打斷我,摔門而去了。”
蘇風暖瞥了她一眼,“廢話這麼多做什麼?”
瑟瑟不再多說,立即抱着琵琶彈唱起來。
“陌上花顏,無雙容貌,公子傾城,風華年少。
黛眉雲裳,金馬玉堂,朱脣粉玉,多情愁腸。
亂花吹散紅顏曲,一縷春風斬折香粉無數,雲醉玉如酒,風情畫如眉。
香脂淺紅,瀲灩雪姿,朗月蘭橋,畫骨佳人。
軟紅十丈,鶯啼婉轉,**笙鼓,月桂情思。
紅樓織夢春山遠,綵帶飄雲秋霜薄。素手牽來多情線,桃花依約鳳飛來。
春衫薄如雪,身姿貴如竹,濁世傾粉妝,玉人淺畫眉。黃泉鋪一路,彼岸盛嬌花,天與地同壽,四海情可依?
天與地同壽,四海情可依?”
一曲彈吧,瑟瑟放下琵琶,看着蘇風暖,莞爾一笑,“姑娘這新詞曲做的委實露骨,情絲綿長,可惜葉世子沒聽完就氣的臉色鐵青,摔門而走了,讓我好生地笑了一場。”
蘇風暖輕輕哼了一聲,也笑了起來,聲音忽然軟軟的,“那個笨蛋。”
瑟瑟站起身,走到鏡子前,開始梳頭,同時笑着說,“姑娘醉酒後連黃泉路彼岸花都說出來了,指天指地立誓,問你這需用四海之水才能盛下的深情天地上蒼可依?嘖嘖,這般連我都心動了,放在葉世子面前,他生生沒聽完,給錯失了,以後知道了,指不定怎麼後悔呢?”
蘇風暖又笑了笑,剛要說什麼,外面傳來老鴇的聲音,“姑娘,鳳少主找來了。”
蘇風暖挑了挑眉,想着她纔在這裡坐了沒多大一會兒,鳳陽找來的到挺快,她看了瑟瑟一眼,對外面說,“將他請來這裡。”
老鴇應聲去了。
瑟瑟回頭看了蘇風暖一眼,見她還窩在她的牀頭,曲着腿,懶洋洋沒形沒養地靠着,笑着說,“鳳少主似乎對姑娘也有意,姑娘如今看開了,怕是要辜負他了。”
蘇風暖瞪了她一眼,“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你不想出京城了?”
瑟瑟立即閉了嘴,繼續梳頭,梳了兩下,又忍不住問,“姑娘放我出京城,總不會是放我出去隨便玩的,您可有了什麼打算?讓我出去做什麼事兒?”
蘇風暖道,“你回碧軒閣吧,我以後估計會很長時間都不能離京,你去坐鎮碧軒閣,將漣漣替換來京城,我目前有些事情,需要她。”
瑟瑟撇撇嘴,“漣漣說起來是林家的人,讓她這時候來京,想必是爲了林家的事兒,姑娘真真是處處護着葉世子。”話落,她恍然,“你今天來這裡,就是爲了讓我離開吧?方纔竟然還逗弄我。”
蘇風暖不置可否,聽到有腳步上樓來,說道,“你走後,若是陳述當真有心,能被我瞧着過得去,以後給你換個配得上他的身份,也不是不可能。不過呢,要看他守不守得住,經不經得住火煉了。”
瑟瑟放下梳子,轉頭笑看着蘇風暖說,“姑娘別爲我操這個心了,還是先想着你和葉世子吧。你和葉世子若是不成,就算你有心思給我配一樁姻緣,我也沒那心思全了姻緣。這條命是姑娘給的,奴家真真切切地最喜歡姑娘了,在姑娘面前,良人不良人的,也要靠邊站。”
蘇風暖失笑,極爲滿意,“算是沒白疼你。”
瑟瑟給蘇風暖拋了個媚眼,便扭着身子進了裡間,“我去收拾東西,飛出牢籠的感覺真是好啊。”
這時,老鴇在外面說,“姑娘,奴家將鳳少主帶過來了。”
“進。”蘇風暖言簡意賅。
老鴇推開門,鳳陽緩步走了進來。
鳳陽一身衣袍有些血污,臉上掛了傷,頭髮也有些鬆散,俊顏一臉的陰陰鬱鬱。
蘇風暖看到這樣的鳳陽,着實愣了一下,在她的記憶裡,鳳陽可從來不曾這麼狼狽過,尤其他極其注重儀表。她忍不住揚眉好笑問,“這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打劫鳳少主?將鳳少主弄成了這副樣子?”
鳳陽走進來之後,看了蘇風暖一眼,徑自坐下身說,“你倒是好悠閒。”
蘇風暖翻白眼,這話是她對瑟瑟說的,沒想到在他眼裡,自己也是那個悠閒的人。她換了個姿勢,懶洋洋地說,“我是女人嘛,女人除了風花雪月傷春悲秋,能有什麼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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